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绿江南岸
这是整个长江流域规模最大的汽渡码头——镇扬汽渡,每天24小时不间歇地为来往于镇江扬州两地的旅客和车辆提供摆渡服务。在全长6363公里的亚洲第一大河流——长江的两岸,摆渡曾经是唯一的交通手段。
陈华宏船长在这里做了三十年轮渡驾驶员,家在镇江的他对于这段长江的水文情况了如指掌。陈船长的许多亲朋和前辈都是以摆渡为生,不夸张地讲,他们生活的城市——镇江就是一个靠着摆渡和航运发展起来的渡口城市。在人类进入工业化社会之前,古人交通的工具无外乎车马、舟船。
船运的廉价方便使得内河航运成为古代南部中国的重要交通运输方式,如果行船沿长江顺流东去,势必经过镇江这座城市,而随着隋代以后大运河的开通,镇江借着毗邻长江,运河穿行而过的双重地理优势,成为了整个中国沟通南北,连贯东西的江滨重镇。
有的历史学家把镇江三千年的古代历史分为两大时代,渡口时代和运河时代,诸多的历史典籍,也表明了历代中央政府对于镇江地位的高度重视。而自隋唐以来,镇江作为联系中原王朝与六朝以后新兴的江南经济区之间的漕运孔道,成为一个繁盛的航运与商业城市。
由于镇江特殊的地理位置,大批由此经过的文人留下了难以计数的诗词,然而这里面,以夜宿、夜泊、泊船为题的占了很大的比重。
2009年4月20日,山水名城镇江一年一度的旅游节隆重开幕了,旅游节的主题叫做“春风又绿江南岸”,这又是一位古人在夜泊此地的时候留下的诗句,他就是被列宁称作11世纪改革家的北宋政治家、文学家王安石,《泊船瓜洲》正是王
安石在镇江扬州江面上夜泊时所作。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安石本以“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锐行变法,但因司马光等旧党反对和他个人性格的局限,导致变法被在位的宋神宗最终否决。王安石死后,宋朝积弊未除,因对变法态度迥异又形成了延续多年的党争。四十余年后,北宋被女真所灭。
辛弃疾在北固亭遥望神州,慨叹千古兴亡事,已经是王安石走后140年的事情了,在中原农耕社会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博弈当中,宋朝廷一直处于劣势地位,随着蒙古铁骑在亚洲的崛起,偏安一隅的南宋朝廷终于走到末路。
透过历史的表象,我们不难在兴衰荣辱之间找到借鉴与教训,当一个国家或一座城市遇到发展的瓶颈,唯有锐意变革与自我扬弃才能带来新生的活力。风流人物们,经过,又离开了,叱咤风云的帝国,兴起,又衰败了,而镇江,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在三千年中持续地享受着作为沟通南北、连贯东西的枢纽所带来的商机和财富,然而,当时间走到19世纪,长期稳定的地域发展格局终于开始变化。
火车的出现,成为工业革命的重要标志,1830年,第一条城际铁路沟通了英国的曼彻斯特和利物浦,利物浦,这座大西洋边的港口和船坞城市,因为铁路的兴建,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成为英国重要的工商业中心和转口贸易中心,一种新的交通方式,给这座城市和整个英国带来了新的发展动力和机遇。
在同时代的中国人里面,镇江人刘鹗较早地了解到铁路的作用,人们知道刘鹗其名,多半是因为他所写的《老残游记》,然而,早在1896年,他就上书当时的直隶总督王文韶,请求修建一条从北方经济中心天津直达镇江的津镇铁路。然而,刘鹗的动议提出后不久,就遭到镇江地方乡绅和镇江籍京官的一致反对,其根本原因,是铁路的修建使用无疑会大大影响到这些人在内河航运上享受的既得利益。
在走进近代化的大门前,古老的镇江和一次提升发展的机遇擦肩而过。而就在同一时期,长江流域以上海,武汉为首的新兴工商业城市开始跃上潮头。曾经的渡口都会,从十九世纪开始,随着内河航运业的萎缩,已渐无昔日的神采。
“舳舻转粟三千里,灯火临流十万家”,这是当年镇江兴旺景象的真实写照。在它鼎盛的唐宋时期,经过镇江转运的漕粮占整个帝国漕粮总量的一半。然而随着近现代中国经济地缘格局的变化,以及长江的江流改道,泥沙急剧淤积,镇江江岸昔日繁忙兴旺的老渡口、老港口渐失功能。
明《六十家小说》中话本《李元吴江救朱蛇》中写道,李元一日在渡江至润州前,赋诗曰:西山昆仑东到海,惊涛泊岸浪掀天。月明满耳风雷吼,一派江声送客船。
在明代,这片江面宽度还有十华里,然而,近200年,泥沙的淤积,使得原来的水域慢慢露出水面,成为平地,许多千年良港,不得不荒废。
1918年,民主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先生在《建国方略》中曾为镇江港勾画出“东方大港”的美好图景,他希望让繁华热络的运输场景重回镇江,从而盘活整个长江中下游地区的交通运输格局。
建设亿吨大港,更是镇江港几代人的梦想。
大港三期工程,就是承载这个梦想的一个重要支点。在距离市区28公里的大港镇,一个设计年吞吐量1390万吨的新港口已经在2008年交付使用。
而让人们不禁产生遐想的是,大港地区,正是三千多年前吴文化起步的地方。
今天,横亘于京口瓜洲一水间的润扬大桥,已经成了镇江扬州两座千年古城和江南江北之间崭新的沟联方式,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