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西游记》滑稽诙谐的艺术风格

发布时间:2016-08-27 15:39:36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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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西游记》滑稽诙谐的艺术风格

四百多年前,我国著名的古典作家吴承恩用他手下那支生花妙笔,倾心撰就了一部堂皇巨著《西游记》。作者充分发挥了浪漫主义的艺术特点,大胆地张开艺术的想象翅膀,用纵横驰骋的绚丽幻象,曲折有趣的故事情节,宏大的结构和壮阔的场景,加上离奇优美的笔致,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完整生动、琦玮璀璨、神奇莫测的神话世界,曲折反映了我国古代的社会生活图景。由此《西游记》成为了我国最伟大的一部神话小说,并名列我国古代四大名著之一,又被称为我国明代小说的奇书 多少年来,人们对《西游记》的研究可谓详尽矣!从小说来源及作者的考证,小说的社会意义,小说的主题,到小说的艺术成就,小说的人物形象,小说的情节结构,一直到小说的神魔结构,小说的世俗化,小说的幻想艺术,小说的宗教色彩等,可谓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从各方面对《西游记》进行了研究和探讨。但作品给笔者留下较深印象并想提出来分析的,却是小说滑稽诙谐的艺术风格。 很多人对小说中体现出的亦谐亦谑,寓嘲寓讽的风格并不大重视,例如胡适。他经过考证和研究,认为:《西游记》里种种神话都带着一点诙谐意味,能使人开口一笑至多不过是一部很有趣味的滑稽小说、神话小说;它并没有什么微妙的意思,它至多不过有一点爱骂人的玩世主义全文以诙谐滑稽为宗旨这种看法诚然有它的一定道理,但却有失偏颇。在今天看来,玩世主义并不一定是《西游记》诙谐滑稽的准确概括。因为,玩世主义是以消极的态度轻蔑世事、游戏人生的,而《西游记》的社会态度和人生哲学却是积极向上的。它不只是对社会生活作旁观的、不负责任的挖苦和批评,而且对理想人物进行了热情的歌颂。实际上,《西游记》的诙谐性是一大特色。 在中国古代小说史上,具有诙谐意味的作品并不少见,但诙谐性表现得最深重、最突出,风趣笔墨运用得最集中、最成功的当推《西游记》。明代陈元之《<西游记>序》就曾赞誉它为意近 滑稽之雄。诙谐性是《西游记》所特有的重要艺术特色。所谓诙谐,也就是滑稽风趣的意思,主要指语言;而滑稽,则主要指可笑的行为和动作;幽默则是二者兼而有之,只不过还有着更深的思想内涵。在这里,笔者试就《西游记》所体现出的滑稽诙谐来说说它所呈现出的艺术风格。

一、《西游记》滑稽诙谐艺术风格的主要体现

(一)故事情节

《西游记》是一部伟大的幽默小说,充满了中国式的幽默,用孙悟空的话说,就是我这笑中有味。(第三十二回)一部《西游记》,充满了谐谑,也充满对世道人心的深刻体察。这一特点在作品的故事情节中可谓比比皆是。例如第二十三回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师徒四人离开流沙河,又来到一处境地。有黎山老母、南海观音、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化作美女来考验四人的求佛之心。孙悟空与沙僧倒也罢了,三藏坐在上面,好便似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虾蟆,只是呆呆挣挣,翻白眼儿打仰。那八戒闻得这般富贵,这般美色,他却心痒难挠,坐在那椅子上,一似针戳屁股,左扭右扭的忍耐不住。以至于后来他按捺不住,暗地里跑去与众女私订终身,在后堂又与众女玩起了撞天婚招女婿。最后又穿上了珍珠汗衫,却落了个疼痛难禁,绷杀我了的后果。看到这些令猪八戒丑态百出的场面,真个使读者忍俊不禁。 又如第三十四回,孙悟空与平顶山的金角大王、银角大王相斗,不小心被妖怪的紫金葫芦吸了进去。这葫芦装人,只消一时三刻,就化为脓了。妖魔只等摇得响再揭封口的帖儿: 行者听得道:我这般一个身子,怎么便摇得响?只除化成稀汁,才摇得响是。等我撤泡溺罢,他若摇得响时,一定揭帖起盖,我乘空走他娘罢!又思道:不好!不好!溺虽可响,只是污了这直裰。等他摇时,我但聚些唾津漱口,稀漓呼喇的,哄他揭开,老孙再走罢。你看,在这要命的时候,他担心的却是污了直裰!哪有半点畏惧之心,也使读者不禁莞尔,从而使这一形象更加完美饱满。也正印证了唐僧评价他的一句话:别人胆大,还是身包胆;你的胆大,就是胆包身。这里也反映了作者的幽默。 作品的故事情节中还体现出了一种冷嘲热讽。锋芒所向,远远越出个人性格缺陷以外,它更深刻的指向具有社会性原因的弊病。因而冷嘲热讽所引起的审美快感,是直接对这种弊病和产生这种弊病的社会性根源的斥责和批判。第四十四回写车迟国灭僧的情景的办法是:各府州县乡村店集之方,都有一张和尚图莫说是和尚,就是剪鬃、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这种夸张是滑稽笔墨,但作者把气氛渲染得越恐怖,事情就越显得荒唐,嘲讽的意图也就更强烈,读者由此所引起的讥笑中当然也就包含有更多的批判性,带有对这类现象的深刻的否定意义。同一回,孙行者等变三清捉弄妖精,猪八戒把三清神像丢进五谷轮回之所;接着,小说写了呆子的一番祝祷:三清,三清,我说你听。远方到此,惯灭妖精。欲享供养,无处安宁。借你坐位,略略少停。你等坐久,也且暂下毛坑。你平日家受用无穷,做个清净道士;今日里不免享些秽物,也做个受臭气的天尊!语气和行为都类似恶作剧,但浓烈的诙谐意味中渗透着深刻的含义。不仅包含着鲜明的爱憎倾向,实质上还表明了对某些事物的批判。 《西游记》的故事情节一波三折、迭荡起伏,饶有趣味。当人们被作品诙谐性的描写所感染而欢然失笑时,是以最坦率最诚实的态度,表示了对这一诙谐性描绘所针对的某些现象和事物的微妙的倾向性,透露出对作者通过描绘所寄寓的美好启示的衷心接受。

(二)小说的语言 《西游记》小说中语言的滑稽诙谐性可谓一绝。小说的滑稽语调,妙言趣语,常常是冲口而发、了无定则,既能解颐,又耐寻味,例如第二十六回,三星来到五庄观,作品写道:那八戒见了寿星,近前扯住,笑道:你这肉头老儿,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脱洒,帽儿也不带个来。遂把自家一个僧帽,扑的套在他头上,扑着手呵呵大笑道:好!好!好!真是加冠进禄也!那寿星将帽子掼了,骂道你这个夯货,老大不知高低!八戒道:我不是夯货,你等真是奴才!福星道:你倒是个夯货,反敢骂人是奴才!八戒又笑道:既不是人家奴才,来道叫做添寿添福添禄作者在这里用了插科打诨式的描写,随意点染,却又妙趣横生,表现为一种滑稽意味,又如第三十二回,有个日值功曹来报信,说是前面有一伙毒魔狠怪,吓得唐僧魂飞魄散。孙悟空却满不在乎地与功曹所变樵子开玩笑,讨论妖魔既要吃他们,不知怎么吃法,说什么蒸着吃,疼倒不忍疼,只是受些闷气罢了。樵子道:和尚不要调嘴。那妖怪随身有五件宝贝,神通极大极广。就是擎天的玉柱,架海的金梁,若保得唐僧和尚去,也须要发发昏哩。行者道:发几个昏么?樵子道:要发三四个昏哩。行者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们一年,常发七八百个昏儿,这三四个昏儿易得发,发发儿就过去了。好大圣,真个全然无惧!在这里,作者根据情节的发展和内容的演化,信笔穿插,轻松愉快的语气既表现了孙悟空乐观的精神,又给人一种愉悦感。让人在紧张中得以轻松,又有情不自禁的笑意。 作品的语言中还体现出一种幽默感,在诙谐中多了些含蓄和深邃。作品在第三十二回中写道,猪八戒爱偷懒,派他巡山满肚不痛快,一路走,一路嘀咕:大家取经,都要望成正果,偏是教我来巡甚么山!哈!哈!哈!晓得有妖怪,躲着些走。还不够一半,却教我去寻他,这等晦气哩!我往那里睡觉去,睡一觉回去,含含糊糊的答应他,只说是寻了山,就了其帐也。在这种特定情景下,猪八戒愈发作得狠,他内心深处所存在的不良习气就流露得愈充分,诙谐性也更浓厚,读者也就更觉好笑。笑声中,人们也就更明确地理会了作者在字里行间所隐寓的意图。 (三)作品的艺术形象 《西游记》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生动有趣的情节,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光怪陆离的传说等,还在于它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各具特点的艺术形象。这些艺术形象鲜明生动、个性独特,具有很强的典型性,表现了作者惊人的想象力和大胆的创造性。而作者在对艺术形象进行刻画的过程中,也充分体现了滑稽诙谐的特点。

1)孙悟空的形象 从我国文学史上的神话创作来看,这个猴头恐怕是被创造得最完整的神话英雄形象。他神通广大、法力无比,曾是花果山为王,又上天宫、下地府、闹龙宫,自号齐天大圣,弄得乾坤不得安宁;最后他皈依佛门,力保唐僧西天取经,历经艰险,终于修成正果,得道成佛。作者对他的喜爱自不必说,他也因为人们的热爱,成为了世界文学史上著名的艺术形象。 孙悟空的滑稽诙谐之处可谓不胜枚举。正如第六十六回,孙悟空因与黄眉大王的战斗失利而烦恼,日值功曹说:大圣,你是人间之喜仙,何闷之有?人间之喜仙确实是对孙悟空性格的一个极妙概括。他总是那样乐观,从不知晓畏惧,对任何困难总有办法解决,乐观成了他的天性。面对天兵天将,他是呵呵笑地抵抗;取经路上,遇到妖魔鬼怪,他是笑唏唏地战斗。此外,他好玩,对很多事情都是游戏人间的态度,这就导致了他故事的喜剧性。 孙悟空喜欢捉弄人,特别是猪八戒。第三十八回,在乌鸡国,他利用猪八戒贪财的特点,哄骗八戒去背国王的尸体;第七十六回,猪八戒被妖怪所抓,浸在池塘里待宰时,孙悟空变个小飞虫进去,又装作阎王差来的勾司人索要八戒的私房盘缠。更不用说他在平顶山装作要吃猪八戒的耳朵(第三十四回),在朱紫国揭皇榜却栽赃八戒(第六十九回),就是在车迟国,他在与羊力大仙斗法的过程中也把八戒吓了个半死。也许确实因为猪八戒心眼实,好捉弄,但同时也体现了猴子的玩耍之心,有趣与好笑一览无余。另外,他哄骗小妖是家常便饭,戏弄妖魔也是常事,甚至连太上老君和观音菩萨,他也是谐谑一番。可见,孙悟空天性幽默滑稽。作者没有忽视孙行者作为猴子的贪玩好耍,在描写孙悟空的降妖伏魔时,就不再单纯客观的再现现实矛盾和对抗的一般情形,而是把矛盾抗争的复杂性、曲折性、残酷性转化为奇幻的戏剧性,转化为孙悟空愉悦心性的好耍子,这就将斗争的哲理,通过孙悟空的自娱活动,有趣的表现了出来。

2)唐僧和猪八戒的形象 唐僧是《西游记》中一个性格复杂的人物。作为一个失去昔日光彩的主角,他在作品中是以一个虔诚而庸弱的精神领袖面目出现的。作者描写了一个唐三藏,既让孙悟空们把他尊为师父,奉为领袖,却又处处调侃之、嘲讽之、贬损之,这不正体现了他喜剧的地方? 在唐僧所经历的诸多灾愆患难中,金蝉遭贬是第一难,最不为人注意。对此,小说曾多次提及。说唐僧原是如来佛第二个弟子,叫金蝉子,因为轻慢佛教,甚至在听佛说法时打盹,所以被贬东土,托化作人身(第八十一回、一百回),这一前身安排是值得玩味的。从佛教来说,一个本来对佛不感兴趣的人,发愿往西天拜佛求经,遇妖精就被捆,逢魔头就遭吊,受诸苦恼居然也得成正果,这难道不值得玩味?因此,从唐僧人生的安排来讲,这也就幽了一默。后来唐僧为了取经说出了豪言壮语,唐王的饯行,众僧的称羡也将声势扬得很高。哪知到了后来,面对通天河一望无际的水面,他竟声音哽咽地对孙悟空说:徒弟呀,我当年别了长安,只说西天易走,那知道妖魔阻隔,山水迢遥!(第四十七回)他还说过出发之时贫僧不知有山川之险(第四十八回)。唐僧的实际表现因有了这一对比,更富于喜剧色彩。更不用提一路他露不完的脓包相,哭不完的伤心泪,扶不起的软骨病,比起他当年的弘誓大愿,差之十万八千里。正如孙悟空所说:天下也有和尚,似你这样皮松的却少。试问,一个如此脓包、毫无所长的无能之辈居然被奉为师尊,扛起了西天取经的大旗,实际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这不是滑稽是什么?作品中显露出的幽默讽刺在此一览无余。 猪八戒在作品中同他的行者师兄一样,也是个令人捧腹不禁、笑声不断的人物。他那呆头呆脑、憨厚可爱的性格,使他成了作品中产生笑料最多的人物。作品滑稽诙谐的风格,在他身上也体现得最充分。取经之前,他曾在高老庄抢婚,做了和尚后,也是恋恋不忘他的浑家。真是个有情义的和尚!也算是六根未净花和尚了罢?此外,他还贪吃。为了口福,他的贪睡和偷懒都不见了;而由于嘴馋,他也常常丢人现眼,轻者受大师兄戏弄,重者遭妖魔欺骗。但当他成了净坛使者,有机会吃个饱时,不知怎么,脾胃一时就弱了(第九十九回)。所以,他是想吃没有吃,可以尽情吃却不能吃了。猪八戒成佛,幸耶?不幸耶?怕也只有处于这尴尬境地的他自己最清楚。另外,他又贪财,好占小便宜,既为酒色财气之徒,又投身神圣的取经事业,两者巨大的反差,使他成为了一个喜剧人物。 猪八戒有一身的毛病,总是被嘲笑,却依然让人喜爱。原因恐怕正是他自己说的:我是个直肠的痴汉(第二十回)。这种憨厚朴实近乎呆傻的性格,不但使他在复杂多变的现实面前出乖露丑,也让读者因此享有精神上的优越,产生一种宽容和同情。孙悟空头一次称他为呆子是降伏他时,打破了他的洞门。他厉声骂道:你这个弼马温,着实惫懒!与你有甚相干,你把我大门打破?你且去看看律条,打进大门而入,该个杂犯死罪呢!这确实够呆的,你死我活的战斗中,竟还以打破大门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问罪对方。另外,他也傻得可爱!你看,在平顶山巡山路上,他笨拙得连说谎也要先演习一番(第三十二回)。又如在花果山,他被众猴子捉住押出,他跳得起来,两边乱张望。孙悟空问他:你张甚么?他说:看看那条路儿空阔,好跑。(第三十一回)。一般人在这种场合,必定是两眼偷看。即使被发现,也不会承认的。但由于他傻得出奇,笨得反常,竟会使聪明人为自己的费尽心机感到多余。这也正是他可笑又可爱之处。 很明白,猪八戒滑稽诙谐的地方,正是他那些不够理想的地方。他身上具备了很多的人性,作者也把很多特征汇集在他一个人身上,使他成为了惫懒戆直,狡黠而不奸诈,贪小而不忘义,顽皮而又勇敢,热爱现实生活,轻视礼仪作法,充满乐观精神的劳动人民的现实的典型。而他的诙谐性,也成为他人物性格的有机组成部分。

二、产生滑稽诙谐效果的艺术手法 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就说过:(作者)禀性善谐谑,故虽述变幻恍忽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神情,精魅亦通世故,而寓有玩世不恭之意。在文学艺术中,诙谐性效果最直接最显著的反应,就是引发读者在欣赏中产生不同程度的愉悦情绪和审美快感,而其最突出的表现就是爆发出笑。可以这样说,《西游记》中几乎是无所不包地在每一个艺术形象身上、每一段故事情节中,都渗透着多种多样的诙谐性因素,隐伏着令人发笑的诱发剂。所以,当你读着《西游记》时,总是忍俊不禁,或会心莞尔,或哑然失笑,而且毫不夸张地说,即使是反复再读时,你还依然会受情节中无限风趣所引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笑从中来。而作者别具一格的独创性艺术手法的具体表现,大致有以下几种: (一) 形象塑造 作者在形象塑造上往往故意扩大其性格矛盾,使特定人物的性格构成诸因素之间造成一种极不协调的情势和氛围,促使从中出现极为浓厚的诙谐性。如一方面作家按照世俗的理解和通常的看法,极力突出某些人物的庄严感和崇高感;然而另一方面,在具体描写中,却又多有表现与他们的身分可说极不相称的举动,显示出人物的某种鄙陋和渺小,借以孕育诙谐意味。如太上老君在孙悟空面前的无能和小气(第七回、第三十九回),玉皇大帝的软弱昏庸(第三回),观音菩萨的粗俗与嗔念(第十五回、第四十二回)等,都表现出了一种不协调。然而,艺术的诙谐性却正是孕育其中。身份的庄严和言语的俗陋、地位的高贵和举止的可笑,这是一种矛盾。作家利用这种矛盾,描绘出了形象应该具有的品性及其所具体表现的品性之间的差距,而这种差距,正是诙谐性借以滋生的温床。 (二)情节安排 作者在情节安排中,常常故意把格调和性质截然相反的内容和细节,有机地捏合在一起,利用它们之间所不能协调的矛盾性,来追求诙谐意味。如在出生入死的战斗环境,你死我活的搏斗场合等情节发展的特定时刻,突然出现逗乐、戏谑甚至恶作剧的手法等等出人意料的笔墨,使极其严肃而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向轻松活泼的方向转化,而且转化得是那么顺畅,以致造成一种极其浓烈而又和谐的喜剧效果。如在第七十七回,狮驼国众妖精将唐僧师徒四人都捉了来,妖魔们忙着打水、刷锅、烧火,要把他们都蒸了吃。在这危急关头,只见:行者道:不要怕,等我看他是雏儿妖精,是把势妖精。沙和尚哭道:哥呀!且不要说宽话,如今已与阎王隔壁哩,且讲什么雏儿、把势!说不了,又听得二怪说:猪八戒不好蒸。八戒欢喜道:阿弥陀佛,是那个积阴骘的,说我不好蒸?三怪道:不好蒸,剥了皮蒸。八戒慌了,厉声喊道:不要剥皮!粗自粗,汤响就烂了!老怪道:不好蒸的,安在底下一格。行者笑道:八戒莫怕,是雏儿,不是把势。沙僧道:怎么认得?行者道大凡蒸东西,都从上边起。不好蒸的,安在上头一格,多烧把火,圆了气,就好了;若安在底下,一住了气,就烧半年也是不得气上的。他说八戒不好蒸,安在底下,不是雏儿是甚的!八戒道:哥啊,依你说,就活活的弄杀人了!他打紧见不上气,抬开了,把我翻转过来,再烧起火,弄得我两边俱熟,中间不夹生了?”…… 相信每一位读者看到这里,都会忍不住笑起来的。在严肃尖锐的冲突时,很自然地出现了滑稽诙谐的气氛,这正是作者幽默性的表现。 (三) 艺术构思 作者在艺术构思中常常运用匪夷所思,而又显得恰如其分的夸张手法地突出某些人物的性格缺陷。第二十九回,在宝象国,八戒对国王吹嘘第一会降妖的是我,而且卖弄手段,变出硕大身躯,人问他如何才有止极,他早已不知天高地厚了,声称:看风,东风犹可,西风也将就,若是南风起,把青天也拱个大窟窿!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当然是出洋相。这些描写虽然有些夸张,但富有生活情趣,既能为人们接受,又能引起读者的兴趣和会心的微笑。这种矛盾性的刻意描绘,又正是作品诙谐性之浓厚形成的基础。 从以上可以看出,《西游记》中的诙谐性,主要是在情节发展和性格刻画中,作者通过颇有艺术创造性的多方面努力,构成各种富有特色的矛盾。但这种矛盾又总是与某些合理的和正常的因素相结合。因此读者在艺术感受上虽然会产生一种突发性的意外之感,却又与一定程度上的意料之中相结合,从而形成不可抑制的愉悦情绪和审美快感。 由此看来,《西游记》的诙谐性特色,是作家艺术独创性的重要成果。这种滑稽诙谐的美学效应,作为《西游记》的一大艺术特色,在作品中体现得如此鲜明、浓郁和丰富,以致使这部巨著在中国古代小说领域,足以自成一格。这种美学效应,与小说的传奇性、哲理性熔于一炉,因而使《西游记》得以与最伟大的著作《红楼梦》、《水浒传》和《三国演义》相媲美。

注释: 1。选自《胡适论文集》,1923年版。 2。本文所有关于原著的引文全部引自《西游记》,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版。(此本以明世德堂本为原本,又参照六种清刻本及校订本,为现今最通行之百回本)。 -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670b23a1f01dc281e43af0c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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