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现代，某一天中午
地点：椰城，将被拆迁改造的旧城区
人物：大妈，女，
71岁，典型市民，体弱多病。
大姐，女， 47 岁，大妈的大女儿
二妹，女， 43 岁，大妈的小女儿 阿贵，男， 40 岁，从农村来城市做小本生意，小卖部的老板
幕启：树荫下，一间简易、红砖灰瓦的小卖部。店门口置两
张塑料椅子
[ 内，汽车声响，嗄然而止。大姐上。
大姐：（四处张望）这路，是不是走错？
[ 内，刹车的声音。
[ 内：小姐，刚来的一辆已经停在旁边，你这辆小车又阻到我 门口，叫我怎么做生意？
[ 汽车声响，又静下来。二妹上。
二妹：（边走边脱白手套）今天真倒霉！ （朝大姐后背），请 问⋯⋯（大姐转身，姐妹相视，两人一怔） 大姐：哟，是二妹呀！是不是也为拆迁补偿的事儿？ 二妹：人不利已，不早起！大姐你不也是抢先开车来了吗？ 大姐：当然，我是老大⋯⋯拆迁补偿怎样分配，我说了算！ 二妹：说到拆迁补偿分配，不知道大姐依旧例，还是按新法呢？ 大姐：什么旧例新法， 怨也不全怨我， 只怨我们家业小， 一间破瓦房， 折迁，政府补偿一个套间和十二万五⋯⋯那二万就归你！ 二妹：想得美你，按《继承法》休想！ 大姐：你是给面子不要面子是吗？ 二妹：先不和你说理，你找到妈没有？ 大姐：是啊！我都找一圈了就是找不到。十年了，一切都陌生了！ 二妹：这地方是好像又不是⋯⋯前面有间小卖部，不如去问问。
[ 阿贵端便盆从小卖部匆匆出来，往侧下。 大姐：里面有人吗？
[ 大妈缓步从小卖部内面上。 大妈：来了，来了⋯⋯哪位卖东西？ 大姐：那个⋯⋯这个，不是妈么？！妈⋯⋯ 二妹：可把你⋯⋯终于把妈找到了！ 大姐：妈⋯⋯我好想你呀⋯⋯ 大妈：想我？别开玩笑⋯⋯ 二妹：妈，大姐老欺负我！ 大姐：二妹财迷心窍，不尊重大辈。 大妈：（点点头）我明白⋯⋯我的女儿，一下子变乖了！ 大姐：我从小就乖，听妈的，也孝顺妈！ 二妹：（挖苦）我才是真心，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
[ 阿贵拿便盆上。 大姐：是他，是他刚才从我们家拿东西出去！ 大妈：是你亲眼所见？ 大姐：不信，问二妹。 （打量阿贵）看你一点都不像小偷⋯⋯
大妈：阿贵，过来，跟我两个宝贝女儿说，你刚才拿什么出去！
大妈：你们的爹去世早，抛下我和你们，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
大⋯⋯记得你两岁那年， 你发高烧昏迷不醒， 你姐也患上肺炎， 真是祸不单行啊⋯⋯ 二妹：好像有过这回事⋯⋯ 大妈：那天正刮台风，看着你们姐妹俩，妈急得团团转⋯⋯幸好邻居 李大婶过来帮助，一人抱一个，顶大风冒大雨，好不容易来到 医院⋯⋯过了一天你从昏迷醒了， 看到妈，你拼命地哭⋯⋯哭 得那么伤心， 因为病魔折磨你太痛苦了⋯⋯你的哭， 妈听了很 亲切，因为你终于得救了⋯⋯妈紧紧抱着你， 对你说，有妈在， 不要怕⋯⋯尽情地哭吧，好把痛苦全哭出来⋯⋯ 二妹：（哭泣）妈，别说了⋯⋯我受不了！ 大妈：（擦眼泪）长大了，嫁出去，就像泼出的水，不回头了⋯⋯现 在我老了，没人惦罗！ 二妹：这是大姐的不是了，我经常打电话催你回来，你总是找借口！ 大姐：一年你打几个电话给我？你倒好，全赖到我一个身上⋯⋯ 大妈：十年八载的，我一个老妈子，孤苦伶仃啊！ （抽泣） 阿贵：大妈，别伤心，医生说不要激动⋯⋯ 大姐：这里轮到你多嘴？还不快滚！ 大妈：谁在我面前放肆！ 二妹：妈，是这个乡下佬，外姓人！ 大妈：谁说他是外姓人？ 大姐：他不是外姓人？ 大妈：放肆！十年里，如果没有他这个外姓人，我已经死去十回了！ 二妹：我说大姐， 看来你争大头的事， 要黄了，如果我们姐妹不联手， 谁都别想得一丝一毫！
大姐：咋办？（迟疑）十万就给你，那二万五呢？ 二妹：到这地步，还跟我讲价还价！ 大妈：这个外姓人十年如一日照顾我，半个月前我患重病卧在床上， 是他把我送到医院，在医院，一边安慰我，一边给喂饭、喂 水⋯⋯就连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那时，我亲生的去 哪了？
二妹：如果我们在我们也会这样做的！ 大姐：二妹说的是，全怪没人通知我⋯⋯ 大妈：我躺在病床上，心里流着泪，曾有死的念头⋯⋯我命贱！ 阿贵：事情已经过去了，医生再三吩咐，情绪要保持好⋯⋯ 大姐：滚！回屋收拾行李滚，把我妈害得这样！ 二妹：让你滚就滚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回来⋯⋯ 阿贵：喔？
大姐：这⋯⋯ 二妹：要和你算算，在我家住了十年，十年的店租⋯⋯ 大姐：二妹，还是你厉害！
大妈：住口，你们全给我住口！ 二妹：妈，看你，又动了肝火⋯⋯这小事，我们解决不是好么。 大妈：（掏出医院的医疗费单据）你们孝顺，我住院的医疗费谁付？ 二妹：大姐，你收入高，出入有小车，你就先垫吧！ 大姐：我和你姐夫下岗多年， 哪来的钱？二妹你家的经济情况比我好，
你也有车，我看还是你先垫吧！ 二妹：我两个儿生正上大学，学费都是东借西凑的⋯⋯（接过医疗费
单据）医药费、手术费一共十三万⋯⋯我的妈呀！
大姐：十三万？ 大妈：你们姐妹不是很孝敬吗！不能睁着眼看妈病死不救？ 二妹：不用说不吉利的话⋯⋯钱嘛⋯⋯，大姐你说⋯⋯ 大姐：我没钱！ 大妈：我活的时候，你们都不想养我，病了更没有钱给我治，怕我再 多活几年，家业得不到是吗？ 二妹：大姐你说呀，你不是拿大头吗，妈的医疗费，总不能少出⋯⋯ 大姐：你也跟我争一半⋯⋯ 大妈：你们都别吵了！这十年，你们有时间逛街、上茶楼、打牌，就 没时间回来； 这十年没踏进家门口一步， 没给我一口饭⋯⋯父 母的养育之恩全忘了！ （一阵剧烈咳嗽，大口喘气。 ）
[ 阿贵欲上前，但慑于大姐、二妹的淫威，蹲下叹气。 大姐：都是这个乡下佬，惹妈生气！ 二妹：我妈的命不长，是你害的！ 大妈：你们凭什么指责阿贵？要不是他， 我能活到今天吗？你们口口 声声说孝顺，你的孝在哪里，顺在何方？ 二妹：以前是我们不对，毕竟我们是你的女儿！ 大姐：我们是你亲生的。 大妈：亲生的，应该把家业分给你们。你们善待和孝顺老人，我这套 房子和十二万五不是全归你们姐妹俩吗？ 二妹：父母业，子女继承是天经地义的！ 大妈：不错！但是这医疗费，谁来付？ 大姐：这⋯⋯二妹你说呀⋯⋯ 二妹：容我想想⋯⋯妈，你不是回家了吗，你不是付了住院医疗费，
医院才放你回家？
大妈：我一个老妈了， 体弱多病， 除了这间瓦房， 一无所有。 十年里， 你们给过我一分钱赡养费没有？ 二妹：医疗费⋯⋯？难道乡下佬⋯⋯？不会吧， 一个从乡下出来做点 小买卖的人，哪有这么多钱，⋯⋯即使有钱，也不能平白无故 给妈治病？
大姐：二妹，嘀咕啥，快想法子⋯⋯ 二妹：喂，乡下佬，你为什么为我妈付医疗费？ 阿贵：（憨直）我⋯⋯我⋯⋯小的时候， 我妈病了，没钱治，病死了⋯⋯ 现在看到像我妈的老人， 我不能眼睁睁让她病死， 我⋯⋯错了 吗？
二妹：我明白了，你另有打算！ 阿贵：什么打算？没想过！ 大姐：这么多的钱，哪来的？ 大妈：我告诉你，是阿贵平时俭省下来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姐：不可能！
二妹：有可能，他不像我们大手花销，我们的孩子上学得花钱，家里 花这钱，花那钱⋯⋯还有去逛街购物、上茶楼、打牌等等总得 花钱！（手机响，掏出手机）喂，谁呀？是兰姐，什么，嗯， 三缺一？好，好的，我办完事再去⋯⋯
大姐：怎么办？
二妹：只能这样了， 阿贵，看你伺候我妈多年的份上， 我和大姐商量， 你垫的医疗费，我们还给你，不差你的⋯⋯
大姐：还是我家姐妹有良心 二妹：不过，你得依我三件事，其一，等拆迁补偿款下来，才还你垫 的医疗费；第二件，你不是租我家开店十年么，这十年的租金 只算你五千块不过分吧， 十三万我们就摆平了， 谁也不欠谁的！ 大姐：二妹，你真行！ 二妹：最后一件，从今以后，你搬出去，不许再住我家！ 阿贵：我想也是，我住这里会影响你们母女不和⋯⋯我搬⋯⋯ 大妈：越说越不像话！ 二妹：妈，我是为你着想！ 大妈：让阿贵搬走，你们来照顾我？ 大姐：妈，我们为那套房不落外姓人手中啊！ 大妈：补偿款还没下来，你们就给我做好计划，难道那套房子，也商 量好给谁了？
大姐：姐妹各得一半！ 二妹：大姐，你⋯⋯真笨！ 大妈：房子给你们了，我住在哪，是不是早希望我死了！⋯⋯阿贵， 拿扫把来，把这两个不孝的东西打出去！
阿贵：大妈，别生气，我搬出去不是成了吗！ 大妈：我留你，你待我像亲妈，我也把你当亲儿子！ 大姐：（向阿贵）想占我家房子，别妄想！ 大妈：阿贵，明早妈和你找律师立遗嘱，把你这个儿子认了，顺便把 房子记在你的名下！
二妹：我们会上法院告你（指阿贵） 。 大妈：告谁？ 二妹：连你也一起告
大妈：（哈哈大笑）出水才看清两腿泥，儿女不须亲生，孝顺老人才 是真后人！
阿贵：妈，这房子我也不会要，过几年，妈不嫌弃的话，我们母子一 起回农村住，⋯⋯把房子捐给福利院！ 大妈：回农村？太好了，现在农村好多了。
大姐：怎么，你们疯了，把房子捐给福利院？！ 大妈：对，捐给福利院！
2010 年 6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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