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沂蒙

发布时间:2011-12-04 17:49:06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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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 辛锐—— 战火硝烟玫瑰红

战争是残酷的,但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也时常能弹奏出战地浪漫曲,在爱的浪漫曲中长出的玫瑰花也更娇更艳。抗日救亡时期,在沂蒙山区的热土上就盛开着这样的玫瑰。

陈明,福建龙岩人,192712月首任中共福建临时省委书记,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战初期任中共山东分局党校校长。陈明是党内不可多得的理论家。他能诗能文,有雄辩的口才,就是他的伶牙俐齿和坚实的理论功底让他赢来了幸福的爱情。

那个年代演讲是宣传鼓动工作必不可少的形式,陈明经常做关于如何巩固抗日根据地的演讲,听众当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被深深打动了。这个女孩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她叫辛锐,出生于济南一资本家家庭,父亲是一位思想进步的银行家。她早年就读于济南一所中学,在学生时代就举办过美术展览,抗战爆发后,辛锐和妹妹一起随父亲到沂蒙山抗日根据地参加八路军,在部队从事文艺工作。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4011月,中共山东分局决定组建“姊妹剧团”。第二年3月8日,“姊妹剧团”正式成立,辛锐担任团长,有团员20多人。她领导剧团演出过大型话剧《雷雨》、《李秀成之死》、《血路》等。辛锐的美术基础好,她为《大众日报》设计了创刊号,报上栩栩如生的毛泽东头像木刻也出自她手。

当时,辛锐刚满22岁,正是鲜花盛开般的年华。她美丽、温柔,加上能歌善舞,成为许多年轻小伙子追求的目标,但她都婉言谢绝了,她爱上了比她长十五岁,个子不高还戴着一副深度眼镜的陈明。陈明当时的职务是山东省战时工作推动委员会副主任兼秘书长。19413月,陈明和辛锐结为伴侣。

由于战争年代特殊的环境和他们的特殊工作,婚后他们分多聚少。每隔一两个星期,陈明要牵着他的黑骡子,来接她团聚一次,如果战斗激烈或工作繁忙时,这种相聚也不太可能。辛锐有了身孕,30多岁的陈明到山上为辛锐摘酸枣子吃,辛锐知道陈明喜欢孩子,但为了不耽误工作,辛锐吃了奎宁片流了产,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还不停的为党工作。

194411月,侵华日军动用五万兵力,采用拉网战术,搞铁壁合围,妄图把八路军消灭在沂蒙山区。在费东县大古台村,陈明和辛锐相遇,陈明正率领部队急行军,准备阻击敌人,路上,陈明跟辛锐打了个招呼,他们没有交谈几句,便匆匆而去,谁知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面。第二天,陈明在与日寇激战中英勇牺牲。临终前,他把随身带的怀表让人转交给辛锐,并留下一句话:“让时间来表现我们爱的永恒和纯真”。

陈明牺牲的时候,辛锐也身受重伤。组织上专门派人用担架把辛锐抬着向山上转移,鬼子已经越来越近,抬担架的同志牺牲了,辛锐在担架上投手榴弹和敌人战斗,鬼子把她包围了,她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

在沂蒙山区,一对革命伴侣,合唱了一曲悲壮的英雄战歌。

陈元君—— 舍生取义一真君

这是陈元君留下的唯一遗物,尽管这件遗物我们至今叫不出名字,但丝毫不影响我们对她的思念。

6个抽屉的小型条桌是当年陈元君放在床头上的实物,据她的后人讲,小条凳抽屉藏过抗日文件,陈元君之所以牺牲,是为了不让文件落入敌手而失去了突围的时间。

陈元君是目前我们知道的最早离开这个世界的红嫂。

陈元君本可以不死,她有三次生的希望,但生死关头,她全部毅然放弃。

1942年,50岁的陈元君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当上了蛟龙湾妇救会长,为了动员青年参军,她把两个儿子送上战场。在她的带动下,全村一次就有200多名青年小伙子参了军。

1945年,为了培养抗日干部,滨海行署在蛟龙湾村开办了滨南干部学校,干校队部就设在陈元君的家里,好多抗日的情报和宣传材料就交给陈元军保管,陈元君就把这些文件材料藏在了小抽屉里,抽屉里的秘密,关乎着整个蛟龙的安危。陈元君把这个小条桌看作是她的第二生命。

1945年农历328,后来的沂蒙党史上记下了这一天发生的重大事件- -蛟龙惨案!

这一天是苏联红军攻克柏林胜利后的第八天,把苏联看作是明灯和亲人的我军官兵,在农历的327日的晚上,用载歌载舞般的狂欢,来庆祝几万里之外那场战役的胜利。然而庆贺的鼓点和锣声还没有停歇,日军就得到了汉奸的情报。

328的那天早上,天上下着小雨,陈元君早上到村头查看一下布在那里的暗哨,还没到村口,她就看到了远处日军的马队向村庄的方向袭来,陈元君没有片刻迟疑火速向家里跑去- -这是陈元君放弃的第一次逃生的机会。

好儿呀,快起来跑,鬼子来了!战士们听到喊声,跑到院中,但他们不知到突围的方向,陈元君抬手向东墙一指,像下命令似的果断- -跳墙!院墙很高,不借助旁物很难爬越。

陈元君将大门拴上,急忙找来一颗木棒靠在墙边,那些还没有长足身个的“孩子们”抓着木棒依旧爬不上高高的墙头,在情急之下喊出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并做出了让后人惊叹不已的举动- -“好儿呀,踩着俺的肩膀,上!”

陈元君抓着木棒毅然蹲了下来。大娘蹲下的身躯比我们常人站着更伟大!

18个“孩子”踩着她的肩膀爬上了高墙,突围了。

陈元君准备要跳墙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屋里小条凳抽屉里还有抗日文件,她又向屋里跑去- -她放弃了第三次生的希望。

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件遗物,多像一只船,陈大娘蹲下的身躯,不也像一只船吗?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船,她是西方传说中的诺亚方舟!但在中国,诺亚方舟已不是传说。60多年前,在中国的沂蒙山区,一位妇女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铸成的生命之船已经开始了鸣笛起航!

杨松贵——抗日模范彭大娘

沂蒙山区出现过很多英雄群体,其中抗战女英雄“垛庄四大娘”就是其中之一。这四位大娘分别是——彭大娘、韩大娘、段大娘、李大娘,今天介绍的是其中之一彭大娘。

彭大娘的名字叫杨松贵,因嫁到彭家,所以人们叫她彭大娘。

杨松贵是蒙阴垛庄街人,回族,生于1885年,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垛庄妇救会长、县参议员、行署参议员。八年抗战期间,她为团结抗日和“支前”工作,历尽艰险,做出了突出贡献,受到党政军民的赞扬。“抗大”山东分校的同志写词谱曲歌颂彭大娘,第一段是这样的:

谷穗黄又黄,高粱红岗岗,日本鬼子发大兵,来到了垛庄乡,哎,同胞们,家家户户遭了殃,诸位听我来说一说,那位模范的彭大娘。

彭大娘到底做了哪些事情,让人们这样来赞颂呢?

她把自己四个儿子都动员参加了抗日救亡,她把自己的家庭,变成了一个革命集体。

抗战期间,为了减轻农民负担解放生产力,支援前线,1942年实施减租减息,彭大娘率先响应,献出了家里的土地。

1939年,一位八路军战士负伤,彭大娘把战士掩藏起来,和家里人轮换送饭,直到战士痊愈,她又把战士送到了参战部队。1941年,一位战士在作战中与部队失去联系,战士身穿军衣容易被敌人发现,她拿出孩子的衣服给战士换上,扮作母子,带着战士寻找部队。

给部队准备“给养”是个硬指标,大部队来到时,一次要“给养”上千斤乃至上万斤。彭大娘的任务是抓落实,她走街串巷,把任务分解到每一家。有时候,把准备给养的工作和“动参”结合起来,把能发动的力量都发动起来。农救会、青抗先、自卫队、识字班等,都乐于在彭大娘的领导下工作,所以,垛庄的各项工作搞的有声有色。

彭大娘每到一处,都有一个木棍随身不离。熟悉的人知道,那是因为,一是为了防身,二是垛庄附近山水多,上山可以当拐杖,下水可以试探水深浅。彭大娘出去开会,动员参军等,都要在外面走个不停,走了多少路,爬过多少岭,涉过多少水,彭大娘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把《歌唱彭大娘》的其他几段歌词抄录于后,看当年我们的战士是怎样赞颂彭大娘的——

提起了彭大娘,人人都夸奖,组织起妇救会,坚决把日抗哎,做军装,送军粮到前方,战士吃穿有保障,帮助咱八路军多打胜仗。

可恨汉奸队,放火又抢粮,彭大娘自家的事从不放心上哎,背上了支前的鞋袜和军装,一口气跑到北山上,东找又西找,藏个好地方。

藏在了好地方,敌人来扫荡,彭大娘让群众转移好地方哎,她自己石头缝里把身藏,迷惑敌人转了向,平平安安躲过了这灾殃。

躲过了这灾殃,回转到垛庄,走四村串八方,宣传把日抗哎,抓组织,搞武装,除汉奸,建设巩固的根据地,抗战得胜利,靠的是共产党。

八月里秋风凉,遍地青纱帐,八路军主力团开到了垛庄乡哎,彭大娘动员起各救会,支前忙,吃住给养备妥当,军民齐声赞女英雄彭大娘!

陈桂梅—— 一块门板的记忆

门板没有生命,但却拯救了一个生命。陈桂梅的儿子把一扇珍藏多年的门板捐赠给我们“红嫂事迹陈列室”,他说看到它,就想起当年的一段革命往事。

陈桂梅,19191114日出生在沂南县砖埠镇陈家石沟村,3岁丧父,8岁丧母,是一个老长工收养了她,父女俩相依为命。1936,陈桂梅嫁给同样为地主扛活的雇工、本镇洙阳村的杨德顺。结婚后的陈桂梅没有像一般家庭妇女那样整天守在家里,而是和丈夫一起参加了革命。他们居住的洙阳村,处在敌我分界线上,又是沂南县“沂河联防”的最南端和最前线,因此,当地党组织最早选择这个地方,作为根据地的前哨,陈桂梅尽自己所能为党工作着。

19445月陈桂梅夫妇双双入党,村民们选杨德顺为村长,陈桂梅为妇救会会长。1945年春,日本鬼子集中重兵对沂蒙山区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担任妇救会会长的陈桂梅同丈夫密切配合,奋起抗战,把自己的家变成了抗战的坚强堡垒。陈桂梅家既是党组织的联络点,有时还是一个小仓库,民兵的一些武器弹药经常放在她的家里。然而,陈桂梅本家出了个汉奸,把此事报告给了日军,天还没亮,一大队鬼子兵在这个汉奸的带领下,向陈桂梅家扑来。此时,陈桂梅家院内有一门迫击炮、10多发炮弹、一支从鬼子手里缴获的“三八”大盖枪及两个子弹带。陈桂梅用最快的速度先把炮藏到一堆石头中间,把炮弹藏到地瓜窖里,然后把枪藏到一盘石磨底下。鬼子扑了个空,带路的汉奸挨了日军几个耳光,等鬼子撤回据点后,这个汉奸手持匣子枪回村了,恶狠狠地说:“我认识陈桂梅,可这个枪不认识她。”村里几个妇女一眼看到陈桂梅出现在了一个胡同口,忙打手势给她报信,陈桂梅折回身来到邻居家隐蔽起来这才躲过了一劫。

一个寒冷的冬天,村民一大早把陈桂梅从睡梦中叫醒,报告说在村北的小岭上发现躺着一个死人。陈桂梅跑去一看,才知道是党的老地下工作者、时任区委书记的孝春田。她做了一番检查后,发现老孝是头部负伤,又仔细用手试了试,老孝尚有一丝微弱的呼吸,陈桂梅就让两个民兵就近摘下一户百姓家的门板,把老孝抬到自己家中。门板上都是血,已经不能再还给那家人了,陈桂梅就把自己家刚安上不久的新门板替代还上了。陈桂梅家里没有像样的床,就在门板上多放了几床棉被,20多天的时间,老孝就在门板上闯过了生死线。全国解放后,孝春田又回到砖埠区担任党委书记,每一次看到那块门板就想起了自己在陈桂梅家养伤的日子,那20多天,陈桂梅一家都为他忙前忙后,这条命就是陈桂梅一家给的,每次到陈桂梅家一看到那扇门都泪眼朦胧。陈桂梅怕孝春田激动对他的身体不好,就把门板换了下来,告诉孩子把这件东西好好保存。孝春田知道后,也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忘记那块门板,因为它有一段革命故事,不要忘记陈桂梅一家的救命之恩,因为没有陈桂梅一家的付出,就不会有孝家的后来。

战争年代,陈桂梅先后动员28名热血青年参军。1963年底,她在丈夫去世的情况下,又把唯一的儿子送去当兵。

1995年腊月十三日,陈桂梅在过完她77岁生日之后,与世长辞。

孙义英——“识字班”妈妈的传奇

第一次见到孙义英老人是2007年,那时我正和中央电视台军事部一起拍摄15集大型纪录片《祖国不会忘记之沂蒙红嫂》,也就在那时,我才听到一个关于“识字班”妈妈的故事。

“识字班”是战争年代沂蒙山区对未婚姑娘的一个特殊称呼,“识字班”的孙义英又是怎么当上妈妈的呢?这事还要从上个世纪的40年代说起。

孙义英是莒南县筵宾镇人,在这个镇不远处的山里有一所我军的医院,为了安全,医院的工作人员基本都被安排在附近的村民家里,在孙义英家里住的是华野三纵七师政委罗野岗的妻子单章,单章和孙义英的年龄相仿,两个人便以姐妹相称。在单章怀孕期间,孙义英忙前忙后,乡亲们都说孙义英照顾的比亲姐妹还要周到。孩子生下来不到10天,单章要随部队行动,她把孩子就托付给了孙义英,单章留给孩子的只有一个姓名——罗荣辉,从没有喂养过孩子的孙义英便当起了 “识字班”妈妈。

在战争年代,喂养孩子最缺少的是食物,婴儿最好的食物当就是乳汁,但在没有奶粉的年代,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到有奶水的乡亲家里借。那时候人们的营养都不良,有点奶水自己的孩子都很难吃饱,这一点孙义英不是没有想到,但孩子嗷嗷待哺,每一声哭啼都刺痛孙义英的心,她想就是厚着脸皮也要给孩子找来一点母乳。

不仅是孙义英,孙义英的父母也加入喂养孩子的行列中,孙义英在村里有工作,没空的时候照看孩子的任务就落在了孙义英的父母的身上。关于孙义英的父母照看罗荣辉的事情,几天前孙义英老人的孩子转给我一份材料,上面这样写着:一天,小荣辉饿坏了,大哭不止,孙义英的母亲抱起孩子便往外跑,她想到有奶水的人家再借几口奶吃。老人光急着赶路,与旁边巷子拐出的拣粪老汉撞了个正着,老人的前额被老汉的铁锨磕出一道沟,鲜血直流,直到一个月以后,孙义英母亲的伤口才愈合。

孙义英老人晚年记忆不好,很多事情已经淡忘,但有两件事老人记得非常清楚,一是带着小荣辉躲避鬼子扫荡,每一次讲到抱着小荣辉进山躲鬼子的时候,老人总要说:“可把俺吓坏了,要是小荣辉有个三长两短,咋向俺单妹妹交代呀。”另一件事情,就是当小荣辉刚学会说话的时候,总要揽着孙义英的脖子叫“妈妈”,每次提起这事,孙义英老人总是大笑着说:“那时候是个识字班,听着孩子叫妈妈脸就红了,但心里还蛮高兴的。”

解放后,小荣辉被罗家接走,每当想孩子的时候,孙义英和母亲都会去北京看看小荣辉一家,两家人战争年代结下的情谊一直延续着,1955年,罗野岗被授予少将军衔,但孙义英一家从没有在别人面前炫耀过有这样的亲戚。

王桂花——铜盆背后母女情

王桂花是沂南县大庄镇人,她向“红嫂事迹陈列馆”捐出了她珍藏多年的铜盆。每当看到铜盆,她都热泪流淌,她说这是结婚时嫂子送给她的一份礼物,而她珍藏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小小铜盆见证了一段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

林道生和军医洪雪夫妇在孟良崮战役前夕,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唤唤,不巧的是林道生身染重病,洪雪实在顾不过来,就把刚满月的唤唤托付给了王桂花。王桂花就把唤唤当成了自己的亲骨肉,在喂养过程中她们建立起了深厚的母女情谊。

不长时间唤唤身上生了好多疮,村里郎中告诉王桂花这是因为天热没有给孩子洗澡的缘故。此后,给唤唤洗澡成了王桂花每一天必做的事情。一开始,王桂花把温开水放在瓦盆里,但唤唤很调皮,在盆里跳跳蹦蹦,踢踢打打,好几个瓦盆打坏了,王桂花只好把她放在了铜盆里。洗澡成了习惯的唤唤,每次只要看到王桂花拿出来铜盆,就兴奋得爬过去。洗澡是唤唤童年最大的享受,也是这对母女最快活的时刻。

毕竟是战争年代,现在王大娘记得最惊心动魄的时候是躲避敌人的飞机轰炸和对家家户户的搜查。当年王桂花的丈夫在村里是民兵,顾不了她们娘俩,每一次躲避,王大娘右手抱着唤唤,左手总要提着铜盆,村里人不解,王大娘说,这孩子洗澡洗惯了,不洗就闹腾,所以一时也离不了铜盆。

大娘在捐献铜盆时,还说了它的另一个用途。有一次躲避敌机轰炸,她抱着唤唤藏在了棉花地里,棉花秸秆还没有长起来,她只能把唤唤放在地上,自己弯着腰用身体护着孩子,炸弹在周围爆炸,她怕炸弹皮伤着唤唤,就把铜盆扣在孩子的脑袋上,铜盆成了唤唤头上的钢盔。

建国后,唤唤要随亲生父母到上海安家落户,王桂花不知道要送孩子啥礼物,就把铜盆送给洪雪夫妇。王桂花说,这孩子天天要洗澡,离不开铜盆呀。

为了记住山东母亲的深情厚爱,洪雪夫妇将唤唤改名叫洪鲁民。在鲁民七岁那年,王桂花说想唤唤想得吃不好,睡不香,她丈夫一狠心把家里干活的耕牛卖了给王桂花当路费,又给孩子买了吃的,玩的。在上海过了一个月,王桂花就回家了,临来时,洪雪夫妇要送礼品给王桂花,王桂花说啥也不要,最后她主动要了她原来送给他们的礼物——铜盆,她说,唤唤现在洗澡用不着它了,把它带回去,看见它,就等于看见孩子了。从那以后,想念孩子了,王大娘就把铜盆拿出来看看,每看一次,都要流下热泪。

19907月,洪雪去世。在她最后的日子里,这位曾经在蒙山沂河边战斗过的老战士,一再叮嘱鲁民要去看望“山东妈妈”。洪雪去世仅仅两个月,鲁民就跟着当年已75岁的老父亲来沂蒙山寻亲了。鲁民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汽车驶进连绵的山里,转过一个山岭,看见一位大娘颤颤巍巍站在村头,风儿吹乱了头上的银发,这就是她的沂蒙母亲了。洪鲁民下车,抢上前紧紧拥抱着王桂花老人,大喊了一声“娘——”,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王桂花也抱着长大了的女儿,泪水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秦鸿钧——永不消逝的电波

凡是看过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的人,都被里面主人公李侠的英勇事迹所打动,特别是他最后的那句感人至深的台词,“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和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的那句“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呼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令无数观众扼腕慨叹,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主人公李侠的原型之一就是出生在我们沂蒙山区的优秀共产党员秦鸿钧。

秦鸿钧,1911年出生在沂南县的世和庄,18岁加入中国共产党。在1929年以前,秦鸿钧就是当地农民运动的骨干,他组织农民运动不幸被捕,家人变卖土地将其救出。1932年到1933年,已经是中共沂南地区党组织负责人之一的秦鸿钧再次险遭不测。此时,党组织开始考虑将秦鸿钧秘密送往前苏联学习电讯技术,以便回国后进入敌占区进行地下报务工作。1935年,秦鸿钧告别妻儿,前往苏联学习电讯技术。一年后学成回国前往上海组建地下电台收集情报并任报务员,还负责与第三国际远东局联系。为便于工作,经上海党组织介绍,秦鸿钧与韩慧如结婚。1939年秋,秦鸿钧奉命到哈尔滨参加收发情报工作,途经大连遭日本军警搜查,他机智地摆脱了敌人,保住了电台密码。10月,入哈尔滨党组织为掩护电台工作而开设的“公和成粮店”当“伙计”。19405月,奉命再回上海,负责与第三国际远东局联系。因电台未能与对方接通,于1943年奔赴新四军军部驻地苏北。两个月后,受命返沪建立电台,负责与党中央的通讯联络。在这一时期,秦鸿钧冒着生命危险,3次往返于上海和苏北解放区,接通了两地之间的电台通讯,完成了建立地下电台及输送情报的任务。抗战胜利后,电台迁入上海新街新南里315号的阁楼上。1949年, 秘密电台终因使用过久被敌人发觉。317日深夜11时,秦鸿钧正工作时突然听到韩慧如的报警信号,当即通知对方停止发报,拆毁机器,烧毁文件。10多个特务破门而入,将秦鸿钧夫妇逮捕关进监狱。秦鸿钧受尽种种酷刑,双腿被打断,肺部受重伤,但始终坚贞不屈。57日,在浦东戚家庙从容就义,终年38岁。

韩慧如没有牺牲,解放后从事教育工作。2007年底,韩慧如整理出版了以她的亲身经历为主线的回忆录--《真正的共产党人》一书,全书以较多的笔墨,介绍了秦鸿钧烈士生前的许多故事,讴歌了革命者伟大的人格魅力。书中满怀深情地叙述了秦鸿钧烈士对韩慧如在树立正确人生观上所起的巨大作用,以及秦鸿钧烈士在对敌斗争中,所表现的百折不挠和视死如归的伟大精神。

20095月,韩慧如在上海徐汇区中心医院逝世,享年96岁。

王秀英——常忆英雄泪湿巾

王秀英家住郯城县李庄镇凌庄村,刚结婚不久,丈夫便参加了八路军。家里只有她和婆母相依为命。

194310月我党的工作队成立了抗日群众组织,王秀英当上了识字班队长,并于19445月入党。1945年新四军的伤病员队伍分住在老乡家里。他们大都是南方人,吃惯了大米,不会做面食。王秀英不仅忙前忙后安排伤病员的住宿,还组织妇女分组轮流给伤病员做饭。当时,有一名连长叫罗常义,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王秀英就主动把罗连长抬到自己家里,和罗连长的通信员小王一起护理他。罗连长有时醒来,发现王秀英家只有婆媳二人,很是不安,多次央求到别处疗伤,王秀英总是说:“你为革命不怕流血牺牲,我受点累怕什么。”罗连长胃口不好她就想方设法为他调剂饭菜,还把家里仅有的两只老母鸡杀了,给罗连长滋补身子。她还给罗连长端屎端尿,这让罗连长很是难为情,每当这时,王秀英总是很认真地对罗连长说,部队上的同志们在战场上为俺老百姓留血牺牲都不怕,俺干这点事情您还怕什么?

经过近三个月的调养,罗连长伤愈就要归队了。天气渐渐变冷,王秀英为罗常义做了一双棉鞋,罗常义到集市上买了一个火盆送给她家,告辞时罗常义流下眼泪说,胜利了就来看望你们,但罗常义一直没有回来看她,也许罗常义早已战死沙场。

1947年,国民党反动派大举进攻山东解放区,王秀英被捕了。敌人把她关押了77夜,受尽了酷刑的折磨,但她没有出卖自己的同志。敌人的白色恐怖持续了22个月,在这危险的22个月里,王秀英一直不断地为我党搜集情报,传递信件,鼓舞群众,组织地下妇救会,一直坚持到郯城县第二次解放。

到晚年,王秀英始终牵挂着英雄罗常义,提起罗常义的名字,王秀英不止一次流下眼泪。

李凤兰——永远的新娘

当李凤兰被搀扶着走近我们时,谁也不敢相信,眼前佝偻着身子的老人,在她的身上竟会有那么多动人的故事,演绎着她那传奇般的人生。

看着老人虚弱的身体,我们真不忍心多打搅她,但她的热情又让我们不忍心马上离去。我告诉她,受中央电视台的委托,我们要为沂蒙山区的红嫂们布一个永久性的事迹展馆,需要征集红嫂们过去用过的物品。老人听完后先摇头又轻轻点头,她在想什么?是顾虑,是担心,还是依依不舍?

老人缓缓抬起手杖又轻轻落下说出来两个字,“箱子!”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她的孩子明白了,马上去南屋里,搬来老人要捐献出的物品—— 一只小木箱!

这是60年前老人做新娘时的陪嫁,尽管它不是唯一,可要将它拿走,在了解它的历史后,我真的不忍心。

老人告诉我,今年差一岁8017岁那年,父母亲就为她定下了终身大事,男方叫王裕德,兄弟俩,父亲已去世,母亲身体多病,这是李凤兰知道的将来婆家的全部信息。那时,李凤兰最想知道王裕德高矮胖瘦及他的脾气性格,但在那个年代,这个最简单的愿望,却很难实现

定亲的第二年,王家因为缺人手干活要让李凤兰过门,1019日,是阴历,李凤兰至今还记得王家定下的这个良辰吉日,她要在这一天嫁过去,至于过门后是喜是忧,她心中无数,其实,她也不需要清楚,因为她知道女人就要嫁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就扛着走!

在喜悦和惶恐的交织中,她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到7月份的一天,一个突发的变故,让李凤兰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

王家来人说,王裕德已经报名参军了!

这下急坏了李凤兰的父母,因为结婚的日子定了,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了,小伙子一走,这婚结还是不结?再说,出去当兵,枪子不长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闺女以后该咋办?思前想后,李凤兰的父母最后拿定了主意——毁掉婚约!

从来都是以父母为大的李凤兰,第一次向父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忠孝不两全,婚约不能毁,到了日子俺就嫁过去!

还有两个月就做新郎的王裕德,带着对未来媳妇的爱意和神往,加入了我军的浩荡队伍,谁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够回来……

做嫁妆的木料是李凤兰亲自挑选的,她央求父母,大柜小橱条几板凳,一个也不能少,她说,这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远去出征的男人,她不能让外人看到因为丈夫不在家,结婚和陪嫁就草草了事,父母亲尽管是犹犹豫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婚礼如期举行。

李凤兰特意嘱咐轿夫到了婆家的村庄上,要他们喊着轿号,将她从村南抬到村北,从村东抬到村西。

现在居住在蒙阴东关的老人们,还清楚地记得60多年前那个热闹的场面——

那一天,轿号、唢呐、锣鼓和鞭炮,不停地喊,不停地敲,不停地放,李凤兰说,她就是要让全村里的人都知道,男人在外尽忠,女人在家里尽孝,参军光荣,军属荣耀!

按当地风俗,本家嫂子头戴礼帽,怀抱公鸡,和新娘成亲。

李凤兰说,在拜堂的时候,她看着那只大公鸡,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她心里一直想,她在家里热热闹闹结婚,丈夫也许正在厮杀,鞭炮每每炸响,她都觉得那是自己的男人在战场上扣动扳机射向敌人的枪声!

新婚之夜,静极了,静得只听见嫂子劳累一天后发出的轻轻鼾声,但李凤兰心里却是翻江倒海,望着床头上不熄的长明灯,她在想,此时丈夫在哪?他在干什么?他知道今天是他俩大喜的日子吗?

李凤兰不敢相信,丈夫回来了,丈夫说,白天没有赶来拜堂,现在一定要补上。

唢呐、锣鼓和鞭炮又响了起来,丈夫将她抱起,走进洞房,他们沉浸在柔情爱意中,就在他们亲亲蜜蜜时,李凤兰肚子疼得厉害,哇的一声,孩子降生了,丈夫刚要抱孩子,外面的集合号响了,丈夫还没有仔细看看孩子啥模样就走了,李凤兰抱起孩子从床上冲到院子里大喊——孩子他爹!

叫声惊醒和她一起睡觉的嫂子,她和嫂子都坐了起来,原来是一场梦!

她把刚刚做的这个梦讲给嫂子听,嫂子连声说不好,说了三次。至于怎么不好,嫂子摇头不语,只是长吁短叹!

结婚的第二天,婆婆拿来了一张纸,白纸黑字她一个不认识,婆婆说,这是分家的立单。

李凤兰老人把婆婆60多年前给她的立单拿了出来,立单保存的非常完好,下面落款的时间是中华民国34年,换成公元纪年应该是1945年,从这份凭证上,我们看到王裕德分家所得的财产,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整整5亩土地!

李凤兰说她没有这样想,她当时的想法,就是好好种地,好好保管着立单,等丈夫回来告诉他,他分的地,她一分不少的种着,他的立单,她完好无损地保管着。

白天的劳作可以减轻对亲人的思念,夜晚的静谧,牵挂溢满了洞房,她闻着嫁妆散发的清香,感受着清冷月光的抚慰,件件嫁妆和满天星斗,在慰籍她孤单的灵魂。

李凤兰说,这样的日子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说南面的部队要过来,村里要求妇女做军鞋支援部队,李凤兰除了干完地里的活外,做军鞋几乎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内容,她不但要给其他军人做,还要给自己的男人缝制一双。每天做完上交的任务后,晚上不管到多晚,她总要在准备送给丈夫的鞋袜上缝几针。

因为不知自己男人的脚有多大,所以李凤兰共为王裕德纳了六双不同大小的鞋底,她拿给婆婆看,婆婆选了其中的一双。

李凤兰老人从柜里拿出来她保存60多年的鞋底,然而,这不是一双,却是一只。

老人给我们讲述着一双没有做完的军鞋的故事,那是一个怎样凄美的爱情故事呀!

李凤兰缝制这双鞋格外倾注情感。那时,鞋帮全是黑布料,没有办法更改,鞋里子的选料,李凤兰就费了心思,鞋里子一般都是白色的,李凤兰觉得这是丈夫穿她做的第一双鞋,应该喜庆一些,红色最喜庆,可到哪里找红布呢?

娘家倒是给了一块红布,可按当地风俗那是留着新娘外出做头巾包头用的,李凤兰觉得自己男人的脚要比自己的头重要,一剪子下去,头巾成了鞋里。

嫂子的一句话,让李凤兰停下了为丈夫做鞋的手,嫂子说,小叔子走的时候,还是个半大孩子,还没长足个,先把鞋做好,到时肯定小了穿不上。李凤兰觉得嫂子的话在理,就放了下来,这时,娘家捎来信说,好长时间她没有回娘家了,让她回去住几天,李凤兰没有多考虑,简单收拾一下,就回了娘家。没想到,这次回娘家,给李凤兰留下的是刻骨铭心的痛。

第三天,婆家派来的人火急火燎地说,裕德回来了,赶快回去见个面!

李凤兰现在依旧怪罪自己,当时要不是小脚就好了。

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山里跑着,她一边跑,一边想,见面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是对他诉说自己的委屈和抱怨,还是让他看不出独守空房的孤单?

不知自己临走的时候,被子是否叠的整齐,不知屋里的嫁妆上这两天是否落下灰尘,不知男人吃饭没有,他喜欢吃辣,还是咸,他是长住,还是有了归期?

山间沟沟坎坎崎岖不平,李凤兰一路上摔倒了多次,腿伤了,手破了,肩上背的小包袱也划了个窟窿。

吱嘎——她推开了大门。

回来了,俺,回来了。

她喘着粗气,自语着。可是,她看到自己的新房里,只有婆婆一人在擦泪,婆婆望着站在门口累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媳的时候,止住滚落的泪水,婆婆说,裕德家的,你晚来一步,裕德前脚刚走,你这后脚就进来了,唉,咋就那么巧呢!

李凤兰一句话说不出来,瘫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

这一天是1947年的正月初九。

丈夫只留给了李凤兰一封信,上面有句话让她记了一辈子:胜利了,俺和你再拜堂,战死了,那是光荣的事,你不用难过,速速改嫁!

李凤兰觉得这信不吉利,她烧了。

二十一天后,也就是1947220号,王裕德在莱芜战役中牺牲,整整10年后,李凤兰收到了王裕德牺牲的烈士证书。

我们不知道这10年中李凤兰是如何的望穿秋水,当日复一日的等待,等来的是一张不大的纸张的时候,她能活下来,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她把给丈夫纳好的鞋底和准备好的鞋里红布拿了出来,她点了火,红布在火里更红,她苍白的脸上映照着红光,一只鞋底燃了起来,脸上滚落的泪珠被火光映得晶莹剔透,当她再烧另一双鞋底的时候,婆婆进来了,将鞋底夺了过去,婆婆哭着说,孩子,留个念想吧!

那一夜,婆媳俩哭到了天明。

老人说,和婆婆一起哭的时候并不多,因为她不愿意让婆婆陪着她悲伤,除了这一次,还有一次娘俩一起哭过,那是在那个狂热的年代。

大炼钢铁的年月,从来听上面话的李凤兰依旧走在群众的前面,她把家里几乎所有能点着火的东西都拉去炼钢铁,在她准备把嫁妆要拉出去的时候,一向顺从她的婆婆站在了大门口,说啥也不让。那嫁妆不能动,婆婆知道,儿媳对幸福的向往,对亲人的思念,对亡夫的哭诉,对孩子的渴盼,只有这些陪嫁是见证呀。看着大橱小柜,婆媳俩又一起哭了……

在老人的小包裹里,我们看到了另外几张凭据,我们又一次被震惊了!

这几张都是1954年老人交公粮的凭证,那时,老人还没有享受烈属待遇,解放后,她一人要种多少地,老人记不清了,但从要交的粮食数量看,不会少于原来的五亩地。

10年中,耕种的土地没有变,土地上孤单劳作没有变,劳作中的等待没有变,等待中的相思没有变,相思中,左邻右舍众乡亲对她的称呼没有变——新媳妇。

有一些还是变了,那就是缕缕青丝中,有了些许白发,光润的前额上有了浅浅的皱纹。

守望的目光不再明亮,剩下的选择,就是走还是留?

她完全可以走,因为新中国的礼炮早已鸣响。

然而,她没有走,因为看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婆婆,她不忍心离去,没有和丈夫相濡以沫,那就同婆婆相依为命,所以,她不想改嫁。

几年后,她抱养了一个女儿,又过了十年她抱养了一个儿子,她说,儿女双全,裕德也该知足了,在给一双儿女取名字时,她不忘丈夫留给她信里的话——胜利了,俺和你再拜堂,战死了,那是光荣的事,她给女儿取的名字叫“胜利”,她给儿子取的名字叫“光荣”!

李凤兰说,自从身边有了俩孩子,人们才渐渐改口不叫她新媳妇。

婆婆是在过完她的80大寿时告别人世的。李凤兰说,只要她到婆婆床前,婆婆总要紧紧抓住她的手,两人谁都没有掉泪,李凤兰说,她们的眼泪早已流干,只是抓住了彼此的手,久久不放。

让李凤兰想不到的是,婆婆最后向族人提出了一个请求,她要让王家这一门的男女老少替她给李凤兰跪下,不跪,婆婆说她合不上眼!

——

王家一位长者大喊了一声!

不管辈份是低还是高,也不管男女老幼,齐刷刷都给李凤兰跪了下来。这一跪,跪湿了李凤兰的双眼,大半个世纪的形影相吊,坎坎坷坷,被这一跪而云散烟消……

这时,老太太闭上了双眼,安详地走了!

现在村里的人有的叫李凤兰嫂子,婶子,奶奶,可我面对这位沧桑的老人,我还是从心里称呼她——新娘,您是这世间永远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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