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江湖》之欲海情天

《剑雨江湖》之欲海情天

　　［摘 要］ 电影《剑雨》，描述了因罗摩遗体而引出的一段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影片有着刀光剑影的江湖仇杀、夺宝、争霸、复仇,也有深刻缠绵的江湖奇情，情节曲折，富于悬念，其文学主题内涵丰富，情感深刻富于张力，富有禅意的意向加深了电影的文学底蕴；影片叙事从容，结构紧凑，同时深入到角色内心的情感世界，刀光剑影的背后是电影展开的对人性中有关真爱、自由、控制和欲望等主题的进一步探讨。

　　［关键词］ 《剑雨江湖》；文学； 人性

　　《剑雨江湖》，又名《剑雨》，顾名思义该是一场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聚会，然而，吴宇森和苏照彬二位大家手笔，赋予了这个《剑雨江湖》更多的意味，刀光剑影恰似一番欲海情天。回味影片，《剑雨》虽名系江湖，展现的却是另一番江湖美；对观影者来说，《剑雨》营造了多维的主题空间，也超越了大众的审美期待，是一部难得的好片。

　　自由行走的花：真爱与自由的主题

　　“我是自由行走的花……五百年那一座石桥，已被风化成沙。只因为你曾经走过，等待再见你的容颜；人世间，爱与被爱，无论用多少年华。……从此后，不再害怕，你我变作了自由的花。”主题曲《剑雨浮生》，曲选择名伶萨顶顶全球发行的专辑《天地合》中的经典歌曲《自由行走的花》，歌词则根据电影内容完全重填，监制兼导演吴宇森对歌词极尽苛刻。最终，一曲《剑雨浮生》所营造的意境将那种深刻的爱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经过混编和重新演绎的曲风以及萨顶顶和吴青峰悠扬神秘极富穿透力的演唱，整首歌曲更是营造出前世今生轮回相见的感觉，精彩异常。

　　所以，《剑雨》讲述了一个爱情故事，一个在风雨江湖中委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只是，《剑雨》的爱情境界高出很多。

　　《剑雨》的故事背景展开在一个虚设的王朝。竺人罗摩来至中原弘法，死后尸体被人盗取并分为两部分，传说拿到罗摩尸体的人能练成绝世武功。转轮王操控的黑石杀手集团夜袭藏匿半具罗摩尸首的首辅张海端宅邸，他的手下细雨得到残尸后绝走江湖，转轮王下令对她悬赏追杀，一场腥风血雨就此展开。

　　细雨要遗体是为了练就绝世武功称霸武林么？影片中我们无从揣测细雨的江湖生活，然而，一个面目清冷、风度绝美、十步杀一人的江湖女子，凭四十一路辟水剑法无人匹敌，这样的杀手生活也不难想象。只是这样的生活可是她真心想要的么？这才是我们要揣测的。影片开端劫杀细雨的女杀手，她倒地而绝的话使细雨怔忡片刻，江湖路真的一旦走上就不能全身而退么？背着残尸的细雨，此刻，她相信拥有遗体就可以练成绝世武功，而只有比转轮王更强大，才可以不再受他控制。影片节奏感极强的画面以及人物细腻的心理表现让我们感受到细雨内心的挣扎：那是她内心深处逃离控制，自由行走的愿望。

　　不料，背着残尸的细雨在石桥上遇到了陆竹，“少林寺四十年来佛法武功境界第一人”，正如吴宇森所说，陆竹是一个出场极短、惊鸿一瞥，但却极为关键的点题人物。

　　如果不遇到陆竹，细雨就不会懂得真爱。

　　一段“我愿化身石桥，为你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为你从桥上走过”的石桥禅，最真的诠释了陆竹对细雨的用情，三个月的纠缠最终以自己的生命点化这个自己用情至深的女人。只是他的情，无欲无求，已明显不限于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慈悲之情，真正的“不负如来不负卿”。

　　萍水相逢却以性命相赠，与陆竹的遇见，任凭细雨再绝情的心也似“青石长出的芽”。最终，她放弃了绝美的面容和骇人的气势，选择登上李鬼手的船，一袭白衣，几度回忆，易容之后隐身江湖。

　　在南京云何寺，痴方丈给细雨讲了那个阿难用情的石桥禅，那刻，细雨眼中闪烁着泪花，她终于明了“石桥禅”的含义，明了陆竹的用情至深，一颗心从此安定，步履坚定地走过石桥，走向自己的新生，期望做一支自由行走的花。

　　远离江湖的平凡妇人，卖布做饭，生活简单，直至遇到诚实木讷的送信人江阿生。若是化身为“曾静”的细雨没有对生活和情感的渴望，想必一定不会重返云何寺期望得到方丈的点化，可是，她被江阿生打动了。

　　行痴方丈送她一句“随心去吧”，那是《金刚经》的启示：随着心走，活在当下。最终，细雨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情感，和江阿生开始了另一段情缘，那是世俗生活柴米油盐中的相互陪伴，那是日常生活中两两相濡以沫的情感。

　　因为情感和一个男人，细雨远离江湖；又因为情感和一个男人，细雨又一次踏进江湖。

　　其实，电影用一个个我们常见的桥段描述了细雨和阿生的情感，娓娓道来看似浅浅淡淡，但就是在这些细节里，他们夫妻的深挚情感凸显出来。在钱庄，危急时刻细雨出手相救，不等细雨解释，江阿生只说“哪怕你曾经是江洋大盗，你现在只是我的老婆”。接着有80万两银子的戏言、叶绽青的挑逗、春卷，知道江阿生的身份有伏笔，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由头点亮情节，只好把一切交给电影。原来，江阿生就是变脸后的张人凤。就像转轮王讥笑着问江阿生知不知道她老婆的真实身份，我们也迫切想知道他会怎么样？江阿生看到细雨的画像后，他们之间有一场决绝的对话，碎了细雨的情和心。但我相信他说的是假话，他只是用这样的绝情对两人之间的恩怨做一个了断，毕竟他的妻子是他的杀父仇人，以后怎能相见，快刀可斩乱麻。若是他的话真，和杀父仇人肌肤相亲日久生情，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太过虚伪，其情感也太过廉价，不但对不住他死去的父亲，也不配得细雨付出真爱了。面对杀父仇人，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对细雨的用情也显而易见。

　　对细雨来说，陆竹以佛陀的智慧和慈悲教给她什么是真爱；而江阿生，正是她在世俗生活中学着用真爱爱着的人。

　　当细雨用和陆竹同样的口气说出“今日，就让我了结了这段缘”，此时，她脑海里浮现的是陆竹的面容，轮回一样的情景和情感，她就要和陆竹一样用生命去了结这段情缘，表情是一种怅然若失的通达。说是通达，其实也可以说是对陆竹佛陀精神的皈依：用生命和慈悲点化世间的大爱。如果说一开篇就已死去的陆竹，用佛陀的慈悲之爱帮助细雨摆脱了转轮王强加的悲剧命运，拯救了这个江湖，那么，此刻的细雨，不也是一样牺牲性命摆脱曾经的恩怨，完成自己的真爱，也拯救了江湖么？

　　细雨，从一个冷漠的杀手变作了学会真爱的女人。服了龟息散的江阿生眼看着、耳听着细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一世恩仇烟消云散。

　　其实，细雨何其有幸，一生中遇到这两个男人，尽管风雨重重，一个为了她能放下屠刀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教会她如何是真爱；一个和她相濡以沫，让她学会以真爱换得真爱，尽管剑雨浮生，可是从此后不再害怕，你我变作了自由行走的花。

　　电影里和细雨一起出现在石桥上的就只有这两个男人：陆竹和张人凤（江阿生）。三人之间的情感：真爱，那是李鬼手心中难解口中难言的“缘分”，是影片导演的命运，也是给我们观者的启示：仗剑天涯也罢，俗世风雨也罢，要做一支拥有真爱的自由行走的花。《剑雨》的自由不是江湖的绝世武功，不是神秘的穴位运行，不是控制和欲望，而是慈悲的胸怀，当下的存在。

　　这就是佛陀的点化,《剑雨》的启示，之所以说《剑雨》的境界高，应当就高在了这里吧：那一支行走在佛陀世界里的自由的花。

　　欲海情天：欲望和控制的主题

　　真爱和自由，是那样一个美丽而玄妙的境界。但世间的东西就是这样，仿佛只有在二元对立中才显现出特别，相对于真爱和自由，《剑雨》也给我们展示了欲望和控制的主题。

　　十殿转轮王，殿居幽冥沃石外，该为男女寿夭富贵贫贱之家投生者。他是“黑石集团”的首脑，以“转轮王”自喻，权力之大无所不能。而其正职则为皇宫里一个干了50年却还是最底层的九品太监。一瞬间黑夜里神出鬼没，哥特式的黑色袍子和低沉的声音给江湖人带来恐怖；一瞬间白天例行公事，太监服穿戴整齐、全无男性魅力的尖细声音到处委曲求全，两个身份天壤之别，其复杂而又扭曲的心理可见一斑。转轮王散播在江湖上庞大的势力、恐怖的声势、通天的权威，终极目标也是为了那具神奇的罗摩尸首，当江湖人都汲汲营营于罗摩的传世武功时，谁能料想转轮王想要的却是恢复其男人的器根。比起众江湖儿郎，虽然武功高深、只手遮天，不可一世，事实上却根本不是一个男人，不敢和任何一个正常男人比较，更遑论得到任何一个女人的青睐。仿佛，不管一个人外在多么显赫的地位和身份，其内心所需要的东西都是卑微和基本的。影片所营造的这种对立和夸张突出了其戏剧性的效果，不由得让人唏嘘不已。

　　江湖，一个难言的江湖，莫测的江湖，戏剧的江湖，也实实在在是一个欲望的江湖。

　　叶绽青本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新婚之日发现丈夫没有性能力，于是操刀砍死了丈夫全家。率性、杀性，从根本上来说是其内心深处的欲望被黑石集团“看上”并且操纵。进而“从今日起，我如你父，黑石如你母”，被转轮王培养成了使用辟水剑法的细雨第二，过着纵情声色、杀人如麻的生活。叶绽青知道细雨的存在，处处要和细雨一较高低，仿佛不满意自己只是细雨的“替身”。 叶绽青受伤后转轮王替她疗伤，两人有一场激情戏，此时她才发现了转轮王的秘密，万人之上的转轮王祈求般希望她留下来等他得到罗摩遗体修回男身，不料却遭到拒绝，她嗤笑着问转轮王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杀死自己的丈夫。此时的叶绽青才是真正的叶绽青：那是一个纵情金钱性欲、享乐生活的江湖女子。她肆意的嗤笑仿佛已经不再是那个受控制的属下。她拒绝再为黑石卖命，企图拿着“属于自己的银子”消失。她也企图摆脱转轮王的控制，原因只是转轮王不是一个男人。她杀了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这次，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杀了她。可怜的叶绽青，最终死在两性的欲求中。

　　城墙底下，黑石组织的决战精彩异常，关键时刻的权衡暴露了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欲望。彩戏王希望细雨和雷斌与他联合对付转轮王，只是目的和分工很明确，他要罗摩遗体。原来他也有脱离集团的愿望、称霸江湖的野心，只是实力不行，机缘未到。

　　雷斌，暗器高手也是一个面条高手。尽管也有细雨那样的温情，但却没有细雨那样的彻底和坚定。似乎吊儿郎当，似乎无所追求，似乎顺其自然，其实不然，他也在审时度势。影片最终没让他尸横野外，而是让他死在自己的家中。这既是对他缺乏自我追求的惋惜，也是对观者“有则改之”的警示。

　　“黑石”组织里个人都体现着一种欲望。偌大一个世界，偌大一个江湖，又该是怎样的欲海情天呢！

　　结 语

　　《剑雨》似一个万花筒，展示着多重主题：真爱、欲望、自由、控制，它们看似二元对立，但二元本也为一体，恰似“太极生两仪”却依然混沌圆一。区别到底在哪里呢？电影若成说教也就失去了艺术的魅力。在轮番上演的欲海情天里，多样的主题尽情展示各自的魅力和魅惑，区别的底线，我想应该就在各位观者的心里：看出来了就懂了，看不出来，就随缘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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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周群.宗教与文学［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9.

　　［3］ 金丹元.电影美学导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

　　［4］ 王炳社.意象、象征与隐喻艺术思维［J］.电影文学，2009（12）.

　　［作者简介］王萍（1980― ），女，陕西渭南人，西北大学文学院硕士，渭南师范学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中国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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