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特点(第三稿)

发布时间:2018-12-12 20:44:55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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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特点

要:王维是一个艺术修养很高的诗人,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尤深,他融合各家之长创造了水墨山水,被推为南宗始祖。王维在山水诗的创作上,也是开一代风气的人物。他把绘图的技法应用于山水诗的创作中,力求勾勒一幅画面。其具体表现:一、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结构美;二、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色彩美;三、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神韵美;四、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手法美五、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禅意美。

关键词: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特点

王维(701---761),字摩诘,太原祁(今山西祁县)人,王维的名和字都取自《维摩诘经》中的维摩诘居士。是继孟浩然之后,将山水田园诗推向艺术高峰的杰出诗人,他天资聪颖,多才多艺,对诗文、绘画和音乐都很精通。玄宗开元九年考中进士,任右拾遗,吏部郎中等职。四十岁以后,他开始过着亦官亦隐的生活。在盛唐时代,王维以他流布环区的秀句和诗书画乐俱臻佳妙的才华而享誉海内。他的山水诗造诣尤精,在推重诗歌神韵的一派诗论家看来,他的作品是最受尊崇的艺术典范。

王维是一个艺术修养很高的诗人,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尤深,他融合各家之长创造了水墨山水,被推为南宗始祖。就艺术言之,一代有一代之风尚,一时有一时之体裁。院体画与文人画,往往被人称为北宗与南宗。以明末董其昌等特提此二宗之对立关系后,迄至今日,凡秉笔述画之始者,莫不依从其说焉。即以李思训为北宗之祖,而王维为南宗之祖。王维在山水诗的创作上,也是开一代风气的人物。他把绘图的技法应用于山水诗的创作中,力求勾勒一幅画面。《旧唐书》本传说王维的画笔纵浅思,参于造化①。又说他画思入神②。可见他的画是渗入了思想性格的。这也就是画中有诗的意思。大诗人苏东坡读王维诗时,禁不住连连赞叹,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见东坡志林》)③。这两句话突出地强调文艺作品既要有鲜明的形象性,犹如绘画一般;又要有深涵,如诗之有味。诗画结合,揭示了艺术耐人寻味的美的境界。

张舜民说: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画墁集》卷一,《跋百之诗画》)黄庭坚说:诗成无象之画,画出无声之诗。(《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四,《写真自赞》)明代著名画家董其昌引晁以道的诗云: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余曰,此宋画也。(《画禅论画》)诗画一体论的思想在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的影响是很深的。苏轼曾说: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东坡志林》)。王维多才多艺,他把绘画的精髓带进诗歌的天地,以灵性的语言,生花的妙笔为我们描绘出一幅幅或浪漫、或空灵、或淡远的传神之作。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也潜移默化地渗透了他的绘画思想。他曾在《偶然作(其六)》中云:宿世谬词客,前身应画师,他不仅是一个大诗人 ,更是一个大画家。在画坛上他堪与北宗之祖李思训媲美,有文章冠世,画绝千古之美誉。南宗画派主张诗的发想与画的发想是同一性的。王维以诗人兼画家的眼光来观察客观世界,凭着自己长期隐居于山水林壑之间对自然美的独特的敏感与对画理的娴熟运用,他别具匠心地剪取自然界中那些最有特征的水色山光来写入诗作,使其诗以色泽苍润制胜于人;并且善于把人物丰富复杂的感情融化在一幅幅优美隽永的画面上,给自然景色注入了人的气质、人的性格、人的精神,从而使他的诗形神俱佳、动静相兼、声色俱佳、气韵生动,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

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严沧浪语)。

一、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结构美

(一) 景物的绘画构图意味

王维还是具有多方面技巧的诗人。他的诗用来叙事的时候往往从大处落墨,简约而闳深。他既不像李白那样以一泻千里的气势取胜,也不像杜甫以叙事和议论的周详见长。他的诗在描写山水的时候,不求词藻华美,只须淡淡数笔,就能勾出一个画面,表现一个意境。

像他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一个字,一个字,诗人把广漠上的景象抽象为简洁的几何图案,这就把大漠的辽阔、空旷刻画出来。我们在生活中都有这样的经验,人的视野越辽阔,就越容易见到事物的整体形象,而事物的整体形象永远比局部所见要简洁。我们在飞机上俯看山河大地,曲折无数的黄河,也会简洁成一条蜿蜒的曲线。大漠上的孤烟,如果走近去看,肯定会见到它随风飘扬,不可能是笔直的,但如果从远方瞭望过去,风中的飘荡就会被忽略不计,而留给人笔直向天的印象。长河落日圆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不是在开阔的视野中,人们会更多地注意河水的曲折,但在开阔的瞭望之下,这些弯曲就会被忽略,而落日也会出现出简洁的图形。所以这些线条,暗示了诗人骋目远望的辽阔的视野,大漠的旷远亦尽在不言之中。大漠向无尽的远方伸展,视角广,景深长,给人开阔、广袤、深邃的感觉。但这只是平面的构图,必须接以孤烟直三字,才有了立体感。长河的形象横在画面之中,把画面分割为两段,增加了构图的活泼感。而落日圆则为被分割的画面涂上统一的色彩,显出浑然一体的气势。

《汉江临眺》充分展示了王维的绘画技巧构图: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此诗不拘泥于景物的细节描写,而是从大处落墨,融合进自己的感受与想象,着力表现江流的浩渺与山色的微茫,通过虚实的交错与意象的超远,生动呈现出汉水流域雾霭笼罩中的远山近水。颔联把所见江山的空间跨度极力加以扩展,以至于无穷无尽。有无中的山色,天地外的江流,这种因远而虚的境界,展示了江面之宽、江流之长。诗人用有无,点出了画面由实景而化入虚白。颈联再用一个字,以郡邑浮沉、天空摇曳的幻觉,极写水势的浩渺潏荡,似乎把郡邑描写成海市蜃楼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切地表现出前浦波澜壮阔、浩渺连天的风貌。这不能不得益于王维诗歌语言的平淡自然而又体物精细。画面布局精巧、错落有致、构图和谐、远近相映,加之以简驭繁,给人以美的享受。曾编选《河岳英灵集》的殷璠读此诗说:在泉为珠,着壁成画④。本篇被认为是王维融画入诗的力作之一。

()自然景物的立体画面

王维是一个集大成者,不但诗才出众,而且绘画出色,他的画历来被收藏家视为珍品。王维的画,富有田园风味,如陡峻的山,蜿蜒的栈道,美丽的村庄,茫茫雪景及各种奇态的植物。同时,因为王维具有很高的诗学品味,因此他所绘的画诗味很浓,具有耐人寻味的意境,而且作画时随兴所至,不受约束。他画画时从不问四时,常将桃、杏、荷花绘于一图。有时为了抒发心情,甚至将芭蕉树画于雪中。

比王维约晚百年的诗人张祜,在欣赏了当时已很罕见的王维山水画后,根据王维画意,作诗两首。在诗中,张祜赞曰精华在笔端,咫尺匠心难⑤。看到王维画中所画的晚秋的景色,顿觉寒气侵人,飞翔的鸥鸟栩栩如生。想当时,王维也在这幅画中灌注了诗意。

北宋时著名诗人、词人秦观欣赏王维的名画《辋川图》时仿佛自己随着王维来到了辋川,游历了各处著名的风景点。因为王维将辋川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与幽雅清淡的禅寂生活结合起来描绘,创造了一个物我相愜、情景交融的意境: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竹里馆》

这是《辋川集》中的一首题画名作,名画与名诗相映成趣。画面淡雅洒脱,青山翠竹,明月潺泉,一位歌者抚琴长啸,此时人、情、景三位合一,一片若隐若现的幽深的竹林,一声似有似无的琴声令人心旷神怡。题画诗用字造句平平无奇,不以字句取胜,而从整体见美。画与诗都讲究意境,就意境而言,它不仅给人以清幽绝俗的感受,而且使人感到,月夜幽林之景如此空明澄静,弹琴长啸之人如此安闲自得,情景融为一体。《竹里馆》只是《辋川图》中的一幅优美的画,其它各幅也是如此美丽。

王维的画,很重视结构技巧的运用。他的《行旅图》:下段岗峦起伏,溪水清澈。一人牵牛马过桥,溪有三鸟,二飞一浮,峦头古树三株,断木一株,上段画平林一带,阁楼参差,右方林后藏村,遥山相望。它是对中国画传统的无层次散点透视手法的突破,是王维对中国绘画史在布局结构技艺上的又一贡献。 

王维诗的画性及乐性就是王维特有的诗学特性。王维在清新宁静而生机盎然的自然山水中,把自然美和心境的美完全融为一体,创造出了空灵、明净、飘逸的意境。他吸收了绘画的诸多表现因素,王维诗的艺术特色,在绘画及音乐方面都显出了他独特的境界。诗的立体感和生动美,除了在王维诗里面去寻求外,还在何处求之呢?

二、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色彩美

(一)光影交织的立体之美

中国传统画对明暗对比的关注较少,但王维诗中却非常重视明暗对比。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终南山》),后一句写出了日光投射,云影浮动在峰峦沟壑间所形成的明暗变幻,可见王维已注意到绘画中的明暗关系,并且自然的融入诗中。另外,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鹿柴》),以光亮反衬幽暗,描写深林返照,不免带有幽冷空寂的色彩。按照常情,写深林的幽暗,应着力描绘它不见阳光,这两句却特意写返景射入深林,照映在青苔上。猛然一看,会觉得这一抹亮光,给幽暗的深林带来一丝暖意,或者说给整个深林一点生意。但细加体味,就会感到一抹余辉射入幽暗的深林,斑斑驳驳的树影照映在树下的青苔上时,那一小片光影和大片的无边的幽暗所构成的强烈对比,反而使深林的幽暗更加突出。这与绘画素描中的明暗对比不谋而合,整首诗在宁静的意境中掺进了一点鲜艳色彩,反而使宁静画面的印象更加突出。诗人正是以画家所特有的敏感,才能握住了深林中返照的一刹那间所显示的特有的幽静境界。

王维诗中所写之光,多为夕照之光,尤其好写月光。可见其心态淡雅素净,盖月光之朦脓涵盖,有其特殊的静美。中国诗歌中多用之,可谓之月光文学。而王维诗表现此特色,尤为出色。如闲门寂已闭,落日照秋草(《赠祖三咏》);丽日照残春,初晴草木新(《郑果州相过》)。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

()敷色点彩中的情味美

王维在色彩的运用上并不拘泥于随类赋彩的传统法则,而率先走上了传情达意的道路,使色彩情调化。从而使诗的画意更耐玩味。他似乎对大自然缤纷的色彩很感兴趣,他在写诗时,善于用一个高明画家的眼睛去发现在不同的时间、环境下,客观对象的某种色彩与人的某种情绪的联系,因而能地描绘物象的色彩选用一个最能代表,最能反映事物本质的色彩,这个色彩的字,来细致入微地刻画自然山水景物,来渲染情绪,抒发感情,烘托意境,捕捉一种我们甚至可以根据他诗中提供的色彩,绘制出一幅幅水墨淡雅的水画来。如《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的《萍池》:
春池深且广,会待轻舟回。靡靡绿萍合,垂杨扫复开。
萍池中轻舟回荡,归舟之后,绿萍漫慢慢合拢,忽然又被垂杨扫开。春池、绿萍、垂杨神态生动,又用了同一种色调。绿色给人以一种真正的满足(歌德),俄国的康定斯基也曾说:绿完全平静和安定不动,是所有颜色中最安定的。它不向任何方向移动,没有相当于诸如欢乐、悲哀或热情的感染力。王维此诗中的满眼绿色,有如缕缕温馨的春风清新人的头脑,荡涤了心头的几多烦躁郁闷。为了表达恬静平和的生活环境,飘渺的意态和清朗、明净的境界,王维往往采用绿、青、浅蓝、银灰、白等色调,来营造一种幽静、澄澈、空明、冲淡的氛围。如:

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家住水东西,浣纱明月下。

--《白石滩》

檀栾映空曲,青翠漾涟漪。暗入商山路,樵人不可知。

--《斤竹岭》

空谷归人少,青山背日寒。羡君栖隐处,遥望白云端

--《酬比部杨员外暮宿琴台朝跻书阁率尔见赠之作》

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青溪》

千里横黛色,数峰出云间。

--《崔濮阳兄季重前山兴》

及《竹里馆》《宫槐陌》《木兰柴》《欹湖》等都以青绿色为基调。
(三)丰富多样中的绚烂美

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美国阿恩海姆在《色彩论》中说:色彩能有力地表达感情。……红色被认为是令人激动的,因为它使我们想到火、血和革命的涵义。绿色唤起对自然的爽快的想法,而蓝色则像水那样清凉。诗人总是苦心孤诣地去寻求那些富于色彩的语言,以期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强有力地感染读者的情绪。在色彩的运用上,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很好的吸取了绘画的长处。大自然的景色是丰富多彩的,诗人便采用多样化、整体化的色彩,逼真生动地展现出自然界中的形形色色,又用统一的基调组成完整和谐的画面,使景物跃然纸上,情态飞动。如《田园乐》(其六):

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烟。

诗人在勾勒景物的基础上进而着色,绿两个颜色字的运用,使景物鲜明怡目,给读者一幅柳暗花明的图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加上杨柳依依,景物宜人。着色之后再加一层渲染:深红或浅红的花瓣沾着隔夜的雨滴,色泽更加柔和可爱;雨后空气澄鲜,碧绿的柳丝笼在一片若有若无的水烟中,更婀娜迷人。经层层渲染、细致描绘,诗境自成一幅工笔重彩的国画,其整体色调偏于暖。

《辋川别业》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也与此仿佛,更妙的是诗人着一(燃)字,就夸张化地浓敷出了草色绿之深,桃花红之艳,其视觉感受是极为强烈的。诗人还讲究色调的对比与映衬,如《积雨辋川作》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转黄鹂,水田之绿与飞白鹭之,夏木之与啭黄鹂之,比照本极鲜明,再加上漠漠”“阴阴两组叠字则益虚益深,为原有的固有色加上了一个条件色,就具有了很浓的装饰画的味道。还有像《新晴野望》中的白水明田外,碧峰出山后与《春园即事》中的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以及《白石滩》清浅白石滩,绿蒲向堪把,都注意了冷色与暖色的对比映衬,并注意到亮度转换的巧妙处理,每句的意象虽单用一种色调,两句之间又有鲜明的反差,但是这样不同颜色的两组意象的并置投射在人的视觉荧屏上所呈现的是一种互相作用的复合效果,使意象色彩空间的构型更具张力。再如《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这幅由白石磷磷的小溪、鲜艳如火的红叶和蓊郁无边的浓翠所组成的山中冬景,色泽斑斓鲜明,而整幅画的底色倾向于苍翠。这种写法纯用白描,靠精选的细节触发读者的联想。表面上似乎是朴素的叙述,实际上是异常生动的直觉。诗人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赤橙黄绿青蓝紫,我执彩练当空舞。诗画大师王维就是这样,在准确的色彩里寄托悠悠情愫,在淡泊的诗意里吐露娓娓心音,如此的秀美空灵,如此的清香醉人……

三、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神韵美
  无心世界闲。一个字,总括了王维所有山水诗作,所有山中的岁月,山中的心情。闲心是不可强求到的,它是人天性的自然、恬淡和从容的表现,像雨后自然舒卷的花瓣,像茶叶在杯中懒懒的浮沉,像云无心而出岫,像青泉石上流,都是不能勉强企求的。

寂寥天地暮,心与广川闲。
        ——《登河北城楼作》
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
          ——《青溪》

  闲心与流水是和谐的,闲心不是静止的水面,而是流动中,时间与空间的葛藤交织产生的余白,不是绝对的空白,好比书法中所谓写余白。在流动中(生命的流动、时间的流动、流水的流动、书法线条的流动、意识的流动)余白产生了,闲心浸透着清凉夜月,忘却、否定了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桂花落下的声音只有心才能到,也只有心才能领会花落月出鸟鸣构成的无限静谧、空灵和清旷的大宇宙。我怀疑如此的手笔不像是现实的风景,而像是诗人对自我空间的物象化阐释。但这的的确确又是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自然界一切是那么和谐安宁,我们俗人的步履和感慨,反而踏碎了月光和寂寂的青山。春涧白天繁花盛开,夜里隐约可感的只是涧芳袭人衣和夜月出后的鸟鸣山更幽,一切虚化、淡泊,这是心物相融,物我皆忘的境地,超脱了的执着,而同宇宙息息相通。日本俳圣松尾芭蕉有名句:

  古池塘啊,青蛙跳入水声响。那种恬静闲寂的情调,如寺钟一击,如水波一溅,缕缕幽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在水面上,在心里永久波动。

王维所说的能与花鸟共忧乐就是芭蕉的池塘及其春涧共同传达的境界。

燃灯昼欲静,鸣磬夜方初。
已悟寂为乐,此生闲有余。
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
   ——《饭覆釜山僧》

这是天人感应式的自我身心调节。闲心比之安史之乱的烈火硝烟,狂妄野心,名利场的尔虞我诈,无毒不丈夫,哪个是自然而健康的心态呢?在当前这个竞争激烈人情淡薄的时代,该不该一下呢?现代人更关心自我,更关心养生之道,殊不知养心才是本!古云养心若鱼,像鱼一样在水中闲适自在,才是真谛!
 那么,王维所秉持的闲心是怎样的呢?闲字意味什么?我认为闲心的物理意义在于一切与自然失谐的思想、情感、欲望、法则皆被滤净、放逐,单纯的流水潺缓清鸣,比挟带着情感砂砾的流水更和谐更清灵。闲心意味着不为物所困,不为情所扰,不以主观喜怒怨愤干扰清静自然,而是以平常心谛听自然,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在王维的山水世界,一切皆是简单稚朴,不夸张不矫饰,这在今天更显可贵。

譬如王维的山水歌谣。现时方兴未艾的休闲浪潮不也说明人们对古代人宁静淡泊的向往吗?休闲装休装鞋休闲茶艺坊休闲音乐屋……休闲概念层出不穷,认识也更丰富更深刻,重温古代人生哲学也更显必要。

  其实从日常生活甚至从流行音乐的走势都可觉察,人们已不那么狂热盲目的崇拜偶像,一些单纯质朴的老歌在轰轰烈烈的摇滚革命,风花雪月的悱恻缠绵和破吉它、烂城市、想回家(黄舒骏)的都市感伤主义之后重新被人们认识,在心底流淌。我相信总有一天,王维千年前在山林中所唱,如同单纯的歌曲,会抚慰所有人的心灵。那些为生计为名利为家庭所困扰而疲惫奔波的灵魂,那些被噪音被污染被拥护交通折磨得灰头土脸的灵魂,那些为命运为制度为人情世故摧残得无地自容的灵魂,请稍稍下脚步,一下心吧,像旧时成都茶馆的一副楹联那样:

劳心苦苦为苦且喝一杯茶去
为名忙为利忙再倒二两酒来

虽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但若能保有一方清凉世界,又有何求?
  法国画家、现代野兽派大师亨利·马蒂斯在他的个人书展揭幕时说:我希望所有困惑、疲惫和孤寂的灵魂,能在我的书前面得到安宁和休息。

的确如此。我想,这正是我们重温古籍、重新审视并且试图接近、理解与白云流水共眠的王维之意义所在。

四、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手法美

王维诗中有很多是对客观事物的精确、详尽、细致入微的物象描写,他的诗作,体现出强烈的绘画技巧的特点。他的《辋川闲居赠裴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

倚仗候柴门,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山由绿变黄,水微波闪亮,门为柴扎,声为蝉鸣,湖边的斜阳,村落的炊烟。作者充分把握住秋日墟庄的特点,以写实手法,细描山、水、虫、湖、烟、日。一个字,精确地表现了残阳西下之景;一个字,把炊烟描绘得活灵活现;一个字,把初秋众草渐衰的自然季节交替变化巧妙托出,全诗写物确切、真实、细致,不带任何主观色彩,这样高明的白描式的技巧,确实令人赞叹。

语言是诗人情绪的物化形态,是诗歌最表层的意象。王维在语言上追求明净淡雅,不尚浓艳,不重华饰,不作惊人语,不出吞云吐月之言。他讲究自然与真切,注意语言的启示性,表现出诗歌语言的自由、自在和自觉。如《山居即事》:

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

鹤巢松树遍,人访荜门稀。

嫩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

渡头烟火起,处处采菱归。

诗人以浅切的语言,白描的手法,写出了山居环境的幽静可人而又富于生气。在夕照浑茫的大背景下,古松参天,仙鹤盘旋,访客罕至,柴扉独掩,可谓幽静之至。诗人以苍茫这些词来渲染寂静的氛围,又用新粉烟火处处等传神的字眼,传递出大自然勃勃的气象和人们怡然自乐的精神面貌。

又如前面提到的(《汉江临眺》)中也有很多白描的写法,甚至不写山色是青是红,是浓是淡,只说其若有若无,真像一幅水墨画。这里一切都是粗线条的,都是把握总的印象,毫无琐细之感,类似的例子很多,如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书事》)。莫不是表现景物给人的整体印象。

此外, 春风动百草,兰蕙生我篱(《赠裴十迪》); “绿树重阴盖四邻,青苔日厚自无尘(《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与宗村亭》)……,王维诗中,大量出现篱兰、新桃、微雨、绿苔、鸣虫等极为细小的事物,叶尖微红,叶底翠绿,树荫下的厚苔,净洁无尘,这样一般人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物象,他都能精细的把握、描绘,给人极为真实的质感。这种以文字细描实写物象的手法,我国古代诗人是罕见的。它来自王维作为画家的那种高度细密、严谨的画家之眼,来自他作为杰出艺术家的极其敏锐、精确的观察力。

王维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之禅意

对王维诗歌创作的研究,不能忽视禅学的深刻影响。禅意渗透,使王维形成“安心无为”、“形随运转”、“随缘任运”的人生态度。王维诗作的“澄澈精致”、“浑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于他的禅学修养,不仅创造了意境,而且从意境的空灵向禅境的空幻发展。尤其是在他后期的诗歌中,表现禅趣佛理成为主要内容之一。王维以他对佛教的虔敬、热忱以及他那些充满禅趣的诗歌,赢得了“诗佛”的称誉。

王维自小便受到家庭信仰的熏陶与影响“, 弟兄俱奉佛”。他生活在佛教极盛的时期,特别是禅意,正处在勃兴与发展的阶段。在唐代佛教的各个流派中,王维信仰的是禅宗。禅宗的兴盛开始于初唐时期的弘忍。弘忍死后,禅宗分为南北两派。以弘忍的上座弟子神秀为代表的北宗,得到武则天的重视。神秀应召入都,尊为“国师”。开元十三年,普寂由洛阳移居长安“, 王公大人,竟来礼谒”。宗的优势一直继续到开元、天宝年间。弘忍的的另一弟子慧能在岭南创南宗。他弟子神会开始到北方传布南宗教旨,掀起南北宗的争论。神会很有活动能力,在他推动下,南宗取代北宗而占据禅宗的统治地位。王维一生习禅,与南北两宗都有很的关系。他写过一篇《为舜门者黎谢御题大照和尚塔额表》。大照是普寂谥号。维又曾应南宗首领神会之托为南宗创始人慧能撰写碑名,即《能禅师碑》,这是最传述这位南北宗创始人思想的可靠文献。由此可见他深得南宗的器重。禅宗的理心是佛说,禅宗认为,佛性就是人的本心。慧能“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著名断语,清楚地显露了这一认识特征。禅宗理论不是注重于探讨客观世界,而多地表现自心的倾向。发展出一套“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的学说,在理论上、实践上都进一步与中国传统学术和士大夫生活习性相调和。在这种情况下,禅悟观念和禅宗也就深刻影响于文学。

王维以禅宗强调“对境无心”、“无住为本”,也就是对一切境遇不生忧喜悲乐之情,不尘不染,心念不起的态度来对待人世社会的一切,使自己有一种境,进而把这种心境融入自己的诗中,使诗歌显耀出禅光佛影。

(一)禅入诗,提升诗歌的境界

王维诗中的禅意,集中体现为空与寂的的境界。在人世间难以找到好境界,便寄于空山寂林。由这种境界引发出“禅悦”,即由于悟得禅趣而体验到的那种内心怡悦的心情。《鹿柴》所写的完全是一种空明寂静的意境:空山里静寂无人,只能听到人语的回响,那回响仿佛来自天边。林深幽暗,一抹残阳透过密林射在青苔上,这点亮色使深林与青苔的幽暗愈发深重,更衬托出空山的寂静之深。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空而又寂的境界。再如《鸟鸣涧》和《辛夷坞》两首诗是写空山静夜,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鸟鸣涧》以动态托静态。“空”并不空无一物,“静”也不是死寂无声。桂花轻轻飞落,山鸟尺鸣惋啭,更显出春涧的幽深。这是灵动的静氛,传出了不着一物空静心境,似乎寓托了作者对佛教寂灭思想的信仰。《辛夷坞》所描写的山中芙蓉花,朝开暮落,自生自灭。开,则繁花似锦;,则落英缤纷,一派繁艳景象。可是由于它生长在空无一人的山涧中,几易寒暑,既无世人知道它的存在,它也不知道人世的变迁。落花啼鸟,人事纷纭,在王维看来都是空虚。这两首诗艺术地表现了“不悲生死,不永寂灭”的“无生”禅理。

()观念的改变成就王维的山水诗在意境美

王维的山水诗在意境的创造上有个很大的飞跃,与禅宗影响下的认识观念的改变有关。以《终南别业》为例:

“行到水穷时,坐看云起时”,自然界事物的这种变化象征着人生穷通之理,而诗人能安然地欣赏它的变化而无动于衷,则表明了他对身外世界无牵挂的超然出世的人生态度和宁静的心绪。传达出随遇而安的自然和谐,深得物我两忘的禅趣。又如《饭覆釜山僧》这首诗表现了远离世事扰攘的宁静、自然的闲逸生活。诗人“已悟寂为乐”,摒弃尘虑,静观自然,人格人性得到了自由。《酬张少府》正是描绘这种解脱尘嚣的怡悦安适意境的:保持心的清静,万事不关心,一尘不染;任松风吹带,山月照琴。以这些具有浓厚闲淡的意象,抒发向往归隐的淡泊情怀。所谓“好静”,并不是心如槁木,万念皆灰。“万事不关心”只是心与一切功利机巧绝缘。而诗的结尾以“渔歌入浦深”来回答穷通之理的询问,在这不答而答中,给诗歌增添了无限深邃的意境,确实收到了“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⑥的艺术效果。

《送别》正是王维随缘任运人生哲学的体现。诗中描写送别友人归隐,饮酒作别。起始情感,虽然质朴无华,却透出情深意切。诗中对令人“不得意”的现实流露出不满,表现出那种超然世外的隐逸生活的向往。即使有对隐居的欣羡,有对人世间荣华富贵的否定,也隐约有“无可奈何花落去”之感。诗人告诫友人,白云无形无相,也无拘无束,更无时空限制而亘古永恒。要友人随意率性,生活得洒脱自在。“归卧南山”,这是禅宗达到的境界,忘怀得失,出世寂灭。尾句“白云无尽时”,意境顿出,正是随遇而安、自由自在生活的象征,也是“禅心”的流露。此所谓诗意所生、韵味骤增,平淡朦胧中给人清音有余之感。禅宗思想陶冶了王维精神生活,也对他的艺术思维产生深刻的影响。王维诗作的那种“澄澈精致”、“浑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于他的禅学修养。禅境是一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就如同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这蓦然见到的“那人”,犹如禅宗六祖慧能在倏忽间领悟到的人生宇宙的真谛一般。这时,诗的意境实际上是表现为禅境。中国古典美学认为意境的高处即是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禅境。禅宗的悟道,忘却机心,忘却物我的境界,与意境的心物合一,物我神游是统一的。王维诗作的魅力所致,相当程度上在于不仅创造了意境,并且变化为禅境。正是由于王维得之于禅宗的影响,并将意境统一于禅境,从而在诗歌艺术上开创了一个新局面。

()禅理意蕴,其诗千年来光华不减

如果说,王维的宗教体验常常必须借助审美体验,才能实现,那么当王维沉浸于山水自然境界,进入极深层次的审美体验的时候,这种审美体验也往往达到了宗教体验或哲学体验的层次。王维的诗既构成了“禅”的状态,也在山水景物中形成了极为优美深邃的意境,无论从哲学和审美的角度,都达到了一个极灿烂澄明的层次。而同时他作为一位具有音乐、绘画才能的艺术家,对于自然美有着超过常人的敏锐感受力,同样,他也常常利用这些艺术才能着力于自然景物声色光态的表现,通过自然景物在某一特定情况下所呈现出的种种变换不定的色相显现,使“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禅意得到了极为生动的体现。

试看王维的一首小诗《过感化寺昙兴上人山院》:“暮持筇竹杖,相待虎溪头。催客闻山响,归房逐水流。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这最后一句尤有禅意,有些“水流花开”、“云在青天水在瓶”的意味,禅意不仅跃然纸上,而且能让读者同时深切体会作者当时的幽冥的心境。再看他的另一首小诗《书事》:“轻阴阁小雨,深院昼庸开。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片刻间的审美体验,却那么地精致、深邃。这就是从刹那见永恒的超凡意境。“忘古常空,一朝风月”,禅既在刹那,又在永恒,变幻无常,生生不息,虚空中有妙有,妙有即是虚空,空寂中见流动,流动中见空寂,似乎有时都分不清明是审美体验还是宗教体验,是艺术境界还是哲学境界。这就是“禅”,是“诗佛”王维将审美体验与宗教体验融合为一的最高艺术境界。宗白华先生说:“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原。”胡应磷说王维的辋川诸作:“字字入禅”,读后使人“名言两忘,色相俱泯”。王士祯说王维的五言绝句:“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王维的对于山水自然美的体验已进入了禅的空寂悠远的层次,形成了深邃玄冥的境界。海德格尔说;“向死而生”,就是说,当人觉悟到生命无常的时候,也就证悟了自己的本性不过是虚空,由此而产生的对纷浮世事不粘不滞、无执无求的态度便是一种解脱,经由解脱而达到自由之后,人就彻底去蔽了,在澄明无蔽的境界中,人也就返回了本真,获得了清净无染的本性,把握了生命。所谓“一切生者灭,象征着永恒”。王维的诗中那时明时灭的彩翠,合而复开的绿萍,转瞬即逝的夕阳,若隐若现的湖水,都是诗人“以追光蹑影之笔,写通天尽人之怀,是诗家正法眼藏”的杰作,是他对大自然的审美体验已经发展到达哲学层次或宗教层次的产物。在这样的艺术意境之中,理即是事,事即是理,一切都如同天珠交涉,互映互证,融彻贯注。这就是璀璨的反光,无限的时间无穷的生命的空间,一切都在对刹那间永恒的那本真之美的体验中高度融合统一了。诗人王维于其中妙悟到的,也不仅是大自然的物态之趣,而是一种宇宙的哲理,生命的哲理了。

禅意,渗透在诗人的日常生活里,构成了一种“安心无为”、“形随运转”、“随缘任运”、“超脱一切”的人生态度。如《终南别业》:“行到水穷时,坐看云起时”,自然界事物的这种变化象征着人生穷通之理,而诗人能安然地欣赏它的变化而无动于衷,则表明了他对身外世界无牵挂的超然出世的人生态度和宁静的心绪。传达出随遇而安的自然和谐,深得物我两忘的禅趣。又如《饭覆釜山僧》这首诗表现了远离世事扰攘的宁静、自然的闲逸生活。诗人“已悟寂为乐”,摒却尘虑,静观自然,人格人性得到了自由。《酬张少府》正是描绘这种解脱尘嚣的怡悦安适意境的:保持心的清静,万事不关心,一尘不染;任松风吹带,山月照琴。以这些具有浓厚闲淡的意象,抒发向往归隐的淡泊情怀。所谓“好静”,并不是心如槁木,万念皆灰。“万事不关心”只是心与一切功利机巧绝缘。而诗的结尾以“渔歌入浦深”来回答穷通之理的询问,在这不答而答中,给诗歌增添了无限深邃的意境,确实收到了“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艺术效果。

王维诗画并称,观王维之画令人向往,品王维之诗,令人聪慧。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恰切地概括了王维的艺术追求。

注释:

①②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纲要》,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30,152页。

王祥《中国文学史话》,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165,168

④柳晟俊:《唐诗论考》,中国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271页。

参考文献

⑴刘宁,王维孟浩然诗选评[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⑵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⑶柳晟俊,唐诗论考[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4.

⑷方剑飞,唐诗三百首[M]。黑龙江: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0.

陶文鹏,王维、孟浩然诗选评[M]西安市:三秦出版社 2004.

入谷仙介、卢燕平王维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 2005.

李亮伟。涵泳大雅:王维与中国文化[M]北京:中华书局 2003.

⑻王从仁。王维和孟浩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10.

⑼钟嵘。诗品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⑽闻学军。王维山水诗的禅意北京[N]。浙江:浙江万里学院学报。20067.

⑾葛晓音。山水田园诗派研究[M]。辽宁:辽宁大学出版社.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599f60565901020207409cd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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