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粽子飘香时

又到粽子飘香时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绿水常流的日子，又冲刷出一个湿漉漉、翠生生、米粽飘香的端午节。闻着粽子的清香，仿佛嗅到了童年的时光。在我的家乡，人们习惯上称端午为单五，其地位仅次于春节，是与中秋节平起平坐的节日。端午节迥异于春节的喜兴和暄腾，总是在一种安宁、祥和的氛围中静静度过。

这个在中国延续了两千多年的习俗，虽然各地的过法各有不同，但是企盼平安、幸福、百病不侵的美好愿景是一样的。传说端午节包粽子，源于纪念大诗人屈原。爱国诗人屈原投江殉国，人们用苇叶裹上糯米，投入江中，想用粽子喂饱鱼虾的方式，保全屈原的遗体和尊严。一捧香气四溢的糯米，几枚青青的芦叶，包裹了诗人千年不散的英魂，角粽那见楞见角的形状,则毕现了诗人刚直不阿、锋毫尽显的性格。未曾想，这一举动倡议应合了民心，顺应了民意，一直延续至今。随着历史的变迁，端午节由单一的祭奠仪式，逐步衍化为一种民俗风尚，以舞龙狮来鼓舞精神，以赛龙舟来凝聚力量，以载歌载舞来颂扬美好。从2008年开始，端午节与以往不同，被赋予了新的内容，成为国家法定的传统节日，这一天全国统一放假。

我的家乡河北昌黎晒甲坨，是位于县城西南17华里的偏僻乡村。小时候处于人民公社、大队和生产队管理体制，艰难困窘的现实生活，愈加激发起人们热爱生活、追求美好的信心和愿望。在家乡的风俗中，端午节的早晨，家家户户门楣上插艾蒿，有避瘟疫之意。所以每到节前，奶奶都要带着我去往四村的北河边，割来绿茵茵的香艾，拧成一股一股艾绳，像大蒜辫子一样挂在门框上、屋墙上，嘴里念念有词：“插了五月艾，老少无病灾。”我知道，挂上艾绳之后，一天三顿都吃腻的杂交高粱米捞饭就咸菜，即将按下几天暂停键，日思月盼的好吃的尖楞粽子，过不多久就馋到嘴儿了。

为了端午节能够准时吃上粽子，奶奶提前浸泡、蒸煮粽叶，还有捆扎粽子的马莲，淘洗好用来包粽子的米浸泡在清水中。天不亮奶奶就起来开始包粽子。在一张精心洗刷透出木质本色的炕桌上，奶奶先把小粽叶垫在大粽叶上面，将新鲜的粽叶铺展得天衣无缝，卷成漏斗状，抓一把米放进粽叶漏斗内，用竹筷拌紧，沥水，折角，弯裹，捆扎，一气呵成，一只四角形状的米粽片刻之间便有型有样了。捆扎时打的是活结，吃起来方便，根本不像如今超市冷柜里的粽子缠裹得左三圈右三圈，五花大绑毫无美感。奶奶包出来的粽子，个儿顶个儿精神饱满，小头圆圆尖尖，大头成三角状，一个个尖尖楞楞的，看上去就像迷你型小火炬。奶奶在那里包，我就在旁边看，不时地咽着口水。

包好的粽子整整齐齐放进瓦盔，浸泡上清水，苏醒一两个小时才下锅。煮时，锅里加水淹过粽子，小火慢慢煮沸。从水沸那一刻，袅袅地飘起了糯米香、粽叶香和烟火香，香气和水汽满屋氤氲，饱含着大锅大灶的乡土味道，渴望和等待的味道，以及浓浓的亲情味道。奶奶包粽子的食材原料，是干干净净的糯米、黏秫米，掺一些新鲜的红豆、大枣。煮熟后仍能保持新鲜透亮，散发一阵阵清香。剥开，咬到满嘴粽叶黏米混合的香味，清爽无比。喜欢甜，蘸点糖精水。喜欢咸，就蘸点盐水。奶奶边看着我美美地吃粽子，边对我讲“不吃过头饭、不说过头话”的朴素道理。虽然当年农村生活贫寒，没有糖，更没有“三合油”，年年端午节的粽子，仍然吃得美味可口，成为如今无与伦比的美好回忆。

奶奶包粽子，我却从没有看到过奶奶痛痛快快敞开了吃上一顿粽子。我和奶奶一老一小祖孙二人在农村生活，平日做饭、浆洗用水，成年累月靠大爹给挑满水缸。偶遇头疼脑热，大妈、二妈以及婶婶们带我到公社卫生院打针抓药。生活中，时刻也离不开大爹大妈、左邻右舍的帮衬。所以奶奶始终不忘大爹大妈、叔叔婶婶帮衬、周济的恩情，每过端午节，只留下几个粽子为我解馋，其余的，或一两个，或三五个，全都送出去还了人情。

我国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粽叶具有“清热止血、解毒消肿、治吐血、下血、小便不利、痈肿”等功效。另外，粽叶不仅带来清香，还能提供多酚类物质和钾元素，蒸制时渗入米内，有利于改善人体的抗热机能。芒种过后，天气日益炎热，身体表面血流增加，肠胃功能逐渐下降，人容易苦夏消瘦。吃糯米正好能够缓解这一现象。且不说其中的配料，仅就清香的粽叶和柔软的糯米，就足以让人食欲大开。对于那些胃酸少消化能力差，传统称为“胃寒”的人来说，糯米是非常好的食品。如果因为贪吃螃蟹大虾之类胃里发凉，赶紧吃一个热粽子，马上就会舒服不少。

粽子中一般含有红枣，红枣能补益脾胃和补中益气。所以对於脾胃虚弱和肠胃不佳的人士，如消化不良、对于有腹泻或便秘症状的人都有好处，多吃红枣能改善肠胃功能。此外，红枣又能补气血，对中气不足及气血亏损的人特别有帮助，能减少平日气促气喘的情况，又能针对肌肉无力等症状增加体力。

在晒甲坨四村，人们过端午除了吃粽子，还要吃咸鸭蛋。因为端午节除了有纪念意义外，还有“避五毒”的实用功能。这五毒就是蛇、蜈蚣、蜘蛛、壁虎和蝎子，据说端午节吃了油汪汪的红心鸭蛋，整个夏天就可以辟邪避暑了。咸鸭蛋的特点是蛋心为红色、营养丰富。它富含脂肪、蛋白质以及人体所需的各种氨基酸，还含有钙、磷、铁等多种矿物质和人体必需的各种微量元素及维生素，而且容易被人体所吸收，优质的咸鸭蛋咸度适中、味道鲜美，老少皆宜。 南北朝时的《齐民要术》中就有记述：“浸鸭籽一月，煮而食之，酒食具用。”说的就是咸鸭蛋。

转眼又到了粽子飘香的时节，我和妻子从超市买回来粽叶和食材，回家一齐动手包粽子。在曾经与奶奶多年生活的日子里，奶奶包粽子的技巧早已心领神会、得心应手。岁月流转时光流盼，奶奶对生活的热爱之情得以传递和传承，我们用奶奶传授的技艺，将生活打点得津津有味、活色生香。奶奶在97岁那年永远离开了我们，到如今整整14年了，但是奶奶的端午节，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回味，值得年年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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