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家具设计中对传统工艺的发展 彭亮修改版

P1

北欧家具设计对传统工艺的发展

Design in Scandinavia

文_Text_彭亮 图_Photo_彭亮

地处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北欧五国，有着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悠久的民族文化艺术传统。斯堪的纳维亚独特的气候条件形成的漫长寒冷的冬天使人们有很多的时间呆在屋内，传统的手工艺在各个国家都很发达。

“斯堪地纳维亚设计”（Scandinavian Design）的概念最早由芬兰手工艺和设计协会于1950年代提出。1954年至1957年在美国和加拿大的24个不同地方展出的“设计在斯堪地纳维亚”展览（Design in Scandinavia）引起极大轰动，上百万观众前往观看，在北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这也是北欧设计在国际舞台上的一个精彩亮相，并且从此奠定了北欧设计在世界设计领域的地位。“斯堪地纳维亚设计”所代表的是一种生活方式。它展示的是与欧美大都会生活有所不同的一种都市生活方式——不仅城市化并且与自然相亲。

在斯堪地纳维亚地区，设计从一开始就是关乎生存的问题。在创造力和毅力的驱使下，人们从有限的资源中制造出最简单的工具。促使人们使用一切本地的材料、本地的技术和本地的能源。安妮·斯坦罗斯（Anne Stenros）是芬兰设计论坛的执行经理，她认为“北欧设计最初就是来自于手工艺，从手工艺到工业，这是一个进化过程。即使今天，我们在芬兰提到设计，马上想到的就是手工艺和工业。”

图1 竖琴椅（The Harp），设计师：Jorgen Hovelskov，1963，制造商：J.Chrisensens

杰出的“竖琴椅”由丹麦设计师Jorgen Hovelskov创作设计，橡木框架结构，手工绳索穿插编织，成为一张美丽的竖琴椅，具有雕塑般的空间美，“竖琴椅”的形式灵感来源于北欧海盗船的船头部分。“竖琴椅”目前仍然在小批量生产，价格在3800欧元左右（哥本哈根Illums Bolighus设计购物中心）。

P2-3

设计文脉的延续

人道主义的设计思想、功能主义的设计方法、传统工艺与现代技术的结合、宁静自然的北欧生活方式，这些都是北欧家具设计的源泉。有家具评论家概括为：“北欧家具表现出对形式和装饰的节制，对传统价值的尊重，对天然材料的偏爱，对形式和功能的统一，对手工品质的推崇。”

斯堪的纳维亚的设计师与手工艺人把家具做成了世界潮流，在当代世界仍然能保持活力，这种设计文化的形成，除了来源于北欧人固有的理性、敬业精神，可能更重要之处还是对时代潮流的把握与理解。从北欧设计中，我们可以看到设计文脉与传统工艺的延续。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有着世界历史最悠久的家具文化与传统工艺，但悲哀的是在清末以来的传统文脉的中断与传统手工艺的没落。

与北欧高度重视手工艺设计模式不同的是，中国在悠久的艺术设计史中，一直只有以文人与士大夫为主体的绘画艺术，对以物质性为特征的造物艺术与设计，如建筑、雕塑、手工艺等则采取了鄙薄与轻视的态度，封建贵族们奉行的是“德成而上，艺成而下”的观念，重“道”而轻“器”。所以，在中国五千年文明历史中创造了无数精妙绝伦的造物艺术的工匠只能是个默默无闻的佚名者（从彩陶、青铜器、漆器到敦煌壁画与石窟雕塑，从园林建筑到明清家具），与此对比，那些文人墨客与画院画家都是青史留名，这种重“道”轻“器”、重“艺”轻“技”的传统对中国的现代艺术设计的影响至今。中国传统工艺在现代设计中的没落问题在于中国传统文化本身。“道”与“器”的差别将中国艺术界的从业人员从文化本体上就作了区分，但按照传统文化的分法，“器”之业即是从事那些实用性造物设计的人员所干的事。因为太实用，故“君子不器”，君子向来崇尚“坐而论道”，道是虚无的，但对于君子而言它是崇高的，君子可以把一件事实实在在的事说的虚无缥缈，但又能大而化之使之更抽象，而可以普遍用于其他事物。基于这种认识，可以看出，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那些勤劳的匠人是在为“器”服务，而那些崇高的君子是在为“道”服务，而独独没有为“人”服务的。“以人为本”在中国传统手工艺中的表现还需要重新反思，因为匠人没有获得在主流社会中的平等地位，那么他们的造物活动也就未必能真正完全的表现自我。因此，当这种传统的工艺文化体系受到当代文化冲击时，其文脉便不得不部分隔断，而显示出不适应。中国传统手工艺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它对现代设计的不适应，正是由于千百年来在主流文化中的地位所制约的。因此，我们的传统手工艺越来越脆弱，越来越脱离它的本体。

图2 咖啡桌设计，设计师： Tapio Wirkkala，1950，制造商：Asko

巧妙的利用了木纹年轮的肌理美与旋切削加工技术，成为一张具有木材工艺美感的咖啡桌。

图3 躺椅，设计师：汉斯·维格纳 Hans J.Wegner，1950，制造商：PP Mobler

汉斯·维格纳采用钢管椅子框架，手工编织绳索，真皮头靠，羊皮覆盖，传统工艺与现代技术结合在一起，成为一张非常舒适与名贵的休闲躺椅，目前仍然在小批量生产，价格在3500欧元左右（哥本哈根Illums Bolighus设计购物中心）。

图4 蝴蝶椅，设计师：南娜·迪策尔Nanna Ditzel，1989，制造商：PP Mobler

南娜·迪策尔（Nanna Ditzel 1923-）丹麦当代著名女设计师，多才多艺充满灵感， 一系列充满节奏与韵律美感的蝴蝶椅，成为现代家具设计中非常独特的珍品。南娜·迪策尔在20岁时已加入丹麦设计公司，21岁发表处女作，就已成为哥本哈根工艺协会的年度展览展品之一，开始在设计界崭露头角。她从1954年开始便与乔治·杰生合作无间，创制出多个惊世作品，也是设计界颁奖礼的常客。南娜·迪策尔一生致力设计创作，全情投入设计工作，。Ditzel在1981年成为伦敦设计工业组织的主席，而丹麦艺术协会则在1998年封她为终身艺术大师（Lifelong Artist’s Grant）。

手工艺与设计协会的组织推动

欧洲工业革命后，北欧各国的家具工业和手工艺受到了“英国手工艺运动”的很大影响。北欧类似组织的艺术家和理论家传播了他们的思想。这些行业组织得到了消费者、制造商和政府部门的信任，所以他们能对家具设计的路线方针进行策划做出重要贡献。

北欧各国很早就成立了手工艺和设计协会来促进设计和手工艺的发展。瑞典手工艺与设计协会成立于1845年，是世界上最早的艺术与手工艺组织。芬兰手工艺和设计协会1875年成立。丹麦手工艺与设计协会1907年成立。挪威手工艺和设计协会1918年成立。这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行业协会批评和表扬鼓励制造商，组织家具设计师和制造商会见，出版书籍杂志，举办展览会讨论会和组织学习，

与此同时，同样重要的是组织国际交流与合作。芬兰手工艺和设计协会在1875年成立之后，马上在世界博览会上推广芬兰的工业设计。创建者们颇具远见地将在欧洲看到新兴的现代设计教育体制带回芬兰，经过研究把它变得更好，创办了赫尔辛基艺术与手工艺学校，直至1965年在学校规模持续扩大的情况下归属国家，由艺术与手工艺学校到设计大学，成为赫尔辛基艺术和设计大学，是目前北欧最大的艺术设计大学，也是举世公认的艺术设计类最具权威的高等学府之一。

这些行业组织同时还通过举办展览，建立设计比赛（我们可以看到斯堪的纳维亚各国的家具设计和工业设计奖项是非常多的），促进与其他国家的设计交流等工作来推动设计的发展。

1980年芬兰手工艺与设计协会还成立了芬兰设计论坛（Design Forum Finland）这个机构，其他北欧各国也先后成立了设计论坛与设计中心，通过在国际国内举办各种展览、建立各种设计比赛、出版设计刊物等推动北欧设计的发展。这个论坛现在已经成为北欧各国很多年轻设计师交流学习的地方。

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这些行业组织致力于改善家居生活，当时的口号是“让日常家居用品变得更加美丽”。

1985年北欧五国（包括冰岛）的行业协会，联合起来创建了斯堪的纳维亚设计联盟，使五国在设计业务上的合作有了一个坚实的基础。联盟组织联盟内的跨国活动，如展览、出版、学术交流等活动，1987到1988年就组织了“斯堪的纳维亚的设计——两种生活方式”的展览，在日本和澳大利亚展出。联盟还与欧洲经济联盟设计网络签订合同，合作展开各种销售与学术活动。这些国际展览，使世界了解北欧的同时，也帮助北欧了解世界，他们从国际展览中了解国外市场的需要，原材料资源以及生产家具的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和新造型，在丰富自身的家具设计与生产方面获益非浅。

P4

传统手工艺训练与现代高等设计教育的结合

北欧家具设计学派的形成与北欧家具设计师的成长道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其中一个重要的现象就是许多家具设计大师都是出身于工匠学徒，然后又经过现代高等设计教育的培养，最终成长为现代家具设计师。这对于中国现代家具设计人才的培养与高等设计教育体系的构建有启迪意义。

例如著名的丹麦设计大师雅克布森做过泥瓦匠，后考入皇家艺术学院建筑系并于1927年毕业。

现代坐具设计大师汉斯·维格纳的父亲是一位技艺高超的鞋匠，维格纳童年时就开始接受木工训练，并很快满师成为一个出色的木匠。1936年，年届22岁的维格纳去哥本哈根，进入当地的工艺美术学校学习设计。

瑞典家具设计大师布鲁诺·马松（Bruno Mathsson ）出生于瑞典小城瓦那穆（Varnamo）的一个木匠世家，马松从小就在父亲的家具作坊当学徒，并在以后整个一生中都在那里工作。当时的瑞典工业界不愿冒险生产马松的设计，马松就在父亲的家具作坊中进行生产，这样反而带来一个好处，即设计师可以从头到尾控制质量，而且，直接从作坊销售亦有更大的利益空间。

图5 弯曲木凳，设计师：高桥百合子Yuriko Takahashi，1990s，制造商：Swedese

这张桦木材质、充满节奏与韵律、线条优美的 Twister 椅凳出自日籍女设计师高桥百合子Yuriko Takahashi，灵感来自于瞬息万变的海浪，采用了北欧的传统弯曲木技术，单张的曲度表现就足已令人惊艳，若多张拼接，更能表现出整体造型的无限可能。高桥百合子是一个年轻有为的日本设计师，生活和工作在哥本哈根。

图6休闲椅，设计师：Niels Jorgen Haugesen，1980制造商：Axelsen

简约桦木框架与手工绳索编织技术，侧面成为一张具有镂空网格美的休闲椅。价格在2300欧元左右（哥本哈根Illums Bolighus设计购物中心）。

设计师与制造商工匠的长期合作机制

北欧家具设计师与家具制造商工匠的长期合作机制也是北欧家具设计学派能够在全世界独树一帜的关键因素之一。职业设计师、设计师事务所与家具制造商工匠之间形成了一个平等交流对话的合作平台，甚至有许多家具公司就是专门为一些具有特别设计才华的设计师而成立的，设计师与家具公司在长期的合作中共同成长，逐步成为著名设计师和著名家具品牌。阿尔瓦·阿尔托与阿泰克公司，库卡波罗与阿旺特公司都是非常成功的典型案例。又比如设计大师潘东的成功也有赖于这样的合作机制。

潘东一生中最大的成就是1960年设计的以单件材料一次性压模成形的“潘东椅”。由于他的设计惊世骇俗，以至于丹麦社会无法为他提供满意的工作环境。1962年，他离开丹麦，经由巴黎最终到达瑞士巴塞尔市，这里有米勒公司的生产基地，同时也是著名的“维特拉家具博物馆”所在地。“潘东椅”最终交由美国著名的米勒公司（Herman Mill）生产。潘东在巴塞尔建立他的永久性设计事务所之后，大展宏图，所设计的大量家具及其他产品分别由十几家国际著名制造公司生产，尤其与巴亚公司的合作产生了一系列新意叠出的室内及家具设计，将对色彩的运用几乎发挥到极致。尽管离开祖国丹麦，潘东与丹麦著名的汉森公司的合作也是有声有色，涉及家具及灯具的诸多方面，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坐具的设计生产。

奥利·玛那曼（Olli Mannermaa）可称为芬兰第一位驻厂设计师，他一生的几乎所有设计都是与玛蒂拉公司（Martela）密切相关。玛那曼1949年加入玛蒂拉公司时，该公司刚起步不久，主要生产办公家具，但并不具备独树一帜的品牌，玛那曼的加入彻底改变了这种状态。她的创造性和多产对玛蒂拉家具公司的发展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而当代中国家具产业在发展进程中最急需的就是要建立设计师与家具公司的平等双赢合作机制，只有这样才能渐渐的形成中国的职业家具设计师队伍，渐渐的形成中国的家具著名品牌。

图7 中国椅，设计师：汉斯·维格纳 Hans J.Wegner，1943 ，制造商：Fritz Hansen（著名丹麦家具品牌，百年老店）。“中国椅”目前仍然在小批量生产，价格在3000欧元左右（哥本哈根Illums Bolighus设计购物中心）。

丹麦家具设计大师汉斯·维格纳可以说是北欧家具设计学派中学习借鉴中国明式家具设计并且进行重新创造的第一人，他出身于木匠又接受了现代设计教育，以至于他的家具风格表现出精致的手工艺美。“中国椅”在造型与空间关系上借鉴了中国明式圈椅的空灵框架，但是在选材上没有采用珍稀的热带雨林硬木，利用斯堪的纳维亚地区森林资源丰富的樱桃木与榉木，以木材自身的纹理作为椅子的主要装饰。汉斯·维格纳对明式圈椅的改造主要表现于装饰的精简——素牙、独板靠背上的局部精雕被完全舍弃了，表现出现代工业产品的简约性。在靠背扶手的设计上更加符合人体工学，在座面上增设椅垫，增加柔软度和透气性，令使用更加舒适。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2fefc74df7ec4afe04a1df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