陶渊明《读山海经》(其十)赏析

发布时间:2020-11-04 05:15:28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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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读山海经》(其十)赏析

张亚欣

【摘 要】<>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精卫口衔微小的木块,要用它填平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挥舞着盾斧,勇猛的斗志始终存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同为生灵不存余惧,化成异物并无悔意。)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徒然存有往昔的猛志,天赐良机岂可等待.)提起陶渊明(1),恐怕人们便会在头脑中绘出一位田园信步、悠然采菊的隐者形象来。周敦颐在《爱莲说》中也说:'晋陶渊明独爱菊。'其实,陶渊明写菊并不多,只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两句诗太著名了,菊便成了他的化身,他和菊也成了中国文

【期刊名称】子研究

【年(),期】2015(000)005

【总页数】2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精卫口衔微小的木块,要用它填平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挥舞着盾斧,勇猛的斗志始终存在。)

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同为生灵不存余惧,化成异物并无悔意。)

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徒然存有往昔的猛志,天赐良机岂可等待!)

提起陶渊明陶渊明(365?~427),又名潜,字元亮,号五柳先生,寻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恐怕人们便会在头脑中绘出一位田园信步、悠然采菊的隐者形象来。周敦颐在《爱莲说》中也说:晋陶渊明独爱菊。其实,陶渊明写菊并不多,只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两句诗太著名了,菊便成了他的化身,他和菊也成了中国文学里,乃至中国文人心中象征着高情远致的意象。再加上他著名的《归去来兮辞》《归园田居》《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等传世之作,陶渊明遂成为寄托着中国古代士大夫清高洒脱、安贫乐道之理想的人物形象。

然而,作为一位被后人传说千余年的伟大诗人,非但陶渊明的文学成就不限于田园一派,他的生命人格也定有其复杂性。仅以诗歌表现来说,就有与平淡自然的陶诗主流风格截然相反的所谓金刚怒目式的出语形式。其中的代表,就是《读山海经》组诗第十首。陶渊明的思想与性格具有复杂性,学者多有论述,本文不展开讨论。关于金刚怒目,缘于朱光潜和鲁迅的争辩。朱光潜在《陶渊明》一文中说:他和我们一般人一样,有许多矛盾和冲突;和一切伟大诗人一样,他终于达到了调和静穆。(《诗论》,见《朱光潜全集》)鲁迅说:就是诗,除论客所佩服的悠然见南山之外,也还有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类的金刚怒目式”“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题未定草》六、七,见《鲁迅全集》)

陶渊明《读山海经》组诗共十三首,记下了《山海经》和《穆天子传》中所载的一些神异事物,并由此生发出一些叹息、怒吼、感佩或哲思。

《读山海经》(其十)是由精卫、刑天的故事引发而来。《山海经》十八卷,多述古代海内外山川异物和神话传说。《山海经·北山经》载:发鸠之山……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山海经·海外西经》载: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卫为复溺死之仇,竟要口衔西山之木石,以填平东海。刑天为复落败、断首之仇,死后竟以残身操干戚,誓与天帝血战到底。即便是在《山海经》的神话世界里,精卫、刑天都是两个不自量力的复仇者。然而,神话的特点就是将人间的力量采取了超人间的力量的形式(恩格斯《反杜林论》),并因此而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本诗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四句,用精练传神的诗家之语概括了前述神话故事。起笔平直,然造境气势不凡。一,用想象摹状出精卫作为一只小鸟所能及的力量;将以填沧海,道出精卫竭己之力的指向——居然欲填平浩莽之沧海。微木沧海对举,既提示了精卫复仇之不可思议,也突出了其决心之大,展示出了一种超人间的力量。干,盾也;戚,斧也。舞干戚与前句衔微木”“填沧海一样,皆为健朗刚烈的动作性短语。再加上猛志固常在这一诠释提炼之句,不仅绘出了刑天、精卫勇猛凌厉之志,而且升华出了一种悲壮豪情之美。陶渊明爱用猛志一语,它也最能表现诗人个性中冲淡平和之外的另一面。比如《杂诗·忆我少壮时》中用猛志逸四海自述少壮之志。此诗中猛志固常在,可以说是借托精卫、刑天自道晚年怀抱。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同物,同为有生命之物,指精卫、刑天之原形。化去,物化,指精卫、刑天死而化为异物。此二句上句言其生时,下句言其死后,精卫、刑天生前既无所惧,死后亦无所悔。这两句也正是对前句猛志固常在意蕴的充分阐发。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结笔二句,慨叹精卫、刑天徒存昔日之猛志,然复仇时机终未能等到。猛志常在,虽使人感佩,而时机之不遇,终使人悲惜。慷慨豪壮的诗情意象,至此转为沉郁悲歌,余味无穷。

《读山海经》组诗作于陶渊明晚年,刘裕篡晋之后。刘裕代晋称帝,又残忍凶暴,诛杀无辜,陶渊明对此充满强烈的义愤。因此,在《读山海经》和其他基本作于同期的诗篇(如《述酒》《咏三良》《咏荆轲》)中,诗人通过悲悼怀想上古神话、史实中的悲剧英雄,表达对晋宋禅代之际史事人物的强烈感喟,展现内心的道义原则与批判精神,表现出了金刚怒目式的笔风。

精卫衔微木这首诗借对古代神话中身死而精神不灭的精卫、刑天的吟咏,歌颂一种忠臣烈士生死以之的猛志奇节,一种不因存亡夭化而降心辱志的不悔之心。这首诗里,我们看不到陶渊明素来的随和平淡与静穆,而是一种对生命沉思的健朗有力的呈现。所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诗人内心始终存在的猛志,使他在迟暮之年对黑暗势力仍保持了不妥协的批判锋芒。

这种猛志固长在的精神,为历代志士仁人所传承,而且豪壮之气上升,良辰讵可待的悲忧褪去,成为中华民族精神品格的重要组成部分。就连婉约派词人的代表李清照也唱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迈诗句,近代革命家秋瑾女士表示要拼将十万头颅血,誓把乾坤力挽回!至于共产党人则是猛志精神和必胜信心、革命乐观精神的高度统一,陈毅元帅的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坚信将来人间遍种自由花,就是这种不屈斗争精神和必胜信念的体现。

(责任编辑:周亨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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