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语文文言文人物传记阅读及翻译十七篇

发布时间:2019-10-03 16:53:05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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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言文人物传记阅读及翻译十七篇

(一)萧何追韩信

及项梁渡淮,信仗剑从之,居麾下,无所知名。项梁败,又属项羽,羽以为郎中。数以策干项羽,羽不用。汉王之入蜀,信亡楚归汉,未得知名,为连敖。坐法当斩,其辈十三人皆已斩,次至信,信乃仰视,适见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为斩壮士?”滕公奇其言,壮其貌,释而不斩。与语,大说之。言于上,上拜以为治粟都尉,上未之奇也。

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至南郑,诸将行道亡者数十人,信度何等已数言上,上不我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

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上曰:“若所追者谁何?”曰:“韩信也。”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耳。至于信者,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所与计事者。顾王策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东耳,安能郁郁久居此乎?”何曰:“王计必欲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终亡耳。”王曰:“吾为公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必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于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儿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为得大将,乃韩信也,一军皆惊。

萧何追韩信 译文

等到项梁率领抗秦义军渡过淮河向西进军的时候,韩信带了宝剑去投奔他,留在他的部下,一直默默无闻。项梁失败后,改归项羽,项羽派他做郎中。他好几次向项羽献计策,都没有被采纳。刘邦率军进入蜀地时,韩信脱离楚军去投奔他,当了一名接待来客的小官。有一次,韩信犯了案,被判了死刑,和他同案的十三个人都挨次被杀了,轮到杀他的时候,他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滕公,就说:“汉王不打算得天下吗?为什么杀掉壮士?”滕公听他的口气不凡,见他的状貌威武,就放了他不杀。同他谈话,更加佩服得了不得,便把他推荐给汉王。汉王派他做管理粮饷的治粟都尉,还是不认为他是个奇才。

韩信又多次和萧何谈天,萧何也很佩服他。汉王的部下多半是东方人,都想回到故乡去,因此队伍到达南郑时,半路上跑掉的军官就多到了几十个。韩信料想萧何他们已经在汉王面前多次保荐过他了,可是汉王一直不重用自己,就也逃跑了。萧何听说韩信逃跑了,来不及把此事报告汉王,就径自去追赶。有个不明底细的人报告汉王说:“丞相萧何逃跑了。”汉王极为生气,就像失掉了左右手似的。

隔了一两天,萧何回来见汉王,汉王又是生气又是喜欢,骂道:“你逃跑,是为什么?”萧何答道:“我不敢逃跑,我是追逃跑的人。“你去追回来的是谁?”萧何说:“韩信啊。”汉王又骂道:“军官跑掉的有好几十,你都没有追;倒去追韩信,这是撒谎。”萧何说:“那些军官是容易得到的,至于象韩信这样的人才,是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的。大王假如只想老做汉中王,当然用不上他;假如要想争夺天下,除了韩信就再也没有可以商量大计的人。只看大王如何打算罢了。”汉王说:“我也打算回东方去呀,哪里能够老闷在这个鬼地方呢?”萧何说:“大王如果决计打回东方去,能够重用韩信,他就回留下来;假如不能重用他,那么,韩信终究还是要跑掉的。”汉王说:“我看你的面子,派他做个将军吧。”萧何说:“即使让他做将军,韩信也一定不肯留下来的。”汉王说:“那么,让他做大将。”萧何说:“太好了。”当下汉王就想叫韩信来拜将。萧何说:“大王一向傲慢无礼,今天任命一位大将,就象是呼唤一个小孩子一样,这就难怪韩信要走了。大王如果诚心拜他做大将,就该拣个好日子,自己事先斋戒,搭起一座高坛,按照任命大将的仪式办理,那才行啊!”汉王答应了。那些军官们听说了,个个暗自高兴,人人都以为自己会被任命为大将,等到举行仪式的时候,才知道是韩信,全军上下都大吃一惊。

(二)管鲍相知

管仲夷吾者,颍上人也。少时常与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常欺鲍叔,鲍叔终善遇之,不以为言。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

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

十余世,常为名大夫。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

管鲍相知 译文

管仲,名夷吾,是颍上人。他年轻时常和鲍叔牙交往,鲍叔知道他有才干。管仲因贫穷,经常沾鲍叔的便宜,鲍叔始终能很好地对待他,不因此而说他的闲话。后来鲍叔侍奉齐国的公子小白,管仲侍奉公子纠。当小白被立为齐国国君的时候,公子纠被杀,管仲也被囚禁。鲍叔就向齐桓公推荐管仲。管仲被齐桓公任用,在齐国主持政事,齐桓公因此也成霸业,多次联合各国诸侯主持盟会,使天下一切得到匡正,这都是管仲的谋划。

管仲说:“我当初贫穷时,曾和鲍叔一起做生意,分钱财,自己多拿,鲍叔不认为我贪财,他知道我贫穷啊!我曾经替鲍叔办事,结果使他处境更难了,鲍叔不认为我愚蠢,他知道时运有利有不利。我曾经三次做官,三次被国君辞退,鲍叔不认为我没有才能,他知道我没有遇到时机。我曾经三次作战,三次逃跑,鲍叔不认为我胆怯,他知道我家里有老母亲。公子纠失败了,召忽为之而死,我却被囚受辱,鲍叔不认为我不懂得羞耻,他知道我不以小节为羞,而是以功名没有显露于天下为耻。生我的是父母,了解我的是鲍叔啊!”

鲍叔推荐管仲以后,自己甘愿做他的下属。鲍叔的子孙世世代代在齐国吃俸禄,得到了封地的有十多代,常常成为有名的大夫。天下的人不赞美管仲的才干,而赞美鲍叔能了解人。

(三)赵宣孟将上之绎

赵宣孟将上之绎,见翳桑下有卧饿人不能动。宣孟止车为之下飧,自含而餔之,饿人再咽而能视。宣孟问曰:“尔何为饥若此?”对曰:“臣宦于绎,归而粮绝,羞行乞而憎自取,以故至若此。”宣孟与之壶飧,脯二朐,再拜顿首受之,不敢尽食。问其故,对曰:“向者食之而美,臣有老母,将以贡之。”宣孟曰:“子斯食之,吾更为汝。”乃复之箪食,以脯二束与钱百,去之绎。居三年,晋灵公欲杀宣孟,置伏士于房中,召宣孟而饮之酒。宣孟知之,中饮而出。灵公令房中士疾追杀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见宣孟之面,曰:“吁,固是君耶!请为君反死。”宣孟曰:“子名为谁?”反走,且对曰:“何以名为,臣是夫桑下之饿人也。”还斗而死。宣孟得以活,此所谓德惠也。故惠君子,君子得其福;惠小人,小人尽其力。夫德一人活其身,而况置惠于万人乎!故曰:“德无细,怨无小。”岂可无树德而除怨,务利于人哉?利出者福反,怨往者祸来,形于内者应于外,不可不慎也。此《书》之所谓“德无小”者也。《诗》云:“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济济多士,文王以宁。”人君胡可不务爱士乎!

赵宣孟将上之绎 译文

赵宣孟要到绎县去,见桑树树阴下睡着一个因饥饿不能动弹的人。宣孟停车下来为饿人喂熟食,自己嚼烂了熟食喂进饿人的嘴里,饿人咽了两次熟食才能睁开眼睛。宣孟问:“你为什么饿成这个样子?”饿人答道:“我在绎县做贵族的仆役,回家又绝粮,羞于行乞要饭,而又憎恨自行窃取,所以到了这种地步。”宣孟给了饿人壶装的干粮和两块干肉,饿人拜了两拜磕头接受了,但不敢全部吃完。宣孟问其原故,饿人答道:“刚才吃了觉得味道很美,我有老母,将把剩下的给她吃。”宣孟说:“你把这些全部吃了,我再给你。”又再给他一篮子饭,两束干肉和一百枚钱,离开了他到绎县去。过了三年,晋灵公想杀掉宣孟,在房里安排了士兵埋伏着,叫宣孟来喝酒。宣孟知道有伏兵后,中止喝酒出了门。晋灵公令房中士兵急速追杀他。一个士兵跑得快,先追到宣孟,见了宣孟的面孔,说:“啊,原来是您呀!请让我为您回去而死。”宣孟说:“你叫什么名字?”此人往回跑,一边说道:“要问什么名字呢?我就是桑荫下的饿人啊!”回去和灵公的士兵格斗而被杀死。宣孟得以逃脱,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德惠(感激恩惠)啊。所以帮助君子,君子将感谢他的福惠;帮助平凡人,凡人将尽自己的力来报答。对一个人有恩德,能使自己活下去,更何况把恩德施加给万人呢!所以说:“德治无小事,招怨也没有小事。”怎么可以没有施恩而去除怨恨,尽力从他人那里谋来利益?给人利益者会得到福祉,给人怨恨者将带来灾祸;内部有表现,外部就有相应的回报,不可不谨慎啊。这就是《尚书》所说的“德治无小事”。《诗经》上说:“雄赳赳的武夫,是公侯的盾牌和城墙。”“人才济济,周文王得以安宁。”国君怎可不努力爱惜人才呢!

(四)钱若水

钱若水为同州推官,知州性褊急,数以胸臆决事不当,若水固争不能得,辄曰:“当陪奉赎铜耳。”己而果为朝廷及上司所驳,州官皆以赎论,知州愧谢,己而复然,前后如此,数矣。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父母讼于州,命录事参军鞫之。录事尝贷钱于富民,不获,乃劾富民父子数人共杀女奴,弃尸水中,遂失其尸,或为元谋,或从而加功,罪皆应死。富民不胜榜楚,自诬服。具上,州官审复无反异,皆以为得实矣。若水独疑之,留其狱数日不决。录事诣若水厅事诟之:“若受富民钱,欲出其死罪耶?”若水笑谢曰:“今数人当死,岂可不少留,孰观其狱词耶?”留之且旬日,知州屡趣之不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日诣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狱者,密使人访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惊曰:“安在?”若水因密送女奴于知州。乃垂帘引女奴父母问曰:“汝今日见汝女识之乎?”对曰:“安有不识也?”因从帘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纵之。其人号泣不肯去,曰:“微使君之赐,则某灭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赐也,非我也。”其人趣诣若水厅事,若水闭门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与焉?”知州以若水雪冤死者数人,欲为之奏论其功,若水固辞曰:“若水但求狱事正,人不冤死耳。论功非本心也。”知州叹服。录事诣若水叩头愧谢。于是远近翕然称之。

钱若水译文

钱若水担任同州推官,知州性情急躁气量狭小,多次凭臆测决断事情而不恰当,若水坚持争论但不能达到目的,就说:“又该陪着你一起交纳赎罪的钱了。”(意思是这样错下去,你受罚,我也要陪着你受罚。)不久果然被朝廷及上级批驳,知州和推官都被处以罚款。知州向钱若水表示惭愧道歉,但不久又是老样子。前前后后像这样子已经好多次了。有个富民家的小女奴逃跑了,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女奴的父母告到州里,知州命录事参军(州里掌管文书的官)审问这件案子。录事曾向富民借过钱,没借到,于是就揭发富民父子数人共同杀死了女奴,并抛尸于水中,于是找不到尸体。这些人中有的是主犯,有的是跟着做帮凶的,都应该是死罪。富民受不了鞭杖拷打的酷刑,就自己屈招了。录事呈报知州,知州等人复审后认为并无相反或异常的情形,都认为审出了此案的真实情况。只有钱若水怀疑此事,留下这案子好几天不判决。录事到若水的办公处骂他说:“你接受了富民的钱财,想出脱他的死罪吗?”钱若水笑着道歉说:“现在几个人都判了死罪,怎可不稍微留下案件几天,仔细看看他们的供词呢?”留下案子将近十天了,知州多次催促他也没有结果,州里大小官员都责怪钱若水。有一天,钱若水去见知州,屏去他人后对知州说:“若水拖延此案的原因,是我在秘密派人寻找女奴,现在找到了。”知州吃惊地说:“在哪里?”钱若水于是秘密派人将女奴送到知州官府。知州便垂下窗帘,领女奴的父母来问道:“你们今天如看到你们的女儿还认得吗?”回答说:“怎么会不认得呢?”知州于是就从窗帘后推出女奴给他们看。女奴的父母哭着说:“这是我的女儿啊!”知州于是叫人带来富民父子,全部卸下枷锁释放了他们。富民哭着不肯走,说:“如果没有您的恩赐,我们一家就要全完了。”知州说:“这是推官的恩赐,不是我的功劳。”那人又赶往钱若水的办公处,若水关上门不见他,说:“这是知州自己求得实情的,我又参与了什么?”知州因若水替几个被判死罪的洗雪了冤情,想为他上奏请功,钱若水坚决拒绝说:“我只求审判公正,不冤枉处死人罢了。论功行赏不是我的本意。”知州感叹佩服。录事到钱若水处叩头表示惭愧道歉。于是远近都一致称赞钱若水。

(五) 崔浩谏假道

浩字伯深,少好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该览,研精义理,时人莫及。弱冠为通直郎,稍迁著作郎,道武以其工书,常置左右。道武季年,威严颇峻,宫省左右,多以微过得罪,莫不逃隐,避目下之变。浩独恭勤不怠,或终日不归。帝知之,辄命赐以御粥。其砥直任时,不为穷通改节若此。

泰常元年,晋将刘裕伐姚泓,欲溯河西上,求假道。诏群臣议之。外朝公卿咸曰:“函谷天险,裕何能西入?扬言伐姚,意或难测。宜先发军断河上流,勿令西过。”内朝咸同外计,帝将从之。浩曰:“此非上策也。司马休之徒扰其荆州,刘裕切齿久矣。今兴死子幼,乘其危亡而伐之,臣观其意,必自入关。劲躁之人,不顾后患。今若塞其西路,裕必上岸北侵。如此则姚无事而我受敌矣。蠕蠕内寇,人食又乏,发军赴南,则北寇进击;若其救北,则南州复危。未若假之水道,纵裕西入。所谓卞庄刺彪,两得之势也。使裕胜也,必德我假道之惠;令姚氏胜也,亦不失救邻之名。纵裕得关中,悬远难守。彼不能守,终为我物。今不劳兵马,坐观成败,斗两彪而收长久之利,上策也。”议者犹曰:“裕西入函谷,则进退路穷,腹背受敌;北上岸,则姚军必不出关助我。扬声西行,意在北进,其势然也。”帝遂从群议,遣长孙嵩拒之。战于畔城,为晋将朱超石所败。帝恨不用浩言。

(《北史·崔浩传》)

注释:[1]道武:道武帝,北魏开车皇帝拓跋珪。[2]泰常:北魏明元帝拓跋嗣的年号。[3]姚泓:后秦国主,羌族人。[4]兴:姚泓的父亲姚兴。[5]蠕蠕:少数民族,也叫作“柔然”。[6]卞庄刺彪:春秋时鲁国大夫卞庄曾让两虎争食相斗,待其一死一伤,然后杀其伤者。

崔浩谏假道 译文

崔浩字伯深,从小爱好学习,他广泛地阅读了儒学和史学著作,对于天文、阴阳和诸子百家的著作,也无不涉猎。在精心研讨各家宗旨和深刻含义方面,当时没人能和他相比。20岁时,就担任了通直郎的官职,不久升为著作郎。道武皇帝因为他擅长书法,常把他安排在自己的身边。道武皇帝晚年用法严峻,内廷许多亲近的人,都因为细小的过失而受到惩处,于是大家无不逃避躲藏,以避免眼下的不测之祸。只有崔浩慎守职事,努力不懈,有时还成天不回家。道武皇帝知道后,常常就派人把自己用的饭食赏给他吃。崔浩就是这样心胸坦荡,任凭时事变化,不因仕途的阻滞或顺利而改变自己。

泰常元年,东晋将领刘裕征伐姚泓,想要沿黄河逆河北上,就向北魏请求借路,明元帝令群臣议论是否可行。外朝(指以宰相为首的一套办事机构)的公卿都说:“函谷关是天险之地,刘裕怎么可能破关西入?他声言征伐姚泓,真实的意图还难以预料。我们应该抢先发兵在黄河上游加以阻截,不要让他得以西去。”内廷(是由皇帝近侍人员组成的决策机构)的官员和外廷大臣意见一致,明元帝打算采纳。崔浩说:“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司马休等人侵扰刘裕镇守的荆州,刘裕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姚兴已死,儿子年幼,趁姚泓危急存亡的关头兴兵去征伐,我看得出刘裕的心思,必定是想攻入关中。大凡刚猛急躁的人,他们只看到眼前的事情,不考虑今后的忧患。现在如阻断刘裕西去的道路,他必定上岸向北侵犯,这样就成了姚泓平安无事而我国却招致敌人了。柔然人来入侵,我方兵马粮食又都不足,发兵南下,那么北敌就会深入进攻;如果去救援北方,南部各州又会发生危险。倒不如将水路借给他,让他西进。这就是所谓卞庄刺虎,一举两得的局势啊。如果刘裕得胜,一定会感激我们借路的恩惠;要是姚泓得胜,我们也不失救援邻邦的美名。刘裕就算取得关中,远离本土,难于固守。刘裕不能固守,最终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现在不用兵马劳顿,坐观成败,使两虎相斗而我获长远的利益,这才是最好的策略。”持前见的的又说:“刘裕西入函谷关,就会进退无路,腹背受敌;刘裕上岸北侵,姚泓的兵马绝不会出函谷关不援助我国。刘裕声称西行,意在北进,这是形势所决定的。”明元帝于是采纳群臣的意见,派长孙嵩率兵阻拦刘裕,双方在畔城交战,结果被晋将朱超石打败。这时明元帝才遗憾没用崔浩的策略。

(六) 陶侃传(节选)

(陶)侃在州无事,辄朝运甓于斋外,暮运入于斋内。人或问之,答曰:“吾方云致力于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性聪敏,勤于吏职,终日危坐,事有万端,曾不遗漏。远近书疏,皆手自答,笔翰如流,未尝壅滞。引接疏远,门无停宾。尝语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游逸,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乃命取其酒器及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中,曰:“樗蒱者,牧猪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蓬首自谓宏达。”有奉馈,皆问其由。若力作所致,微必嘉,慰赐三倍;若非理者,切厉还馈辱之。尝出行,见人持一报把未熟稻,侃问:“用此何为?”人云:“行道所见,聊取之耳。”侃怒曰:“汝既不佃,而戏贼人稻!”执而鞭之。百姓于是勤农,家给人足。

陶侃传(节选)译文

陶侃在州里无事的时候,就早上把一百块砖运到屋外,傍晚又运进屋里。有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回答说:“我正集中力量要收复中原,生活过分优裕了,恐怕不能担当大事。”他秉性聪明敏捷,在任上努力工作,整天地坐得端端正正,衙门里的事千头万绪,他连一点遗漏也没有,远近来的文书,都亲自答复,文字如流水一般流畅,从不积压;接待远远近近的客人,门前没有停留的宾客。曾经对人说:“大禹是位圣人,尚且珍惜一点一滴的时间,至于一般的人,更应当珍惜点滴时间,怎么能够游乐玩耍,活着不能有益于社会,死后也不能在后人中留下好名声,这是自己糟蹋自己。”那些部下中有因喜欢清淡玩耍耽搁正事的,(陶侃)就命人将那些酒器和赌博的器具拿来,都把它们丢掉长江里,说:“赌博,是养猪的奴仆玩的游戏!《老子》《庄子》华而不实,不符合先王修身治国的言论,是不能用来实践的。君子应当端正他的衣冠,整理他的威仪,哪有蓬头诟面却自以为是不拘小节,心胸旷达的。”有人奉献礼品,都要问清是从哪来的。如果是自己劳作所得,即使礼品微薄也一定很高兴,加倍地犒赏还礼,如果是通过不合理的手段得来的,就退还礼物并深切严厉地辱骂他。曾经有一次出行,看见有个人拿着一把还没成熟的稻子,陶侃问他:“拿着这个干什么?”那人回答说:“走在路上看见了,就顺手拔来了。”陶侃愤怒地说:“你既然不耕作,却糟蹋别人的稻子来玩耍!”(把他)捉来鞭打了一顿。(州里的)老百姓从此努力耕作,家家生活富裕,人人衣食不愁。

(七)裴怀古传(节选)

裴怀古,寿州寿县人。仪凤中,上书阙下,补下邽主簿,迁监察御史。姚、巂道蛮反,命怀古驰驿怀辑之。申明诛赏,归者日千计,俄缚首恶,遂定南方。蛮夏立石著功。恒州浮屠为其徒诬告祝诅不道,武后怒,命按诛之。怀古得其枉,为后申诉,不听,因曰:“陛下法与天下画一,岂使臣杀无辜以希盛旨哉?即其人有不臣状,臣何情宽之?”后意解,得不诛。闫知微之使突厥,怀古监其军。默啜胁知微称可汗,又欲官怀古,不肯拜,将杀之,辞曰:“守忠而死与毁节以生孰与?请就斩,不避也。”遂囚军中,因得亡,宛转山谷间,仅达并州。时长史武重规纵暴,左右妄杀人取赏,见怀古至,争执之。有果毅尝识怀古,疾呼曰:“裴御史也。”遂得免。姚、巂酋等叩阙下,愿得怀古镇安远夷。拜姚州都督,以疾辞。始安贼欧阳倩众数万,剽没州县。以怀古为桂州都督招慰讨击使,未逾岭,逆以书谕祸福,贼迎降,自陈为吏侵而反。怀古知其诚,以为示不疑,可破其谋,乃轻骑赴之。或曰:“獠夷难亲。备之且不信,况易之哉!”答曰:“忠信可通神明,况裔人邪!”身至壁抚谕,倩等大喜,悉归所掠出降,岭外平。徙并州大都督长史,所至吏民怀爱。神龙中,召为左羽林大将军,未至官,还为并州。人知其还,携扶老稚出迎。崔宣道始代为长史,亦野次。怀古不欲厚愧宣道,使人驱迎者还,而来者愈众。俄转幽州都督,绥怀两蕃,将举落内属,会以左威大将军召,而孙佺代之,佺不知兵,遂败其师。

裴怀古传 译文

裴怀古是寿州寿县人。仪凤年间,上书给朝廷,补授下邽县主簿,升监察御史。姚州、巂州的少数民族首领反叛,命怀古乘驿车安抚招降他们。他申明赏罚条例,归降的人每天以千来计算,不久俘虏了叛军首领,于是平定了南方。当地的少数民族人和汉族人为他立碑记下他的功劳。恒州有个和尚被他的徒弟诬告诅咒皇帝,武则天大怒,下令裴怀古查究这事,杀了这和尚。裴怀古查出他的冤情,向武则天申诉,武则天不听,怀古于是说:“陛下的法令对天下所有的人是一样的,难道要让我杀死无辜的人来迎合圣上的旨意吗?如果那人有反叛的情况,我有什么理由来宽恕他呢?”武后的怒气消除了,得以不杀那和尚。闫知微出使突阙的时候,怀古做了他的监军。突阙首领墨啜胁迫知微要作可汗,又想封怀古为官,怀古不接受,墨啜要杀他,他抗争道:“坚守忠诚而死与变节求生哪个更光荣?我请求去死,决不回避。”于是就被囚禁在军中,趁机逃亡,辗转奔波在山谷中,刚刚到达并州。当时并州长史武重规纵兵行暴,他的部下乱杀人来讨赏,看见裴怀古来了,争着去抓他。有个军官曾经认识裴怀古,急忙喊道:“这是裴御史。”于是得以幸免。姚州、巂州的酋长们觐见皇帝,希望能让怀古镇守安抚边地。(朝廷)授予他姚州都督,因病未能就职。始安县贼寇欧阳倩聚众数万掠夺州县。(朝廷)让怀古担任桂州都督招慰讨击使,还没过五岭,预先用公文说明祸福,贼寇前来投降,他们陈述是被官吏逼得造反。怀古知道他们是诚恳的,认为让他们看到官府不怀疑他们,就可以消除他们的疑虑打破他们的计划,于是轻装前往。有的官员说:“夷人难以亲近。防备他们,他们尚且干出不守信用之事,何况是轻视他们呢?”怀古回答说:“忠诚守信可与神明相通,何况是边疆的人呢?”亲身到他们营寨安抚晓喻,欧阳倩等人大为高兴全部归还了所掠夺的东西,出来投降,五岭以南就平定了。转任并州大都督长史,所至之处官民爱戴。神龙年间,朝廷召他为左羽林大将军,未到任,又回来做并州都督。百姓知道他回来了,扶老携幼出城迎接他。崔宣道刚代他为长史,也到野外等着。怀古不想让崔宣道感到难堪,就派人赶迎接他的人回去,可是来的人就更多了。不久转任幽州都督,安抚两个藩属。(两藩)将要带全族迁往内地,适逢怀古被以左威大将军召回朝廷,而让孙佺代他,孙佺不懂军事,于是使军队大败。

(八)苏武

(苏)武字子卿,少以父任。时汉连伐胡,数通使相窥观。匈奴留汉使前后十余辈。匈奴使来,汉亦留之以相当。且鞮侯单于初立,尽归汉使。武帝嘉其义,乃遗武以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武与副中郎将张胜及常惠等百余人俱。方欲发使送武等,会緱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及卫律所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曰:“闻汉天子甚怒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与弟在汉,幸蒙赏赐。”张胜许之,以货物与常。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緱王等皆死,虞常生得。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虞常果引张胜。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剌。武气绝,半日复息。单于壮其节,而收系张胜。武益愈。单于使使晓武,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律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单于募降者赦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之,武不动。律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武骂律曰:“女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女为见?”

《苏武》译文

苏武字子卿,年青时因为父亲的官位被任职。当时汉朝接连讨伐匈奴,双方多次派遣使节互相侦探。匈奴先后扣留了汉使十几批人,匈奴使者来汉,汉朝也扣留他们作抵押。且鞮侯单于刚刚登位,全部送回被扣留的汉朝使者。汉武帝赞赏他明白事理,就派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持旄节出使匈奴,护送被扣留在汉朝的匈奴使者回国。苏武与副中郎将张胜以及常惠等一百多人一起出发。匈奴正要派使者送苏武等人回国,适逢緱王与长水人虞常等人在匈奴谋反,他们伙同卫律手下投降匈奴的官兵,暗中串通谋划劫持单于的母亲投奔汉朝。虞常在汉朝时一向就与张胜熟识,就私下里拜访了张胜,说:“听说汉朝的天子很怨恨卫律,我能替汉朝用暗设的弩弓杀死他。我的母亲与弟弟在汉朝,希望他们能得到赏赐。”张胜答应了下来,并送了些财物给虞常。单于外出打猎,只有后妃及王室子弟留在宫中。虞常等七十余人想趁机发难,当中有一个人在夜里逃走了,告发了这件事。緱王等人都死了,虞常被活捉。单于派卫律审理这个案子。张胜听到这个消息,担心以前和虞常说的话被揭发出来,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苏武。苏武说:“事情弄成这样,这一定要牵连上我。到时被侮辱才死,就更对不起国家了。”虞常果然牵出了张胜。单于派卫律叫来苏武接受审讯,苏武对常惠说:“丧失气节,玷污了国家的使命,即使还活着,有什么面目回到汉朝?”就举起佩刀自杀。苏武一时气绝,半天才苏醒过来。单于很赞赏苏武的气节,却把张胜囚禁了。苏武的伤渐渐好了。单于派使者告诉苏武,共同审判虞常,想趁此机会迫使苏武投降。卫律说:“汉朝的使者张胜图谋暗杀单于的亲信大臣,该判为死罪。受单于召募归降的人免罪。”说完,举剑要杀张胜,张胜请求投降。卫律对苏武说:“副手有罪,你也应当被牵连治罪。”苏武说:“我本就没有参与谋划,又不是他们的亲属,怎能一同治罪呢?”卫律又举起剑来,做出要杀苏武的样子,苏武的身子连动也没有动。卫律说:“苏君,我从前背叛汉朝归降匈奴,幸运地得到恩典,富贵得像这样。您今日归降匈奴,明天也会这样。(否则)白白地葬身在荒野给草地作肥料,谁还会知道您呢?”苏武不理睬他。卫律说:“你通过我的引荐归降匈奴,我与你结拜为兄弟。如果今天不听我的劝告,以后即使想见我,还会有可能吗?”苏武骂卫律说:“你身为汉朝的臣子,不顾念朝廷的恩惠,不守信义,背叛国家和亲人,甘愿在匈奴做一个投降敌人的人,为什么要见你呢?”

(九)羊祜传

羊祜,泰山南城人也。世吏二千石,并以清德闻。(晋武)帝有灭吴之志,以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祜率营兵出镇南夏,开设庠序,绥怀远近,甚得江汉之心。与吴人开布大信,降者欲去者皆听之。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余里,每为边害,祜患之,竟以诡计令吴罢守。于是戍逻减半,分以垦田八百余顷,大获其利。祜之始至也,军无百日之粮,及至季年,有十年之积。

祜以孟献营武牢而郑人惧,晏弱城东阳而莱子服,乃进据险要,开建五城,收膏腴之地,夺吴人之资,石城以西,尽为晋有。自是前后降者不绝,乃增修德信,以柔怀初附,慨然有吞并之心。每与吴人交兵,克日方战,不为掩袭之计。人有略吴二儿为俘者,祜遣送还其家。吴将陈尚、潘景来寇,祜追斩之,美其死节而厚加殡敛。景尚子弟迎丧,祜以礼遣还。祜出军行吴境,刈谷为粮,皆计所侵,送绢偿之。每会众江沔游猎,常止晋地。若禽兽先为吴人所伤而为晋兵所得者,皆封还之。于是吴人翕然悦服,称为羊公,不之名也。

祜寝疾,求入朝。及侍坐,面陈伐吴之计。疾渐笃,乃举杜预自代。祜卒二年而吴平,群臣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

《羊祜传》译文

羊祜,是泰山南城人。祖辈世代做二千石一级的官,都以清廉有德操而闻名。晋武帝有灭吴的打算,任命羊祜为都督荆州诸军事。羊祜率军镇守荆州,开办学校,安抚教化远近的百姓,深得江汉一带百姓的爱戴。与吴人开诚布公,互相信任,投降的人想离开的,都听任各自的心愿。东吴石头城的守军距襄阳地界七百余里,常骚扰边地,羊祜认为是一大边患,最终用巧妙的计策使吴国撤去守军。于是晋国戍边巡逻的士兵减少了一半,所减士兵用来垦荒八百余顷,大获其利。羊祜刚到荆州时,军中没有百日的存粮,到了他镇守荆州的后期,有可供十年的粮草的积蓄。

羊祜鉴于春秋时鲁国的孟献子在武牢筑城而郑国惧怕,齐国的晏弱在东阳筑城而莱子畏服,就占据险要地势,筑五座城池,控制了大片肥沃的土地,夺取了吴国人大量的资源,吴国石头城以西,都成为了晋国的地方。从此吴国人前后来归降的人络绎不绝,羊祜于是就修德讲信,来安抚初降的吴人,有吞并东吴的慷慨大志。每次和吴国人交战,总是先约定日期,不搞突然袭击。有人俘虏了吴国人的两个小孩,羊祜便把他们遣送回家。吴国将军陈尚、潘景来侵犯边境,羊祜派兵追击并杀了他们。羊祜很赞赏他们为国而死的气节,就用隆重的礼节安排他们的丧事。潘景、陈尚的家人迎丧时,羊祜以礼发送。羊祜行军每到吴国境内,在田里割谷作军粮,都要算出所割谷子的价值,送一些绢来补偿人家。每次在江汉一带会众打猎,总是限在晋国范围(不进吴国境内)。打猎时如有被吴人射伤的禽兽却又被晋兵得到了的,都原样送还吴人。于是吴国人都心悦诚服,称羊祜为羊公,不呼其名。

羊祜病重卧床,请求进京。等到陪皇上坐谈时,当面陈奏伐吴的计谋。病情渐渐加重,就举荐杜预来代替自己。羊祜死后二年,吴国被平定,群臣向武帝称贺,武帝端着酒杯流泪说:“这都是羊太傅的功劳啊!”

(十)蔡文姬

陈留董祀妻者,同郡蔡邕之女也,名琰,字文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适河东卫仲道。夫亡无子,归宁于家。兴平中,天下丧乱,文姬为胡骑所获,没于南匈奴左贤王,在胡中十二年,生二子。曹操素与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而重嫁于祀。

祀为屯田都尉,犯法当死,文姬诣曹操请之。时公卿名士及远方使驿坐者满堂,操谓宾客曰:“蔡伯喈女在外,今为诸君见之。”及文姬进,蓬首徒行,叩头请罪,音词清辩,旨甚酸哀,众皆为改容。操曰:“诚实相矜,然文状已去,奈何?”文姬曰:“明公厩马万匹,虎士成林,何异惜疾足一骑,而不济垂死之命乎?”操感其言,乃追原祀罪。时且寒,赐以头巾履袜。操因问曰:“闻夫人家先多坟籍,犹能忆识之不?”文姬曰:“昔亡父赐书四千许卷,流离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栽四百余篇耳。”操曰:“今当使十吏就夫人写之。”文姬曰:“妾闻男女之别,礼不亲授。乞给纸笔,真草唯命。”于是缮书送之,文无遗误。后感伤悲愤,作诗二章。

《蔡文姬》译文

陈留人董祀的妻子,是同乡蔡邕的女儿,名叫琰,字文姬。她博学有才,又精通音律。嫁给河东人卫仲道。后来丈夫死了,又没有儿女,就又回到娘家。兴平年间,天下动乱,文姬被胡人的骑兵俘获,沦落到南匈奴左贤王手中,在匈奴生活了十二年,生了两个儿子。曹操向来和蔡邕交情好,痛心他没有后人,就派使者用金银宝玉把她赎回来,重新嫁给董祀。

董祀做屯田都尉,犯法该判死罪,文姬到曹操那儿去为这事求情。当时公卿、名士以及远方的使者宾客坐满了一屋子,曹操对宾客们说:“蔡伯喈的女儿在外头,今天让各位见见她。”等到文姬进来,蓬着头,赤着脚,叩头请罪,声音清亮,很会说话,那意思非常辛酸悲哀,大家都因此而变了脸色。曹操说:“我确实同情你(和董祀),但是判决的文书已经送出去了,怎么办?”文姬说:“您马厩里有上万匹俊马,还有数不清的猛士,为什么舍不得让人骑一匹快马(追回文书),救助一个将死之人呢?”曹操被她的话感动了,就追回判决的文书,原谅了董祀的罪过。当时天气还很寒冷,又赐给她头巾和鞋袜。曹操又问道:“听说夫人家里原来有很多的古典书籍,还能记得起来吗?”文姬曰:“从前我过世的父亲留下的书籍四千余卷,因我远离家乡处境艰难,没有能保存下来的,现在能记得背诵出来的,才只有四百多篇罢了。”曹操说:“现在我应该派十个书吏到你那里去抄写。”文姬说:“我听说男女有别,按照礼制男女之间不能亲口传授。请给我纸笔(自己抄写),是用楷书还是草书全听您的命令。”于是就(凭记忆)抄写,送给曹操,文章没有遗漏和错误。后来她感伤自己悲愤的遭遇,写了两首《悲愤诗》。

(十一)陶安

陶安,少敏悟,博涉经史,避乱家居。太祖取太平,安与耆儒李习率父老出迎。太祖召与语。安进曰:“海内鼎沸,豪杰并争,然其意在子女玉帛,非有拨乱救民安天下心。明公渡江,神武不杀,人心悦服,应天顺人,以行吊伐,天下不足平也。”太祖问曰:“吾欲取金陵,何如?”安曰:“金陵古帝王都,取而有之,抚形胜以临四方,何向不克?”太祖曰:“善!”留参幕府,授左司员外郎,进郎中。及聘刘基、宋濂、章溢、叶琛至,太祖问安:“四人者何如?”对曰:“臣谋略不如基,学问不如濂,治民之才不如溢、琛。”太祖多其能让。黄州初下,思得重臣镇之,无逾安者,遂命知黄州。宽租省徭,民以乐业。

洪武元年,命知制诰兼修国史。帝尝御东阁,与安及章溢等论前代兴亡本末。安言丧乱之源,由于骄侈。帝曰:“居高位者易骄,处逸乐者易侈。骄则善言不入,而过不闻。侈则善道不立,而行不顾。如此者,未有不亡。卿言甚当。”又论学术。安曰:“道不明,邪说害之也。”帝曰:“邪说害道,犹美味之悦口,美色之眩目。邪说不去,则正道不兴,天下何从治?”安顿首曰:“陛下所言,可谓深探其本矣。”

安事帝十余岁,视诸儒最旧,御制门帖子赐之曰:“国朝谋略无双士,翰苑文章第一家。”时人荣之。御史或言安隐过。帝诘曰:“安宁有此?且若从何知?”曰:“闻之道路。”帝大怒,立黜之。

《陶安》译文

陶安,幼年时就很聪敏,广泛阅读经史,因为避乱而隐居在家。明太祖朱元璋攻取太平府,陶安与老儒李习率领城中的父老出迎。太祖接见他,跟他谈论。陶安进言说:“如今天下大乱,豪杰们纷纷起来争夺,然而那些人的用意在于掠夺子女玉帛,没有治理乱世、拯救人民、安定天下的胸怀。您这次渡江作战,军威神武而又不害百姓,使人们心悦诚服。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执行抚慰人民、讨伐罪人的神圣使命,天下不难平定。”太祖问:“我想攻取金陵,怎么样?”陶安说:“金陵是古代帝王的都城,如果取为己有,占据优越便利的地势来面对四方,那么向哪里进攻而不能取胜呢?”太祖说:“好!”就留下他参与幕府,授职左司员外郎,又进升为郎中。等到聘请的刘基、宋濂、章溢、叶琛到了之后,太祖问陶安:“这四个人怎么样?”陶安回答说:“我在谋略方面不如刘基,在学问方面不如宋濂,在治理百姓的才干方面不如章溢、叶琛。”太祖赞许他能谦让。黄州刚被攻下的时候,太祖想要派一个重要的大臣去镇守那里,朝中没有胜过陶安的,于是就任命他做黄州的知州。陶安宽缓租赋,减少徭役,百姓因而安居乐业。

洪武元年,太祖任命陶安掌管起草诏命,兼修撰国史。皇帝曾经驾临大臣们议事的东阁,与陶安及章溢等谈论前代兴亡的原委。陶安说,丧乱的根源,由于骄纵奢侈。皇帝说:“处在高位的人容易骄纵,处在安逸享乐的环境的人容易奢侈。骄纵,好的话就听不进去,有了过失也听不到。奢侈,正确的思想道德就不能树立,行为也会无所顾忌。这样下去,没有不灭亡的。你说的很恰当。”君臣又谈论到立国的学说、道统。陶安说:“正道不明,是因为有邪说为害。”皇帝说:“邪说妨害正道,犹如美味使人吃了愉快,美色使人看了晕眩。邪说不除去,正道就不能兴起,天下还怎么治理?”陶安叩头说:“陛下所说的,可以说是深深地探求到了治国的根本了。”

陶安侍奉皇帝十余年,与其他读书人相比资格最老,皇帝制作了门联送给他,说:“国朝谋略无双士,翰苑文章第一家。”当时人们都认为这是非常荣耀的。有的御史向皇帝提到陶安私下的一些过失。皇帝盘问说:“陶安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况且你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个御史回答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皇帝大怒,立刻罢免了他。

(十二)盖勋

盖勋字元固,敦煌广至人也。初举孝廉,为汉阳长史。时武威太守倚恃权势,恣行贪横,从事苏正和案致其罪。凉州刺史梁鹄畏惧贵戚,欲杀正和以免其负,乃访之于勋。勋素与正和有仇,或劝勋可因此报隙。勋曰:“不可。谋事杀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谏鹄曰:“世绁食鹰鸢欲其鸷,鸷而烹之,将何用哉?”鹄从其言。正和喜于得免,而诣勋求谢。勋不见,曰:“吾为梁使君谋,不为苏正和也。”

中平元年,北地羌胡寇乱陇右,使勋别屯阿阳以拒贼锋。时叛羌围护羌校尉夏育,勋与州郡合兵救育,至狐盘,为羌所破。勋收余众百余人,为鱼丽之阵。羌精骑夹攻之急,士卒多死。勋被三创,坚不动,乃指木表曰:“必尸我于此。”句就种羌滇吾素为勋所厚,乃以兵捍众曰:“盖长史贤人,汝曹杀之者为负天。”勋仰骂曰:“死反虏,汝何知?促来杀我!”众相视而惊。滇吾下马与勋,勋不肯上,遂为贼所执。羌戎服其义勇,不敢加害,送还汉阳。后刺史杨雍即表勋领汉阳太守。时人饥,相渔食,勋调谷廪之,先出家粮以率众,存活者千余人。

拜京兆尹。时长安令杨党,父为中常侍,恃势贪放,勋案得其赃千余万。贵戚咸为之请,勋不听,具以事闻,并连党父,有诏穷案,威震京师。时小黄门高望为尚药监,幸于皇太子,太子因蹇硕属望子进为孝廉,勋不肯用。或曰:“皇太子副主,望其所爱,硕先帝之宠臣,而子违之,所谓三怨成府者也。”勋曰:“选贤所以报国也。非贤不举,死亦何悔!”

《盖勋》译文

盖勋字元固,是敦煌郡广至县人。起初他被推举为孝廉,做汉阳郡长史。当时武威太守倚仗权势,放纵地做贪财不法的事情,从事苏正和查办了他,使他得罪。凉州刺史梁鹄畏惧贵戚,想要杀苏正和来免去他的牵累,就向盖勋询问这事。盖勋平素与苏正和有仇,有人劝盖勋可以借这个机会报仇。盖勋说:“不行。策划杀害好人,不忠;乘人之危,不仁。”于是劝告梁鹄说:“拴着喂养鹰鸢就是要它凶猛,它凶猛了却要煮了它,那又要用它干什么呢?”梁鹄听从了他的话。苏正和高兴能免去杀身之祸,到盖勋那里去请求道谢。盖勋不见他,说:“我是为梁使君谋划,不是为了苏正和。”

中平元年,北地羌胡侵扰陇右,长官让盖勋另外屯兵在阿阳来抗击敌人的先头部队。当时反叛的羌人包围了护羌校尉夏育,盖勋与州郡合兵救援夏育,到了孤盘,被羌人打败。盖勋收聚剩下的一百多人,列成鱼丽的阵势。羌人的精锐的骑兵夹攻很急,士兵大多战死。盖勋受了多处伤,坚决不动摇,就指着木牌说:“一定要把我的尸体陈列在这里。”句就种族羌人滇吾平素受到盖勋厚待,于是就用兵器挡住羌人士兵说:“盖长史是个贤人,你们杀他是对不起上天。”盖勋仰头斥骂说:“该死的反贼,你们懂什么?赶快来杀我!”众人互相看着很吃惊。滇吾下马把马给盖勋,盖勋不肯上马,于是被敌人捉住。羌胡人敬服他的义勇,不敢杀害他,送他回汉阳。后来刺史杨雍就上表推荐盖勋兼任汉阳太守。当时人们正闹饥荒,互相抢夺财物,盖勋调运粮食接济饥民,并且首先拿出自己私家粮食来带领大家这么做,救活了一千多人。

(后来,)他被任命为京兆尹。当时长安县令杨党,父亲是中常侍,杨党仗恃权势,贪财放纵,盖勋查办了他,查出赃物值一千多万。贵戚们全都为杨党求情请求免罪,盖勋不听从,把事情全部奏报朝廷,并牵连到杨党的父亲。皇帝下令彻底查办,这件事是威震京城。当时有个小黄门叫高望的做尚药监,被太子宠幸,太子通过蹇硕嘱托盖勋让高望的儿子高进做孝廉,盖勋不肯这样做。有人说:“皇太子是第二个主子,高望是太子喜欢的人,蹇硕是皇帝的宠臣,可是你违背他们,这是人们所说的‘三怨聚在一起’了。”盖勋说:“选拔贤才是用来报效国家的。不是贤才不推荐,我死了又后悔什么!”

(十三)王尊

王尊字子赣,涿郡高阳人也。少孤,归诸父,使牧羊泽中。尊窃学问,能史书。年十三,求为狱小吏。数岁,给事太守府,问诏书行事,尊无不对。太守奇之,除补书佐,署守属监狱。久之,尊称病去,事师郡文学官,治《尚书》《论语》,略通大义。复召署守属治狱,为郡决曹史。数岁,以令举幽州刺史从事。而太守察尊廉,补辽西盐官长。数上书言便宜事,事下丞相御史。初元中,举直言,迁虢令,转守槐里,兼行美阳令事。

后上行幸雍,过虢,尊供张如法而办。以高弟擢为安定太守。到官,出教告属县,威震郡中,盗贼分散,入傍郡界。豪强多诛伤伏辜者。坐残贼免。起家,复为护羌将军转校尉,护送军粮委输。而羌人反,绝转道,兵数万围尊。尊以千余骑突羌贼。功未列上,坐擅离部署,会赦,免归家。涿郡太守徐明荐尊不宜久在闾巷,上以尊为郿令,迁益州刺史。先是,琅邪王阳为益州刺史,行部至邛郲九折阪,叹曰:“奉先人遗体,奈何数乘此险!”后以病去。及尊为刺史,至其阪,问吏曰:“此非王阳所畏道邪?”吏对曰:“是。”尊叱其驭曰:“驱之!王阳为孝子,王尊为忠臣。”尊居部二岁,怀来徼外,蛮夷归附其威信。

迁东郡太守。久之,河水盛溢,泛浸瓠子金堤,老弱奔走,恐水大决为害。尊躬率吏民,投沉白马,祀水神河伯。尊亲执圭璧,使巫策祝,请以身填金堤,因止宿,庐居堤上。吏民数千万人争叩头求止尊,尊终不肯去。及水盛堤坏,吏民皆奔走,惟一主簿泣在尊旁,立不动。而水波稍却回还。吏民嘉壮尊之勇节。

《王尊》译文

王尊字子赣,是琢郡高阳人。少年时死了父亲,回到几个叔父那里,叔父让他在草泽中放羊。王尊暗中学习求问,能读史书。十三岁时,他请求官府作了管监狱的小官吏。过了几年,在太守府任职,太守问他皇帝诏书要求作的事,王尊全都能回答。太守认为他与众不同,任命他补任书佐官,同时代管太守属下监狱事务。过了很久,王尊称病离开职位,侍奉郡文学官,并拜他为师,学习研究《尚书》《论语》,大略通晓了它们的主要内容。太守又征召他在太守属下暂任管理诉讼案子的属官,做郡决曹吏。过了几年,因皇帝命令地方官举荐人才,他被举荐为幽州刺史从事。接着太守看王尊廉洁,让他补任辽西盐官长。王尊多次上奏章提出对国家有利应办的事情,这些提议都被下传到丞相御史那里。初元年间,因敢于直言被举荐,提升为虢县县令,调任槐里地方官,兼任美阳县令政事。

后来皇帝出行到雍州,经过虢县,王尊供应物品符合法制,并且办得好。因为政绩优等被提拔为安定太守。一到任,王尊就发布教令,通告所属的县,威势震动郡内,盗贼不敢聚集而分散逃入旁边郡县,当地有权势的人大多受到严厉的惩处而服罪。(后来,)王尊因犯伤害罪免官。(不久)又从家中起用了他,他又作了护羌将军转运物资的军官,负责护送军粮运输。后来羌人反叛,断绝了运粮道路,几万兵包围了王尊。王尊带领一千多骑兵突围攻击羌人叛兵。他的功劳没有列在上报朝廷的奏章中,因擅自离开命令驻守的地方而被治罪,正赶上大赦,免罪回家。涿郡太守徐明举荐王尊,说他不应长久在民间而不任官职,皇帝让王尊做郿县县令,又升为益州刺史。在这以前,琅邪人王阳做益州刺史,巡行州县来到邛郲的九折坡,感叹说:“一个人接受了先人留给自己的身体就应当好好爱惜,怎么能够多次登上这种危险的地方呢?”后来王阳因生病离开了益州。等到王尊做益州刺史,来到这个陡山坡,问手下官员说:“这里不是王阳畏惧的道路吗?”官员回答说:“是的。”王尊大声对他的驾车人说:“赶马往前跑!王阳要做孝子,王尊要做忠臣。”王尊居住在州内二年,安抚前来依附的部族,巡行外部环境,各部族百姓因他有威望和诚信都来归附。

(他)被提升为东郡太守。过了很久,黄河水大涨,淹没了瓠子段的金堤,年老体弱的人都跑了,恐怕水大决口造成灾害。王尊亲自率领官员百姓,投沉白马,祭祀水神河伯。王尊亲自拿着玉圭玉璧,让巫师占卜祝祷,他请求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金堤缺口,于是晚上就住在大堤上临时搭建的房子里。成千上万的官吏百姓争着叩头请求王尊离开危险之地,王尊最终不肯离去。等到水势大涨堤坝毁坏,官吏百姓都争相逃逸,只有一个主簿站在王尊旁边哭泣,而王尊站着毫不动摇。后来洪水渐渐退去回落。官吏百姓赞美王尊,认为他勇敢有节操。

(十四)袁滋

袁滋字德深,蔡州朗山人,强学博记。少依道州刺史元结,读书自解其义。起处士,进詹事府司直。部官以盗金全下狱,滋直其冤。表为侍御史。刑部、大理罪人,失其平,惮滋守法,因权势以请,滋终不署奏。韦皋始招来西南夷,德宗选郎吏抚循者,皆惮行,至滋不辞,帝嘉之。擢礼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赐金紫,持节位。逾年还,使有指,进谏,议大夫。迁尚书右丞,知吏部选。求外迁,为华州刺史。政清简,流民至者,给地居之,名其里为义合。然专以慈惠为本,未尝设条教,民爱向之。有犯令,时时法外纵舍。得盗贼,或哀其穷,出财为偿所亡。召为左金吾大将军,以杨于陵代之。滋行,耆老遮道不得去,于陵使谕曰:“吾不敢易袁公政。”人皆罗拜,乃得去,莫不流涕。

宪宗监国,进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辟反,诏滋为剑南两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半道,以检校吏部尚书、平章事为剑南东、西川节度使。是时,贼方炽,又滋兄峰在蜀为辟所劫,滋畏不得全,久不进。贬吉州刺史。未几徙义成节度使。渭,用武地,东有淄青,北魏博,滋严备而推诚信,务在怀来。居七年,百姓立祠祝祭。性宽易,与之接者,皆自谓可见肺肝,至家人不得见喜愠。薄居处饮食。

《袁滋》译文

袁滋字德深,蔡州朗山人,学习勤奋,记忆力强。从小依靠道州刺史元结,读书自已能领会书中的含义。朝廷征用民间有才能的人士,袁滋被举荐为詹事府司直。部里的官员因为发生盗金案全部下了监狱,袁滋洗涮了他们的冤情。上表举荐为侍御史。刑部、大理寺给人定罪,不公平,担心袁滋恪守法律,于是就通过有权势的人物来疏通,袁滋最终仍然没有在奏章上签名。韦皋最初安抚西南各少数民族,德宗选派部里的郎吏进行安抚,大家都不敢去,点到袁滋则毫不推辞,皇帝非常赞赏他。提拔为礼部郎中,兼御史中丞,并赐给他金印紫绶,让他拿着符节。过了一年才回来,让他有所指陈,进谏,评议大夫。升尚书右丞,主持吏部的官员铨选。他要求外调,做华州刺史。为政清明简约,逃荒的百姓来了,拔给土地让他们安居,把那地方取名为义合。然而只是把慈惠作为施政的根本,不曾设立教令条款,老百姓爱戴他,仰慕他。有违犯法令的,常常在法律之外宽免他们。捉到的盗贼,有时同情他们的贫穷,出钱财为他们补偿所偷的东西。朝廷调他做左金吾大将军,用杨于陵代替他。袁滋走的时候,年老有地位的土绅拦在路上不让他离去,杨于陵告诉他们说:“我不敢改变袁公的措施。”人们都围绕着他下拜,才得以离去,大家没有不流泪的。

宪宗监国,提拔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刘辟造反,皇帝下诏任命袁滋为剑南两川、山南西道安抚大使。走在半路上,又以检校吏部尚书、平章事的身份做剑南东、西节度使。这时,贼人的气焰正嚣张,另外袁滋的兄长在四川被刘辟劫持,袁滋担心不能保全他的哥哥,很久不敢进军。(因此,)被贬为吉州刺史。不久转任义成节度使。渭,是个用武之地,东有淄青,并临魏博,袁滋一面严密防备,一面推行诚信,在安抚归附的人员上下功夫。过了七年,老百姓建祠堂祝福祭祀他。他性情宽厚平易,与他交往的人,都自己说可与他肝胆相照,但到的家里,家人却不能知道他心里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在居住饮食方面很节俭。

(十五)赵璧

赵璧字宝臣,云中怀仁人。世祖为亲王,闻其名召见,呼秀才而不名,赐三僮,给薪水,命后亲制衣赐之,视其试服不称,辄为损益,宠遇无比。命驰驿四方,聘名士王鹗等。又令蒙古生十人,从璧受儒书。敕譬习国语,译《大学衍义》,时从马上听譬陈说,辞旨明贯,世祖嘉之。宪宗即位,召璧问曰:“天下何如而治?”对曰:“请先诛近侍之尤不善者。”宪宗不悦。璧退,世祖曰:“秀才,汝浑身是胆耶!吾亦为汝握两手汗也。”一日,断事官牙老瓦赤持其印,请于帝曰:“此先朝赐臣印也,今陛下登极,将仍用此旧印,抑易以新者耶?”时璧侍旁,质之曰:“用汝与否,取自圣裁,汝乃敢以印为请耶!”夺其印,置帝前。帝为默然久之,既而曰:“朕亦不能为此也。”自是牙老瓦赤不复用。壬子,为河南经略使。河南刘万户贪淫暴戾,郡中婚嫁,必先赂之,得所请而后行,咸呼之为翁。其党董主簿,尤恃势为虐,强取民女有色者三十余人。璧至,按其罪,立斩之尽还民女。刘大惊,时天大雪,因诣璧相劳苦,且酌酒贺曰:“经略下车,诛锄强猾,故雪为瑞应。”璧曰:“如董主簿者,尚有其人,俟尽诛之,瑞应将大至矣。”刘屏气不复敢出语,归卧病而卒,时人以为惧死。

《赵璧》译文

赵璧字宝臣,是云中怀仁人。世祖做亲王的时候,听到他的名声就召见他,叫他“秀才”而不叫他的名字,赐给他三个仆僮,发给他薪水,命后妃亲自缝制衣服赐给他,看他试穿衣服不合身,就替他改动,对他的恩遇无人可比。命令他乘驿站车马巡行各地,骋用名士王鹗等人。又命令十个蒙古的读书人,跟着赵璧学习儒家经典。又命令赵璧学蒙古语言,翻译《大学衍义》,时常在马背上听赵璧讲解,(赵璧讲得)言辞流畅,内容明达,世祖非常赞赏他。宪宗即位的时候,召见赵譬问道:“怎样才能治理好天下?”赵璧回答说:“请先杀掉那些特别不好的近侍之臣。”宪宗不高兴。赵璧退朝,世祖说:“秀才,你浑身是胆吗?我也为你捏两手汗啊。”一天,断事官牙老瓦赤抱他的官印,向皇帝请示道:“这是先朝赐给我的印,现在陛下登基,将沿用这颗印呢,还是换新的呢?”当时赵璧侍奉在皇帝身边,质问他说:“用你不用你,都由皇帝决定,你竟敢拿一枚印章来求官吗?”夺过他的印,放在皇帝面前。皇帝对此默然了好久,然后说:“我也不能做到这一步。”从此牙老瓦赤不再被任用。壬子年,担任河南经略使。河南刘万户贪婪奸淫暴虐,郡中人娶亲嫁女,一定要先送礼给他,得到他的同意才能进行,咸称他作“刘翁”。他的党徒董主簿,尤其仗着他的势力做坏事,强娶漂亮的民女三十多人。赵璧到任以后,查究他的罪行,立刻斩了他,返还全部民女。刘万户大吃一惊,当时天降大雪,他就到赵璧处慰劳他,并且斟酒祝贺说:“经略刚上任,诛取奸人强盗,所以天降大雪作为瑞应。”赵璧说:“像董主簿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人,等到全杀了他们,瑞应将来得更大了。”刘万户屏住气息不敢再说话,回到家就卧病而死,当时的人认为是吓死的。

(十六)冯唐论将

冯唐者,其大父赵人。父徙代。汉兴,徙安陵。唐以孝著,为中郎署长,事文帝。文帝辇过,问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唐具以实对。文帝曰:“吾居代时,吾尚食监高祛数为我言赵将李齐之贤,战于巨鹿下。今吾每饭,意未尚不在巨鹿也。父知之乎?”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率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博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而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让曰:“公奈何从辱我,独无间处乎?”唐谢曰:“鄙人不知忌讳。”

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那,杀北地都尉卬。上以胡寇为意。乃卒复问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颇、李牧也?”唐对曰:“臣闻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毂,曰:‘阃以内者,寡人制之;阃以外者,将军制之。’军功爵赏,皆决于外,归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为赵将,居边,军市之租皆自用飨士。赏赐决于外,不从中扰也。委任而责成功。故李牧乃得尽其智能,遣选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是以北逐单于,破东胡,灭澹林;西抑强秦,南支韩、魏。当是之时,赵几霸。其后,会赵王迁立。其母倡也。王迁立,乃用郭开谗,卒诛李牧,令颜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为秦所禽灭。今臣窃闻:魏尚为云中守,其军市租,尽以飨士卒;出私养钱,五日一椎牛,飨宾客、军吏、舍人。是以匈奴远避,不近云中之塞。虏曾一入,尚率车骑击之,所杀甚众。夫士卒尽家人子,起田中从军,安知尺籍伍符。终日力战,斩首捕虏,上功莫府,一言不相应,文吏以法绳之,其赏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为陛下法太明,赏太轻,罚太重。且云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虏差六级,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罚作之。由此言之,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臣诚愚,触忌讳,死罪、死罪!”文帝说。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而拜唐为车骑都尉,主中尉及郡国车士。

《冯唐论将》译文

冯唐,他的祖父是赵国人。他的父亲把家迁到代国。汉朝建立以后,又搬家到安陵。冯唐以孝闻名,(被推举)做了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汉文帝(有一天)乘御辇来到这理,问冯唐说:“老人家什么时候做郎官的?家在哪儿?”冯唐详细地如实回答了。汉文帝(听到冯唐老家在代国)就说:“我住在代国的时候,我的尚食监高祛时常向我说到赵国的将军李齐的能耐,在巨鹿地方的一场大战。现在我每每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好象在巨鹿的战场上一样。老人家也知道吗?”冯唐回答说:“李齐还比不上廉颇、李牧做将军。”皇帝说:“为什么呢?”冯唐说:“我的祖父在赵国时,做官帅将,和李牧很要好;臣的父亲原来是代国的丞相,和赵国的将军李齐很要好:所以我知道他们的为人。”皇帝听冯唐说廉颇、李牧的为人,非常高兴,拍打着大腿说:“唉,我偏偏得不到廉颇、李牧做我的将军,(否则,)我还担忧匈奴吗?”冯唐说:“陛下即使得到了廉颇、李牧,也不能重用。”皇帝生气了,立即赵身回到宫中。过了好半晌,把冯唐叫来责备说:“您为什么当众侮辱我,难道没有人少独处的时候吗?”冯唐道歉说:“粗人不知顾忌避讳。”

在这个时候,匈奴刚刚大举入侵朝那,杀死了北地都尉孙卬。皇帝非常担心匈奴的入侵。就忍不住又问冯唐说:“您凭什么知道我不能重用廉颇、李牧呢?”冯唐说;“我听说古代的君王派遣将军出征的时候,弯腰曲背推着战车,说:‘国门以内的事,归我来管;国门以外的事,由将军您去管。’所有军功、封爵、奖赏,都在外面决定,回来再向帝王报告。这不是假话。我的祖父说,李牧做赵国的将军,驻守的边关,军中集市的租税,都自己用来犒劳士兵。赏赐在外面决定,不受中央的干扰。委以重任,要求他完成任务。所以李牧才得以发挥他的才能,派遣精选出来的战车一千三百辆,擅长射箭的骑兵一万三千人,勇士十万:这才能够在北面驱逐单于,攻破了东胡,灭掉了澹林:在西边抑制了强大的秦国,在南边支援了韩国和魏国。在这个时候,赵国几乎称霸。后来,碰上了赵王迁做国王,他的母亲是个歌女出身。赵迁做了国君,就听信了郭开的谗言,终于杀了李牧,命颜聚代替他。因此军队被打败,兵士都逃走了。赵王被秦兵擒获,国家也被灭了。现在我私下听说:魏尚做云中太守,他的军中集市的租税,全部拿来犒劳士兵;还拿出他的个人生活津贴,五天宰一回牛,犒劳幕府里的宾客、属下的军官和门下的舍人们。所以匈奴远远地躲着他,不敢接近云中的关塞。敌人曾经入侵过一次,魏尚率领车兵和骑兵痛击他们,斩杀很多。士兵们本来是农家子弟,从泥田里走出来从军,哪里知道官府公文、军队的符印。他们只知整天地努力作战,杀敌人,捉俘虏,向幕府报告战功。只要有一句与实际不符,文官就引用法律条文衡量纠正,奖赏得不到,而官员们根据的法规一定得照办。臣很愚鲁,总觉得陛下的法太严明,奖赏太少,惩罚太重。且说云中太守魏尚,因报告战功多报了六颗首级,陛下就将他下到监狱里,革去了他的封爵,判处他一年的徒刑。由此说来,陛下即使得到了廉颇、李牧,也不能重用他们。我实在是愚蠢,触犯了忌讳,该死,该死!”文帝听他说的有理,很高兴,当天就命令冯唐拿着符节,去赦免魏尚,重让他做云中太守。又拜冯唐做车骑都尉,主管中央和地方的战车部队。

(十七)龚遂治渤海

宣帝即位,久之,渤海左右郡岁饥,盗贼并起,二千石不能制。上选能治者,丞相御史举遂可用,上以为渤海太守。时遂年七十余,召见,形貌短小,宣帝望见,不副所闻,心内轻焉。谓遂曰:“渤海废乱,朕甚忧之。君欲何以息其盗贼,以称朕意?”遂对曰:“海濒遐远,不沾圣化,其民困于饥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盗弄陛下之兵于潢池中耳。今欲使臣胜之耶,将安之耶?”上闻遂对,甚说,答曰:“选用贤良,固欲安之也。”遂曰:“臣闻治乱民犹治乱绳,不可急也:唯缓之,然后可治。臣愿丞相御史且无拘臣以文法,得一切便宜从事。”上许焉,加赐黄金赠遣。乘传至渤海界,郡闻新太守至,发兵以迎,遂皆遣还。移书敕属县:“悉罢逐捕盗贼吏,诸持锄钩田器者皆为良民,吏不得问,持兵者乃为盗贼。”遂单车独行至府,郡中翕然,盗贼亦皆罢。渤海又多劫略相随,闻遂教令,即时解散,弃其兵弩而持钩锄。盗贼于是悉平,民安土乐业。遂乃开仓廪假贫民,选用良吏,尉安牧养焉。

数年,上遣使者征遂,议曹王生愿从。功曹以为王生素嗜酒,亡节度,不可使。遂不忍逆,从至京师。王生日饮酒,不视太守。会遂引入宫,王生醉,从后呼,曰:“明府且止,愿有所白。”遂还问其故,王生曰:“天子即问君何以治渤海,君不可有所陈对,宜曰:‘皆圣主之德,非小臣之力也。’”遂受其言。既至前,上果问以治状,遂对如王生言。天子说其有让,笑曰:“君安得长者之言而称之?”遂因前曰:“臣非知此,乃臣议曹教戒臣也。”

《龚遂治渤海》译文

汉宣帝即位了好几年,渤海郡附近的郡县闹饥荒,饥民们纷纷起来造反,太守制服不了他们。皇上选拔能够治理好渤海的人,丞相御史便推荐龚遂可被任用。皇上就派他做渤海太守。当时龚遂年龄已七十多岁了,皇上召见他,龚遂形貌短小,皇帝望见了,与他所听说的形象不相符合,心里就有点瞧不上他了。皇帝对龚遂说:“渤海动荡不安,我非常忧虑。您打算用什么方法平息那里的盗贼,来符合我的心意呢?”龚遂回答说:“海滨遥远,没有听到过圣上的教化,那里的百姓被饥荒所困挠,可是当地的官员不救济他们,所以让陛下的子民被迫拿起武器闹事,就像小孩盗窃兵器在水池中戏耍一样。现在您是想要我用武力战胜他们呢,还是让我去安抚他们呢?”皇帝听了龚遂的回答,非常高兴,回答说:“选用有德行的人,本来就是打算要安抚他们啊。”龚遂说:“我听说治理乱民就像梳理乱绳子一样,不能心急;只有慢慢来,然后才能治理。我请求丞相御史暂且不要用一般的法令条文来限制我,让我能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处置。”皇帝同意了,额外赏赐黄金,派他赴任。

龚遂乘坐驿站的专车到达渤海郡界。郡中听说新太守来了,派出军队来迎接。龚遂让来护送迎接的统统回去,随即发出公文指示所属各县:“把追捕盗贼的官吏全部撤回。那些拿着锄头镰刀等农具的都是善良的农民,官吏不得追究;只有拿着兵器的人才算是盗贼。”龚遂单独一人乘车到府,郡中一片安宁,盗贼也都消散了。渤海还有不少结伙打劫和拦路抢劫的人,听了龚遂的教令,也都即时解散,扔掉兵器,拿起农具。盗贼于是完全平息了,老百姓安居乐业。龚遂于是打开粮仓救济贫民,挑选操守好的官员,在那里安抚百姓,让他们各安生业。

过了几年,皇帝派使者召回龚遂,议曹王生希望跟着去。功曹认为王生向来好酒,没有节制,不能让他去。龚遂不忍心拒绝,就让他跟着到了京城。王生天天喝酒,从来不去看太守。正当龚遂被召入宫,王生喝得醉醺醺的,跟在后面叫道:“明府暂且停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向您说。”龚遂回头问他究竟要说什么,他说:“天子如果问您是怎样治渤海的,您不能多说什么,只宜回答说:‘全凭圣上的恩德,并不是我的功劳。’”龚遂接受了他的意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果然问起治理渤海的情形,龚遂就按照王生的话回答。皇帝赞赏他谦让有礼,笑着说:“您从哪里得到这样忠厚长者的话来说呢?”龚遂乘机上前一步说:“我并不知道该这么说,是我的议曹王生告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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