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 居
第二十八集
1．黄昏 内 海藻3家
宋思明回来陪海藻吃饭。
新来的保姆手脚麻利，海藻的家焕然一新，并且，保姆做的饭菜还相当得可口。宋思明边吃边问海藻：“开始反应了吗？”
海藻懒洋洋地答：“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累，想睡，不想上班了。”
宋：“现在还上什么班？你就吃吃睡睡，多休息。”
海藻：“我在想，要不要告诉海萍。我怕她不同意。”
宋：“等过三个月再告诉她。”
海藻：“我要不要告诉她你要离了？”
宋思明一楞，说：“再说吧！”
海藻丢下筷子，跑进房间躺着去了。
2．黄昏 内 海藻卧室
宋思明吃完饭跟进来：“为什么吃这么点？孕妇要多吃些的。”
海藻瞪了宋思明一眼说：“我早就知道，你就剩一张嘴了。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离婚的。”
宋思明沉默，过了一会儿，转头不看海藻，伤感地说：“我不能离。我今天有的一切，已经不仅仅意味着我自己。我的身后背负着一群人，我的肩上，扛着千斤担。我很想甩掉一切跟你一走了之，而这恰恰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我已经看到自己的路在越走越窄，直到有一天奔向一条死胡同。我只是不知道这条胡同究竟有多深。我想抽身，可是已经抽不出去。”
宋思明的话，无限悲凉。
宋思明坐到海藻身边：“海藻，我是真的爱你。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爱你，我不能跟你结婚。我保证，会让你和孩子过得无忧无虑，我已经把你们未来的生活全部都安排好了。可是，我就是不能娶你。你在我心中，已经是珍宝了，与老婆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我觉得，给你一个自由的身份，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好的事情。”
海藻捂上宋思明的嘴巴说：“我不想听你的甜言蜜语了。你除了会哄我，什么都不会做。我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与你无关系了。你娶也好，不娶也好，没什么要紧。其实，你连来不来，我都无所谓，我一个人就能把孩子带大。要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决心。”
宋思明说：“你知道吗？有个富翁，他很有名。他有一妻好几妾。他把他所有的家产都交给妻子的孩子打理，而对妾的孩子，却明令禁止他们涉及商业。做律师也行，做医生也行，甚至教书，只是不许涉及家族产业。我们旁观者都忍不住感叹说，妻子在丈夫的眼里，永远是最珍贵的，他只把自己的事业交给妻子的孩子，他只认为那是他的骨血。前一向，我与他有过一次长谈。难得他谈性很浓。他说，不是的。他爱每一个孩子，每一个孩子都是他的肋骨。但是，作为妻子，她在那个位子上，她就担负着责任，那些孩子，无论多么凶险，他们都得扛着。这就是使命。而其他的孩子，他要尽力保护他们，让他们免于伤害，让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远离是非和恩怨。别人如果寻仇，也只会寻到他的继承人，放过其他的子孙。他说，我的良苦用心，你是不会懂的。”
宋思明说完，握着海藻的手说：“我的良苦用心，你也不会懂。”
海藻不再说话。
3．夜 内 海萍3家
海萍问苏淳：“最近你的网络小店到底有生意吗？”
苏淳说：“有，非常多。那个宋思明的同学，还是很帮忙的，给我的折扣很大，书也是现在很难搞到的畅销书。但目前我的小店并没有盈利。我在做口碑，先把信誉做起来，冲上三钻后，别的店与我无法竞争了，我就可以赢利了。”
海萍一撇嘴说：“看你整天忙忙碌碌的，闹了半天原来在赔本赚吆喝。”
苏淳说：“我把这个当成我后半生的事业去经营，不能光图眼前利益。我已经输不起了，不可能总是重头开始，这是最后一次，所以，请你支持我。我不能跟那些网上闲来无事的家庭妇女比，她们可以赚一票是一票，开个店就图个打发时间。我不行。我是有规划的。”
海萍轻轻一笑说：“我只问你，别人提供你这么好的条件，你又把价格做得这么低，你真相信你能把其他同行都挤垮吗？现在这社会本来就是无序的。你今天挤倒一个，明天又开一个。而且就像你说的，人家不指靠这个生活，赚一笔是一笔，你能跟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吗？我是觉得， 你野心太大。越是野心大，越是不扎实。你还不如老老实实人家卖什么价你卖什么价，稳扎稳打呢！”
苏淳摇摇头说：“我只是现阶段打价格战，过一向有顾客群了，我就不这么干了。你知道淘宝这种B TO C的经营模式有什么特点吗？”
海萍：“什么特点？”
苏淳：“因为人和人之间是不见面交易的，所以亟需建立一个信任的平台。第一次他跟你交易，可能货比三家，比较信誉，小心谨慎，可一旦一票生意做成了，双方的信任就建立了，下次再做生意，可能我这本书比别人贵个一两块，那本书比别人便宜个三五毛，可考虑进去运费之类的问题，他下次还会在我这里买，时间久了，他连比较都不比了，他就是我稳定的客源了，你滴明白？”
海萍：“切，这有啥不明白，典型的杀熟客嘛！搞那么复杂，还B TO C，你以为加俩洋词，我就怵你啦？我就五体投地了啊？还不是新瓶装老酒。”
苏淳：“唉！你实在是缺乏对电子商务的基本了解。改天我给你上堂专门的课。我告诉你，我现在觉得，电子商务一定是未来发展的方向，这往后啊，满大街的商店，都不会存在了，都进了网络了，你足不出户就能实现你购买的目的了，我得尽早赶上这班车，到未来，我们也是新科技新世界的弄潮儿了。”
海萍：“我呸！我呸呸呸！说起来就是一倒买倒卖的小杂货铺，连店面都没有的，给你吹得都神五神六了，很快就要登月了。我这进行大国文化输出的都这么低调，你怎么就永远这么张扬呢？马云成功之路你倒是没学着，马云那点大言不惭的人格魅力你倒是先偷来了。哈哈！同志，我实话告诉你，我也许相信你说的电子商务师未来的发展方向，但我绝对要打击你往后商店都搬网上的伟大构想。逛街之于女人的快乐，绝对不亚于偷情之于男人。你不要狭隘地把逛街从精神层面降低到简单的物质好不好？”
苏淳投降：“好好好好！我对老婆的话，向来持肯定意见。我没法不同意啊！你一说话，就从朴实的你我战争，上升到男女性别，世界和平等等，涵盖之广只能让我甘拜下风。你别担心我了，你自己如何？”
海萍说：“形势喜人。我在想，我应该利用这个大好时机，索性开个对外汉语学校。利用现在的口碑，专教外国人。”
苏淳：“办学，说起来赚钱，可启动资金太大了。租房子，打广告，招生，每一个环节都是资金投入，万一没人来，那可真不是亏一点两点了。还要请别的老师呢？又不能你一个人玩转一个学校。目前对我们家的情形来说，还是负担太重。你暂时先压一压，等我把生意做大了，我来支持你。目前你支持我好了。我本小。”
海萍说：“不聊这些了，只要是钱，就总无止境的。所有的梦想，在不涉及到金钱部分的时候，总是光环闪耀的，一牵涉到票票，那就只能以梦想去形容它。马上就要拿房钥匙了。我还头疼这装修的钱呢！到底怎么装啊！”
苏淳：“有多大钱办多大事。简单装一下就行了。关键是能把人住进去。”
海萍：“也只能这样了。奇怪，这一向海藻怎么不来找我了。我忙难道她也忙？前一向还老惦记着送面送黄鱼的，现在不来了，明天我得给她去个电话。”
4．日 内 医院
海藻正第一次产检，旁边陪伴的是保姆。
海藻一看是姐姐的电话，吓得赶紧说：“我现在忙着，等下回你。”
5．日 外 医院外街道
从医院出来，海藻犹豫了半天，才拨了海萍的电话：“姐，有事吗？”
海萍：“我没事，但你肯定有事，要不然你不可能这么久不来一个电话。”海萍是随口说的。海藻吓得不轻。海萍继续说，“我想见见你。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这来吃午饭？”
海藻：“晚饭吧！午饭……”
海萍：“晚上我有课，不能等你。现在就来吧！”
6．日 外 海萍3家楼下
海藻只好带着保姆，开着她的红宝马去了海萍的家。
7．日 内 海萍3家
一进门，海萍奇怪地问：“这是谁呀？”
海藻介绍说：“阿姨。新请的阿姨。”
海萍：“你请个阿姨，还带出来做什么？我这里又不需要人打扫。”
海藻：“哎呀，宋啊！他多事，让她一步都不能离我身。”
海萍：“他是不是不相信你，找人监视你呢？”海萍拉过海藻轻声耳语。
海藻笑了，哈哈的，答：“有可能！怕我偷人。情人总是不值得相信的。”
海萍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自己说自己。多难听？”
“事实嘛！”海藻见姐姐真的开始怀疑宋的为人，便解释了，“他不是这种人。他气量大的很。找个人跟着我，是因为……我怀孕了。”海藻想半天，终于蹦出这一句话。
海萍惊得跳起来：“你说什么！！！！！！！！”
海藻只好再重复一遍：“我怀孕了。今天早上刚去查过，9周大小，一切正常。”
海萍：“啊！都九周啦！你怎么不早说？这都已经很大了呀！等下做的时候你受苦！六周以内可以药流的！”海萍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呢？怀孕了都不知道？你早说我就陪你一起去了！”
海藻坐到床上，淡定地答：“我要生的。不做。”
海萍：“你胡闹！你怎么生？他是一个有老婆的人，你生的孩子算什么？大人糊涂，难道你让小孩去承受你们的罪过？”
海藻不说话。
海萍：“你赶紧去给我打掉！我明天就陪你一起去！”
海藻吓地捂住肚皮说：“胡说八道。我就当是被人强奸了，意外怀孕了，当个未婚妈妈总可以吧？”
海萍皱着眉头说：“你，你知道当未婚妈妈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吗？你这一辈子，基本上就搭进去了。你难道真打算跟这个男人纠缠一辈子？你一旦有了孩子，就甩都甩不掉了。你难道一辈子不嫁人？以后哪个男人愿意接受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而且，你怎么跟人家解释你这个孩子的来历？你和别人不三不四，用滨江话说叫轧姘头，不正当关系得来的孩子，谁还敢娶你？人家要怀疑你的人品的。当然你现在的人品说出去，已经够让人怀疑了。你要是正常离异，或者死了丈夫再嫁，都比现在这种状况要容易。你想过你的未来吗？你不要跟着糊涂！他怎么说？他什么意见？”
海藻：“就是他叫生的。他喜欢得不行。”
海萍：“呸！自私！根本不为你考虑。他轻飘飘一句生，生完以后责任呢？谁承担？你不要忘记，对待小孩，母亲的义务和责任永远大于那个播种的男人！海藻，你可不能跟着糊涂。我是建议你打掉，越快越好。”
海藻叹口气说：“我本来就不想过来。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又不能不来，因为以后，我还需要你在妈面前替我掩护。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姐姐，你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想过，我又不是未成年人。可我想，他坚持要我坚持不要，两个人之间就会有隔阂了，他会怀疑我对他的真心。人家都说，如果爱他，就为他生个孩子。我不相信，以他的为人，他会弃我们母子不顾，连周围那些不相干的人，他都可以照顾妥帖，他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会不管不问吗？再说，我内心，还是希望，有一天，可能，他会娶我。两个人之间，如果连根纽带都没有，也许说散就散了。”
海萍：“胡闹！你打算拿孩子牵制他！你疯啦！那是小孩！不是玩偶！不是砝码！你们俩之间，说散就散，我是不带一点怀疑的，可有了小孩，散完之后，谁吞噬苦果？我不信你能做到把小孩丢给他，自己一个人走掉！”
海藻：“姐姐，你放心，我的未来，我会自己把握。你知道璩美凤是谁？她以前是个议员，又是名记者，多么辉煌的名头，后来因为一盘性爱光盘，就被毁了前途。结果呢？她现在还不是嫁人了？还不是生活得好好的？要按你的说法，她就得一头撞死了。姐，现在社会开放了，大家的容忍度都高了，什么样的关系，什么样的人都有。如果有一天我想结婚，一定可以找到爱我的人的。你不必担心。最坏的结局，就是我带着孩子到国外去。我已经想过了。”
海萍：“你不要欺负大众的容忍度。你以为，未婚生子是个光荣的名词？你以为社会会原谅那些破坏家庭细胞的病毒？谁说的时候不都带着鄙视？无论社会怎样开放，大家都容忍度怎样提高，道德标准都是在的，你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的学生，做什么不好非要堕落到这个程度？你真能不怕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对你的孩子品头论足？你不要把你们大人承担的错误让小孩去承担好不好！你知道你这种不负责的决定，对无辜的孩子有多大的伤害吗？海藻，我还是劝你三思。”
海藻：“姐，我也想过。不过，宋发誓，他不会丢下我们母子不管，我想，有他在，我们会很安全的。只要他罩着，我不怕。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不要劝我了。”
海萍：“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海藻，我话就放在这里。”
海藻：“姐姐，你是悲观主义者，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有时候还是要学会相信别人的。”
海萍：“哼哼，根据几千年的记录来看，还是悲观主义者活得比较长久。We do not rely on the day to rely on their own。”
海藻：“什么意思？”
海萍：“我们不靠天不靠地，只靠我们自己。”
8．夜 内 海藻3家
海藻叹着气对换了睡衣走进卧室的宋思明说：“你要不要强奸我一下？”
宋思明吓一跳说：“什么意思？”
海藻：“我今天去看姐姐了。她强烈反对我当未婚妈妈。我最后把话说死了，说，你就当我是被强奸的好了。我决定应个景，今天就尝试一下被摧残的滋味。”
宋思明倒在床上，把头放在海藻的肚子上说：“舍不得。我疼都疼不过来呢！对了，你今天怎么去的？”
海藻：“我开车去的呀！”
宋：“以后不许开车了。出门打车。我不要你思想高度紧张，也怕你出事。”
海藻：“你不觉得，你对我的生活安排太多了？不许这个不许那个。这是你对我用的最多的词语。”
宋：“通常有责任感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也会比较多。付出了就需要有回报。”说完爬起来将脸凑到海藻的嘴唇边，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海藻撅着嘴亲了一下，说：“素的。”
宋于是又把嘴唇探过来：“这里。”
海藻又亲了亲，说：“还是素的。”
宋笑了，说：“喂不饱你，吃肉吃出滋味了。先说好，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孩子还小，我怕出事。”
海藻憨态毕露，娇羞着说：“九浅一深好了。”
宋大笑，将海藻很强势地一把揽在怀中。
9．夜 内 海萍3家
海萍还在生气。
苏淳说：“你别气了。海藻已经是成人了。你没看见，现在那个宋思明对她的影响，比你比父母大得多吗？你难道没看见她开的车？那是宝马，一辆恐怕得上百万吧！像她这样不能光享受不尽义务。生个孩子也是应当的。”
海萍更怒了，张口骂道：“愚蠢！一个孩子，宝马就能换来了？海藻要是真爱这个男人，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她身陷其中根本看不清楚。这个宋思明，他要是一介布衣，海藻能看上他？年纪那么大，其貌不扬。而他要是不在这个位置上，海藻会跟他？海藻那是爱吗？她是被他头上那顶光环给迷惑了！可是，那顶光环是他的吗？那是别人给的。他要是世袭贵族，查尔斯王子再世，我就拉倒了。他有可能今天在位，明天就不在了。到时候海藻怎么办？！啊呸！连查尔斯都靠不住，做戴安娜有P好？死于非命！”
苏淳叹口气说：“你放心，海藻哪轮得上戴安娜的地位啊！充其量也就卡米拉。人家不好好活着吗？”
海萍：“你！”作势过来要打，苏淳抱头躲。
海萍：“狗嘴吐不出象牙！”
苏淳：“你一点都不糊涂。你也看得很明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跟他摆脱干系的原因。你这番话，该在海藻跟他以前说的。”
海萍说：“许多事情赶一块儿了，让我没办法也来不及细想。我原本想，这次海藻再回去跟他，不过是小贝离去了她心头空虚没人填补。我若让她马上抽身，是不可能的。她需要一个人靠着走一段，等清醒了自然就离开了。哪里想到她会这么不懂事呢？！这下好了，彻底套牢！这事，是我不好。我太投入于自己关注的事情了，没及时顾上海藻。这城市，叫人一点分神给他人的余地都没有，每天只能专注于眼前的一亩三分田，稍微走点神就有可能破冰入水。我感觉自己好像在二月底的冰河上行走，悬之又悬。”海萍非常懊恼。
苏淳：“你不要怪这城市。你生活在哪里，你有怎样的追求，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当初选择在乡下的小镇，现在也许在摘门前架子上的黄瓜呢！顺利的时候，你感谢自己的奋斗不息，失意的时候，你就怪这城市的冷漠了。”
海萍低头想了想，不再说话。
苏淳：“对于海藻，她已经是成年人了，那你对她又能怎么办？你又不能拉她去流产。别管海藻是不是真爱他，目前来看，海藻是不愿意抽身的。现在社会风潮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像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算了。”
海萍眼眶都红了：“我难受就难受在这里。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这样的人下场悲惨的也不是一个两个。怎么都只看眼前一片呢！唉！海藻！”
苏淳说：“管好自己吧！明天去拿钥匙，交房子了。下一步就是装修，事情多得很呢！很快儿子就要来了。你先把自己家顾顾好。”
海萍：“明天交房子是不是要验房子啊？咱们自己会弄吗？万一有什么问题，看不出毛病怎么办？”
苏淳：“这原本就是运气，从表面上大致看看就行了，不然怎么办？你扒开墙？”
海萍：“这可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啊！哪能这么随便就算了。市场上买棵葱买块姜还挑挑呢！”
苏淳：“问题就在这里。这是没法挑的。本来买的就是期房，只能当下赌注。现房也不是马上就能看出好坏的，总要住个一两年。可现在房子使用期限也就是70年，房子质量都在这放着，十年八年就旧得不行了。你怎么选？算了吧！别给自己找堵。买房子跟找老婆一样，那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就一辈子过去了。”
海萍：“你什么意思？看样子你对我很不满啊！什么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淳：“不敢不敢，对你，那我是千挑万选的。”苏淳赶紧见风使舵。
10．晨 内 海萍3家
苏淳直身坐起来，拍海萍：“快起快起，今天要直奔你的‘江苏’。”
海萍迷迷糊糊：“什么江苏？”
苏淳：“你今天不是去江苏收房子吗？”
海萍：“讨厌！你要不愿意去，我就不带你了，我吉屋招猪。”
11．日 内 售楼处
拿钥匙现场人头攒动。
海萍意外发现了以前住的小屋楼下的老李一家，她忍不住大叫：“哎！老李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李看到海萍也是一阵惊喜，说：“哎呀！我是来拿钥匙的呀！你呢？你也买这里的房子吗？”
海萍：“对呀！37栋608。”
徐阿姨：“啊！哈哈！我们是37栋408！住你家楼下！太巧了！太巧了！老邻居又成新邻居啦！”
海萍一听，楞住了，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她忙说：“咦？你们怎么会住到这么好的房子里？408面积很大的！比我们六楼多出一间呢！”
老李尴尬一笑，啊啊地说不出，最后挤一句：“拆迁分的房。”
海萍心里更难受了，连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不无醋意：“哦！那你们那间小房子，还真是合算啊！那么一小间可以换这么一大套！大约你们家是那里换得最好的一户了！这套房子，现在卖卖肯定要超过100多万了。”
老李哼阿哈啊地不接下话。
海萍：“哎！老李，你腿怎么了，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老李：“啊！不小心摔了一跤，跌断骨头了。”
苏淳看看老李和他爱人还有儿子都在，独缺老太太，就问：“李奶奶呢？她今天怎么没来？今天可是看新房啊！”
老李脸色更难看了，说：“她……她前一向已经去世了。”
苏淳连忙抱歉地说：“哎呀哎呀！实在是太不幸了。老太太半年前看着还特别硬朗呢！这上了年纪的人，真是说走就走啊！节哀节哀！”说完匆匆告辞，挤去排队拿钥匙。
12．日 外 售楼处外
海萍拿着钥匙爬楼的时候就闷闷不乐，郁闷地说：“奋斗了半天，还搞不过一个拿低保的。他凭什么住这么好的房子？面积得一百多呢！他家以前不就10平米吗？这世道！真的很不公平！”
苏淳前后看看，赶紧拉拉她手说：“你小声点，现在都是邻居了，隔墙有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分。你不要去跟人家攀比。”
13．日 内 老李新家
四楼。
门居然是大开的，海萍伸头进去一看，有几个小工在房间里做扫尾工作。
海萍惊呆了，指着房子说：“苏淳！快看！这套房子是精装修过的！天哪！我们太划算了！买了一套原来是附送装修的房子！哎呀！一下省我多少钱呀！这套房子的装修我喜欢！简洁实用！我赶紧回去看看我们的！”
海萍蹬蹬蹬直奔六楼。
14．日 内 海萍4家
六楼。
打开门一看，空空荡荡，连墙皮都没刷。
海藻突然由亢奋转向失落，反差巨大。“凭什么他们的房子有装修，咱们的没有啊！”
苏淳也是奇怪，说：“没有才是对的。你买的时候人家就没说有。倒是他家，凭什么就送装修呢？真是奇怪。”
15．日 内 老李新家
老李和爱人徐阿姨进门，儿子冲进去四下看，直接指一间屋子说：“这间是我的。我要这间。老李的爱人已经像进皇宫一样头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家。徐阿姨：“哎哟！天哪！哎哟！老天开眼啊！哎哟！我老徐这一辈子也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啊！真是托老天的福！”
老李虽然笑着，但有些凄然，他说：“你该谢谢我妈，而不是老天。”
徐阿姨一撇嘴说：“妈我不必谢，她早就说过了，舍得舍得，不舍不得。有得就有失，牺牲了她一个，让我们全家都幸福，原本就是她自己的心愿。”
16．夜 内 海萍3家
海萍：“郁闷之极，闹了半天，还是没摆脱石窟门的命运，跟老李家做邻居，人家的房子比自己的好，要是没猫腻才怪呢！”
苏淳四下打量房子说: “看起来真不错，简单装修一下就能住了。”
海萍生气了说:“再寒酸也不能比老李家还不如吧？那我们成什么了？”
苏淳笑着说：“人各有命。他家的装修已经很好了。我们还真整不到那水平。我看，地上铺点复合地板，墙刷一刷，买些家具就能过了。以后等条件改善了，咱们再重新装。装修这东西谁会一次到位啊！谁家不是隔三五年就重新来过？你见过有八十年代装修保持到现在的吗？家里孩子还小，东西太好给破坏了心疼，约束孩子也不好，简单最好。”
17．日 内 海藻3家
海藻正指挥着工人把新订的家具搬进来。
旁白：现在屋子的户主换了，海藻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房间。原本她是属意IKEA家具的，线条简约，房屋明亮，却被宋思明讥笑为不懂享受的新生代。
18．日 内 家具店
宋思明和海藻去DAVINCI家具店，宋指定要订一套欧洲风仿古家具。
海藻一点也不喜欢。
19．夜 内 海藻3家卧室
海藻躺在紫红色的带四个高柱子的床上叹气：“只有老头子才会喜欢这种古董。”宋思明躺在床上说：“只有小毛孩才去买IKEA。”
海藻顺手在宋思明脑袋上敲一下说：“代沟。”
宋笑了，搂着海藻说：“品位。”
20．日 外 家具市场
海萍和苏淳在逛遍各大装修材料的商场。
海萍在比较价格。最后选的都是最便宜的。
21．日 内 海萍4家
海萍两口子把东西往新家搬。
屋子在一天天成型。
22．日 内 海藻3家
海藻躺在沙发上看着孕妇杂志，阿姨在打扫卫生。
旁白：海藻每天住在达芬奇家具的屋子里，越看越欣赏。想来还是宋说得对，好东西用惯了，档次就下不来了。以前觉得特有爆发户感觉的家具，现在倒觉得很典雅，与环境相协调。
23．晨 内 海藻3家卧室
海藻坐在梳妆台前，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觉得，能配这张梳妆台的瓶瓶罐罐，也只有SISLEY，LA MER了。消费的兴趣，真是要靠培养的。”
旁边的保姆听得莫名其妙。
24．黄昏 外 海藻小区
海藻的肚子在一天天大起来，裤腰都塞不进了。保姆伺候着两人在楼下花园散步。
25．日 外 某咖啡馆
海萍要了摩卡，海藻只要杯巴黎水。
海萍：“越大越不好做。现在都成型了。”
海藻推了海萍一把：“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孩子。”
海萍不放心地问海藻：“你自己喜欢吗？”
海藻：“我一般。不过宋喜欢。每天都要摸摸我肚子。人说老来得子会很惯。我看他就是。年轻的时候估计没时间看他女儿的成长，或者说不知道疼，现在就特别渴望。”
海萍：“他现在每天都住你那儿？”
海藻：“也不是。但他每天都会来一趟，看看我才心安。”
海萍：“你就不想让他成为你丈夫？”
海藻：“成为丈夫又如何？和你们一样走婚姻的路，然后由喜欢到争吵，再到厌倦，有别的女人来抢。我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海萍：“海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这么……消极？一个男人爱女人的表现，就是给她幸福，给她安全，给她婚姻。什么承诺都没有，算什么爱情？你不过是他的玩物！”
海藻：“如今承诺算什么？什么承诺算数？婚姻算不算承诺？那离婚呢？他若跟他老婆离婚，承诺还在吗？你和苏淳结婚了，他给你幸福给你安全了吗？”
海萍无话。过很久才说：“幸福是放心底的东西，是一种信任，愿意生死与共。也许平时并不觉察，但到关键时刻就会跳出来，让你感受。我一直以为我的爱已经被生活磨平了。直到苏淳出事我才知道，我们俩此生就在一条船上了。同甘姑且不说，共苦一定可以。”
26．日 内 孙书记办
书记孙长兴的办公室。他在看一张纸，旁边站着一个人。
孙书记：“这封举报信，可信度有多少？你调查过没有？”
对方严肃认真地说：“我想可信度不低于90%。”
孙书记：“我不要90%！我要百分之百！这涉及到一个官员的清名，涉及到一条人命！”
对方：“我想是切实的。我去过那条巷子附近了解过。他们说，老太太当天晚上的惨叫让人听了害怕，传出去很远。这家人为了拆迁补偿费，跟房地产公司已经碰撞了大半年了，而这个案子最终了结得很奇特。”
孙书记：“再去了解。一定要证据。让证据说话。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冤枉坏人。”
对方：“可是……”
孙书记：“可是什么？”
对方“再往下了解，已经不是我们可以办到的了。我去市公安局的时候，明显感到有阻力。有一股势力抱成团，水泼不进。即便有一两个松动口儿，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敢说。所以……”
孙书记：“所以什么？”
对方：“所以，我看……还是请上面出面比较好。”
孙书记：“死一个老太，请上面出面？你自己觉得可行吗？”
对方：“不光是老太的问题。我还听说……这个房地产公司最近正紧锣密鼓地忙上市。资金的来源和走向都很奇怪。”
孙书记：“这个房地产公司有什么背景？”
对方：“怪就怪在这里。没背景。突然暴发的。但是我了解到这家公司和张走得很近。最近刚批下的那块地，和香港合作的，香港那边指名要这家公司合作，而这边张也是支持的。”
孙书记：“嗯，我知道了。目前的材料还不足以上报 ，我看你还是要继续搜索，看看受害者家属怎么说。”
对方：“是。”
孙书记：“有没有办法摸一下这封举报信的来源？我想，这个举报人，应该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这封信应该是内部的人写的，有很强的刑侦背景，书写的方式很像刑侦报告。我和局长一起分析过。”
孙书记自言自语，又似对对方说话：“哦？我好久都没和老张一起下棋了，找个机会跟他杀两局。”
27．日 外 孙书记家小院
孙书记家的小院，绿意盎然。
俩人对弈。
孙书记：“我不和你下了。找不到棋逢对手的感觉。你心不在焉。”
张：“我在看你那架子上结的黄瓜，估计晚上嫂子就拌这根给我们下酒。”
孙书记开始重新布棋盘：“一根黄瓜就能乱你的心？我不信。你又不是没吃过。风动幡动还是你的心动？”
张呵呵一乐说：“你这句话，真让我想到一个事情。那天，我外孙女，跟她的另两个小朋友在我们家说话，当时把我的心那个一惊啊！”
孙书记：“她们说什么？”
张：“我一进门就听她说，‘她一定是处女吧！’我心说，现在这社会，实在是礼坏乐崩了，几个小屁孩，才小学二年级，懂什么叫处女啊！这聊的都是什么呀！现在社会都给孩子们灌输什么呀！”
孙书记：“结果呢？你上前教训孩子了？”
张：“我没有。我当时倒没想教训我孩子，却想教训我闺女。要好好注意一下小孩的成长了。结果，就因为这个一念之差，才没酿成我的大错。”
孙书记：“怎么？”
张：“我那外孙女接着又说:她如果不是处女，那一定是水瓶，如果不是水瓶，肯定就是摩羯了。”
孙书记：“啊！什么东西啊？这是？”
张：“星座。我们中国人讲属相，什么属相就什么命，国外讲的是星座，其实跟咱们都一个意思。我也是后来特地琢磨了一阵子才明白的。”
孙书记：“哈哈！哈哈！纯洁的是孩子，不纯洁的是你啊！”
张：“是啊！我很羞愧。我自己心态不好，却怪小孩。我自己龌龊，却去度量别人的清爽。”
孙书记：“不是你的心态，是我们的心态。在这个大城市里，在这个大环境下，我们很难保持平静如水的心态。我经常站在我的小院儿，站在这里，或者站在我的办公楼对外望，看外面的高楼大厦，夜晚的霓虹灯，我就疑惑，我在这个城市的定位是怎样的，我是否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张：“啊？您的位置？您的位置还需要找吗？”
孙书记：“这个位置，不是我的职位，不是我的名利地位，而是我的心态。不因胜利而骄纵，不因名节而倨傲，不因失利而沉沦，不因落后而浮躁，这个很难做到。我疲劳的时候，翻翻武侠小说，发现这个武学，里面有两大派，一类叫气宗，一类叫剑宗。练气宗的人，前几十年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但最初是看不出什么成效的，比方说岳不群。而练剑宗的人，最初进步神速，很容易笑傲江湖，比方说那个令狐冲。但如果加以时日，就好比在比赛场地上，比的不是百米冲刺而是铁人三项的话，最终，赢得胜利的还是气宗。气宗，练的就是个心态，气定神闲，最初败不馁，等到练成之日，自然由多年的敗而练就了胜不骄。岳不群，敗，就敗在个心态上，耐不下心，等不下时日，容不下人走捷径我苦熬的寂寞，最后剑走偏锋，走火入魔。我想，这城市，很多人，都是忍不住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才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吧！”
张：“也不尽然。踉跄着行，有时候是为了走得更远。否则没法配合他人踉跄的舞步。”
孙书记：：“每个人都从正步走到学跳舞，再成为舞林高手，殊不知，舞跳多了，都忘记了正步走的脚步，一个跟头栽下去，爬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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