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芭蕾
简·梅霍尔
记得11岁时，我第一次去看芭蓄舞演出。演出在纪念堂举行，那是我家镇子上一幢高大的楼房。 第一组舞蹈上演时，我和家人一起坐在高高的楼厅里。楼厅离舞台很远，俯首望去，那场面倒也不错，只是身着艳装的演员看上去太小，仿佛是一群动作任硬的提线木偶。 幕间休息时，家里几位好友提议，要我陪他们坐到楼下第二排去。这也许因为大家都觉得我是个“乖巧的小姑娘”吧，而对于这样的眼光，我倒是一点儿也不反对。 正厅第二排可真是大不一样的世界：座位软和多了，靠背还可以稍微向后移动。这儿的观众人人坐相体面，一个个就像登上了宝座，小姐太太那儿双来了香花脂粉的味道，她们就座的时候，耳边还传来绸裙皮袍细细的沙沙声。 这时乐声又起，每个人都坐直了身子。高高的弧形幕布仿佛被上百只无形的小手向上托起，眼前的舞台上出现了一片沐浴在柳绿色灯光中的树林。布景上画的是斑驳的树叶和呆头呆脑的鸟儿，不知怎的，这些人工造景倒让人格外兴奋。 演员们走向前台，脸上化的妆很是醒目。他们离我多么近，又是多么鲜活啊！一双双眼睛顾盼生辉，一张张嘴唇挂着微笑。他们动作一致地竖起身子，掂起脚尖旋转起来，从这儿观看，要比远远望去美妙多了！ 那是个暖融融的夜晚，天空隐隐反射出惬意的温热。小伙子身穿天蓝色短装，姑娘们的衣裙仿佛天鹅涌动的白羽，小伙子们跃向姑娘们身边，于是笑意融在一起，翩翩的衣袖在空中错落成奇妙的图案。又有几个演员跑到前台，手提黄、绿色花朵编织的花环，舞动的花环与舞动的人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洋滋着何等的欢乐啊！想必某种绝妙的场景就要出现。它真的到来了。 乐声夏然而止，耳边只有一丝颇巍巍的小提琴声。身着艳装的人物悄然退后，要给谁让出空间。背景幕上，一处不大的挡帘拉开了，一位青年举步朝前台走来。所有的演员都退向幕后，舞台上只剩下他独自一人。灯光泛为白色，只见那青年描眉漆黑，面色浅淡，上身穿一件宽松的浅色衬衫，下身配的是乳黄色紧身裤。 他走向前，悠然地跳起了受妙的舞步。 我最初看到的只有那优雅的舞步和沉着轻盈的舞姿。他蹬着一双贴脚的舞鞋，脚背十分漂亮而富有活力，一眼望去，我立刻为之动情了。他件围纤小，身材小巧而完美，这也许正是芭蓄舞演员应有的体形。看他的表情，或许多了些不太自然的造作与扭泥。他眼眉描得细长，看去很像是东方人，头部轮廓优美，生着满头黑发。不过那异常害羞的气质反而更让人着迷。那优美的舞步，那疾如闪电的舞动，那一丝不苟的从容的体态，这一切还有什么能相媲美呢？ 然而，每一次举手投足都无法独自表现整体的效果，那和谐如一的完美瞬间实在是难以言传。舞蹈结束了，演员们来到幕前向观众谢礼。此时此刻，我感到一阵强烈而充满稚气的悲哀，一种只有经历了不期而遇的愉悦后才能感受到的悲哀。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是不曾希望而且从未奢望得到的东西得到后又突然失去的痛惜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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