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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 第42卷 第4期 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Hebei University(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 Ju1.2O17 Vo1.42 NO.4 宋史研究@教育部名栏@ 南宋南城吴氏社仓及其启迪意义 许怀林 (江西师范大学历史系,江西南昌 330022) 摘要:救灾赈济是不可缺少的公益事业。南宋时期朱熹等士大夫兴办了官营的社仓,而南城县昊伸、吴伦兄弟以家财建 成特大型的民营社仓,并敦请乡邻监督。又建书楼教育子孙信守仁义,戒除贪啬、渔利、废事的弊病,把社仓长久办下去。 从一块石碑得知,该社仓曾遭闽寇烧毁,吴氏后人重新建立,赈济善举继续开展。朱熹、陆游、王遂皆著文称赞平民吴氏, 为社仓以惠其乡,为书楼以善其家,规模宏阔而思虑深长,不愧是富民与官僚仿效的楷模。这是一份宝贵的历史文化遗 产,具有深刻的启迪意义。 关键词:南城吴氏兄弟;社仓与书楼;被毁又重建;朱熹;陆游;王遂 中图分类号:K2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378(2017)04—0001—08 DOl:10.3969/i.issn.1005—6378.2017.O4.OO1 在农业经济时代为了调节粮食余缺,平抑粮价,灾荒救济的需求,会兴办常平仓、义仓、社仓储存粮 食,以应急需。这既是官府的一种管理措施,也是最实际的公益事业。这些社会措施由来已久,历代皆 然。社仓与常平仓、义仓大致同类,认真比较则有区别。社仓设置在乡镇村社,散处于社会最底层,数量 较多而规模较小,故名为社仓。兴建社仓的主体,既有民户,也有官府。其功能是在本乡村储粮救灾,放 贷赈济。社仓的管理制度细碎多样,随主办者的取舍而不同,操作起来各有侧重。南宋中期江西南城县 吴氏兄弟设置的社仓,规模宏大而宗旨良善,是公益事业的典型。它遭寇乱焚毁又重建,因偶然发现一块 古碑才大白于世。 一、宋代的赈济举措与魏元履、朱熹、陆九韶的社仓实践 宋代的江南各地开垦梯田,扩大了耕地面积,在发展水稻生产的同时,麦类种植也向江南延伸,粮食 总产量有所增加,然而社会的口粮压力依然沉重。不时的水旱灾害,低下的生产能力,严酷的贫富对立关 系,经常使小民成为饿殍,流离失所,爆发抢劫,社会动荡。官府为求统治安定,会经常采取相关的赈济措 施,尽管实际效益有限,但比没有要好。太祖乾德初年,“诏诸州于各县置义仓,岁输二税,石别收一斗。 民饥欲贷充种食者,县具籍申州,州长吏即计口贷讫,然后奏闻。其后以输送烦劳,罢之”。兑现这个政 策,将有扶助贫弱的作用,却因来回搬运的烦劳而罢废了。 真宗、仁宗时期,在大部分地区设立常平仓,以一小部分上供钱购粮储备,遇灾伤时以略低的价格卖 出,却因官衙门经常挪用,“久之,移用数多,而蓄藏无几矣”口1卷一七上‘ 酣 ,平抑粮价的作用消失。 货上 “ 。说得厉 哲宗绍圣元年(1094年),下诏复置义仓,“所贮专充赈济,辄移用者论如法”_1]卷一七 收稿El期:2017一O4~2O 作者简介:许怀林(1937一),男,江西宜黄人,江西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江西省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主要研究方向:宋 史、江西地方史兼及客家学。
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Ol7年第4期 害,实际却相反,依旧“钱谷为他司侵借,所存无几”[1j拄一 食货 。总之,官府平抑粮价、赈济灾荒的 措施,由于管辖关系牵制,贷放制度差异,加上官吏舞弊,致使运行的实际效果不佳,多半为时短暂,很快 废坏。南宋的情况不见好转,而且实施水旱赈济的时候,往往止及城郭,不及乡村。乾道二年(1l66年), 信州知州赵汝愚上疏陈述:乡村人生活最苦,却因处在偏僻乡村,得不到赈济,被逼逃荒,乃至抢夺。建议 逐乡设置社仓,以便就近及时施赈,化解危机 卷十 ’赵汝 乞置社仓疏。孝宗对他的建议没有回应。就是在这 个时间段,一些地方办起了社仓。朱熹记载: 绍兴某年,岁适犬被,奸民处处群聚,饮博啸呼,若将以踵前事者,里中大怖。里之名士魏君 元履,为言于常平使者袁侯复一,得米若干斛以贷,于是物情大安。奸计自折。及秋将敛,元履又 为请得筑仓长滩,厩置之旁,以便输者,且为后El凶荒之备,毋数以烦有司。自是岁小不登,即以 告而发之。如是数年,三里之人始得饱食安居,以免于震扰夷灭之祸,而公私远近无不阴受其 赐。[j 3]卷七九 建宁府建阳县长滩社仓记 这是朱熹淳熙十三年(1186年)七月应友人之请而写的《长滩社仓记》。所谓“奸民群聚”,是饥饿小 民中的铤而走险者。乡绅魏元履求得常平米若干斛,放贷赈济,解决了口粮供应,消弭了走险者的劫乱, 地方转危为安。秋收时节,魏元履请求官府允准,建筑了一座粮仓,收纳民众归还的粮食,专供备荒之用。 实行几年,三个里的乡民可以“饱食安居”。魏元履自动做成的这桩地方公益事业,到他谢世之后就败坏 不堪。朱熹接着写道: 元履既没,官吏之职其事者,不能勤劳恭恪如元履之为,于是粟腐于仓,而民饥于室。或将 发之,则上下请赇,为费已不赀矣。官吏来往又不以时,而出纳之际,阴欺显夺,无弊不有。大抵 人之所得,秕糠居半,而偿以精凿。计其候伺亡失诸费,往往有过倍者。是以贷者病焉,而良民 凛凛于凶岁。 这是吏治腐败导致社仓失败的典型案例。救灾赈济,若是没有真心实意办事的人,即使仓廒设到乡 里,仍然是无弊不有,而民饥于室,良民凛凛于凶岁。 魏元履在建阳县办社仓的时候,相邻的崇安县(今武夷山市)开耀乡也有了社仓。朱熹在《长滩社仓 记》中还说: 予与元履早同师门,游好甚笃……又念昔元履既为是役,而予亦为之于崇安,其规模大略仿 元履,独岁贷收息为小异。元履常病予不当祖荆舒聚敛之余谋,而予亦每忧元履之粟久储速腐, 惠既狭而将不久也。 魏元履、朱熹两人先后兴办社仓,储粮放贷,而操作制度不同。魏元履批评朱熹不该继承王安 青苗 法的“聚敛”图谋,而朱熹认为元履不收利息必定效益狭小,不能持久。 朱熹的赈济收息制度究竟怎样?他在淳熙元年(1174年)写《建宁府崇安县五夫社仓记》,陈述了乾 道四年至七年间从事赈贷、建筑社仓的地方背景和详细过程,基本内容是4点:一是得到崇安知县、建宁 府三任知府的支持和指导;二是仓本来自常平谷,建仓经费是用一年的利息和官钱6万;三是放贷的年息 为十分之二;四是指出官赈的两种积弊,常平仓或义仓设在城郭,乡村无有,“所恩不过市井惰游辈,至于 深山长谷力穑远输之民,则虽饥饿濒死,而不能及也”。其次,管理不善,官吏懒惰,“视民之殍而不肯发, 往往全其封镉,递相付授,至或累数十年不一訾省,一旦甚不获已,然后发之,则已化为浮埃聚壤,而不可 食矣” 。 卷 建 府 安县 夫社仓 。这也就是他前述的建阳县在魏元履身后出现的情状。 淳熙八年(1181年),朱熹奏报社仓事,说得更简要: 臣所居建宁府崇安县开耀乡有社仓一所,系昨乾道四年(1168年)乡民艰食,本府给到常平 米六百石,委臣与本乡土居朝奉郎刘如愚同共赈贷,至冬收到原米。次年夏间,本府复令依旧贷 与人户,冬间纳还。臣等申府措置,每石量收息米二斗,自后逐年依次敛散。或遇小歉,即蠲其 息之半;大饥,即尽蠲之。至今十有四年,其支息米造成仓廒三间收贮。已将原米六百石纳还本 府,其现管三千一百石,并是累年人户纳到息米。已申本府照会,将来依前敛散更不收息,每石 只收耗米三升。……以此之故,一乡四五十里之间,虽遇凶年人不缺食。【。 卷 。 辛 乾道四年的时候,朱熹是以“主管台州崇道观、任便居住”的祠禄官的身份住在乡里。他受官府委派,和另 位官员合力举办赈贷,实施收取利息,取得赈贷与财政双重效益。所以他请求推广此法,孝宗满意,诏 一令州县实行。
许怀林:南宋南城吴氏社仓及其启迪意义 3 朱熹期待藉皇权之威,扩大其事,但州县反应冷淡,没有几个跟风照办。他在庆元二年(1196年)说: (孝宗)德意甚厚,而吏惰不恭,不能奉承以布于下,是以至今岁二十年,而江浙近郡田野之 民,犹有不与知者,其能慕而从者,仅可以一二数也。嘲卷 建昌军南城县 R社仓 州县不看好社仓之事,陆九渊也有同感,他说“社仓事,自元晦建请,几年于此矣,有司不复挂之墙壁,远方 至无知者”l4J卷一 与赵 。。州县官吏借办社仓之机鱼肉民众,侵吞粮米;要么慵懒敷衍,朝廷的诏命文 告都不张挂示众。舆论公认“有治人,无治法”。社仓赈贷,不论是官办还是私办,都会出现不同结果。 抛开人的因素不论,仅就农耕生产考虑,自然环境差异,丰歉两样,直接反映在赈济效果上。鉴于金 溪县农田实情,陆九渊提出社仓、平籴仓并置的方案:“年常丰,田常熟,则其利可久。苟非常熟之田,一遇 歉岁,则有散而无敛,来岁缺种粮时,乃无以赈之。莫若兼置平籴一仓,丰时籴之,使无价贱伤农之患;缺 时粜之,以摧富民闭廪腾价之计。析所籴为二,每存其一,以备歉岁,代社仓之匮,实为长 积。”_4I卷八 陈教 鸺水早难料,收成不稳,田地肥瘦不一,都会牵制社仓的散敛。田瘦民穷,歉收之岁农民 无粮归还,既缺口粮,又无种谷,势必掉入富豪侵吞的陷阱。为了应对荒歉导致的困难,在社仓之外加设 平籴仓,将能比较周全地实施赈贷,周济农户。 陆九渊的这个方案,不是凭空臆想而来,而是以其四哥陆九韶的实践经验为底本。陆九韶,字子美, 号梭山,在家乡主办社仓,并以平籴仓弥缝其阙。陆九渊在《与陈教授》的信中介绍:“前岁,梭山所掌社 仓,已支八百硕矣”;“其后梭山兄因得以平籴之法条具五利”,解决了穷乡与歉收年份的赈贷问题。把建 宁社仓和金溪两相比较,“今诚得如陆梭山者为之,乃可久耳”l4]卷八 与陈教授》 鸲。 。救灾与赈贷的物质核心 是粮食,多有一个平籴仓,就多一份储粮,可弥补单一社仓的劣势。 二、南城县吴氏兄弟创办特大社仓及其宏远的规矩 在朝廷旨意遭冷遇,朱熹雄心碰壁的时候,江西的一户富豪却有杰出的表现。建昌军南城县富民吴 伸、吴伦兄弟,拿出自家4 000石粮,兴办了社仓,赈济乡邻;然后又设立书楼,训诲子孙践行仁义,将社仓 事业坚持办下去。 建昌军,治署设南城县,位于赣东,与福建汀州、邵武军山水相连,人文社会联系素来密切。吴氏兄弟 兴建了社仓,朱熹为其写《吴氏社仓记》,宣扬其事迹。开篇朱熹简介了自己的事情,接着就写道: 是时南城贡士包扬,方客里中,适得尚书所下报可之符以归,而其学徒同县吴伸与其弟伦见 之,独有感焉。经度久之,乃克有就。遂以绍熙甲寅(1194)之岁,发其私谷四千斛者,以应诏旨, 而大为屋以储之。泣事有堂,燕息有斋,前引两廊,对列六庾,外为重门,以严出内。 其为条约,盖因崇安之旧,而加详密焉。即以其年散敛如法,乡之隐民有所仰食,无复死徙 变乱之虞,成以德于吴氏。而伸与伦不敢当也,则谨谢日: “是仓之立,君师之教,祖考之泽,而乡邻之助也,吾何力之有哉。且今虽幸及于有成,而吾 子孙之贤否不可知,异时脱有不能如今日之志,以失信于乡人者,则愿一二父兄为我教之。教之 一再而不能从,则已非复吾子孙矣,盍亦相与言之有司,请正其罪,庶其惧而有改,其亦可也。” 于是,众益咨嗟叹息其贤,以为不可及。而包君以书来道其语,且遣伦及伸之子振来请记。 熹病力不能文,然嘉其意不忍拒也。乃为之书其本末,既以警夫吴氏之子孙,使其数世之后 犹有以知其前人之意如此,而不忍坏;抑使世之力能为而不肯为者,有所羞愧勉慕而兴起焉,则 亦所以广先帝之盛德于无穷,而又以少致孤臣泣血号弓之慕也。 庆元丙辰(1195)正月己酉朱熹记L3I巷 朱熹文中提及的包扬,字显道,号克堂,是南城县包氏家族的名人,与兄包约、弟包逊皆师事朱熹、陆九渊。 其子包恢,政绩显著,官至刑部尚书、签署枢密院事,封南城县侯。吴伸、吴伦是包扬的门生,也算是朱熹 的再传弟子。包扬把朱熹崇安之事以及官府提倡办社仓的信息传递给了吴氏兄弟,又将他俩兴建社仓的 措施、宗旨和要求反馈给了朱熹。 吴伸、吴伦兄弟社仓规模特大,有6眼谷仓,分装4 000石稻谷。比较同时代其它各处的官办、民办 社仓,其拿出的谷米数量最多。以下13地的官私社仓概要是:
4 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 7年第4期 (注:字体加黑者为官办社仓,仓本来自常平钱谷,经办人皆为官员) 吴伸兄弟社仓规模特大,仓本丰厚,不论是官办私办的社仓中,都未见有超过的,它比朱熹的官本社 仓多近7倍。仓本如此充足.可以在更大地域实施赈济,让更多的穷困农民摆脱饥饿,也能发挥社仓加平 籴仓的功效,使缺乏种粮者解决困难。 吴氏兄弟对社仓事业思虑深远,所立规训高尚纯粹,无有可比。付出了巨额家财,然而归功于君师之 教,祖考之泽,乡邻之助,不视作1"1家囊中之物。是自家的主张,同时拜托乡邻实施监督,以免子孙中有人 违背“散敛”制度,失信于乡人。并且严格要求后代,声明违背社仓制度者“非吾子孙”,还要告官“请 其 罪”。很显然,他俩把社仓赈济的公正合理性置于核心位置,力求保持其慈善公益的性质不被侵蚀而蜕 变。他们没有藉放贷牟利的念头,尤其注意防范不肖子孙,这在南宋社会环境中殊为珍贵,未见第二例。 朱熹正是看中吴氏为人处世的独特亮点,也感慨于2O年来极少有人响应举办社仓,才抱病著文,警 醒吴氏后人谨记祖训,鞭策富豪向吴氏看齐,使“力能为而不肯为者,有所羞愧勉慕而兴起”。 值得赞扬的还有,吴氏兄弟为求社仓长久,采取了一条特别措施,即建筑书楼,强化家庭教育,祈使子 孙品德高尚,笃行孝悌忠信。陆游告诉世人说: 吾友南城吴君伸与其弟伦,初以淳熙之诏建社仓,其详见于侍讲朱公元晦所为记。其 后,又以钱百万创为大楼,储书数千卷,会友朋,教子弟,其意甚美。于是朱公又为大书“书楼”二 字以揭之。楼之下日读书堂,堂之前又为小阁,阁之下日“和丰堂”,旁复有二小阁,左则象山陆 公子静书其颜日“南窗”,右则艮斋谢公昌国书其颜日‘北窗’。堂之后‘荣木轩’,则又朱公实书 ……之。於摩!亦可谓盛矣。 盖吴君未命之士尔,为社仓以惠其乡,为书楼以善其家,皆其力之所及。自是推而上之,力 可以及一邑、一郡、一道,以至谋谟于朝者,皆如吴君自力而不愧,则民殷俗嫩,兵寝刑厝,如唐虞 三代,可积而至也。 吴君兄弟为是迨今已十五六年,使皆寿考康宁,则仓与楼皆当益治,乡之民生业愈给足安 乐,日趋于寿富,而君之子弟孝悌忠信,亦皆足以化民善俗,是可坐而俟也。然年运而往,天人之 际有不可常者,则又当有以垂训于无穷。 子读唐李卫公文饶《平泉山居记》有日:“鬻平泉者非吾子孙也,以平泉一木一石与人者,非佳子弟 也。”平泉特燕游地,木石之怪奇者,亦奚足道,而其言且如此,况义仓与书楼乎。后之人读吾记至此, 将有涣然汗出,霰然涕下者,虽百世之后常如吴君时,有不难者矣。嘉定元年(1208)五月甲子记。(” 陆游这篇书楼记,写于吴氏兄弟兴建社仓十多年之后。主旨是评议书楼,点出朱熹、陆九渊、i身}谔三 位理学宗师在书楼留下墨迹,印证了吴氏社仓的真实存在。陆游把吴氏社仓与书楼联为一体,揭示其“为 社仓以惠其乡,为书楼以善其家”的双重意义。吴氏将人的品德素质落实在社仓上面,以举办社仓的行动 检验思想品行。失去“善其家”的精神支柱,就不会有“惠其乡”的自觉行动。。 陆游强调说,吴伸、吴伦是平民,无官衔,没职责,做了造福社会的大好事,“推而上之”,州县与朝廷官 员,若是皆能恪尽职守,兴利除弊,就能达到“民殷俗嫩,兵寝刑厝”的美好目标。陆游告诫吴氏后人坚守 ① 陆游《渭南文集》卷二_卜一《吴氏书楼记》,文渊阁四库全书电子版。嫩读音问“美”,意为好、善。李卫公文饶,即李德裕,他的平泉I¨庄在 洛阳,写有《平泉LLj居草木记》。谢谔,(1121~1194年),字昌国,号艮斋,人称艮斋先生,江西新喻人。绍兴二十七年进}=。历官至临察御史、御r史 中丞、工部尚书。传程颐之学,有弟子数百。教人以“圣贤自期”,“唯有毫末私意不介胸中”,然后能与圣贤相似。提倡道德修养,币视躬行。
许怀林:南宋南城吴氏社仓及其启迪意义 祖训,践行仁义。他以李德裕关于别墅花木奇石的遗言为参照,反衬吴氏社仓与书楼不一般的社会价值, 希望吴氏后人“常如吴君时”,殚精竭虑于社会公益事业。 陆游在淳熙六年(1I79年)任江西提举常平,主管江南西路的粮仓、水利、赈灾等事,而官署设在抚 州,与临川、南城一带的士绅有更多的交往,与吴氏兄弟成为好友。第二年抚州等地发大水,陆游到灾区 视察,奏请“拨义仓赈济,檄诸郡发粟以予民”l_1]卷三九五’《陆游 。。亲身的官宦经历,让陆游能够进入吴家, 登堂人室,写出看到的实景,抒发感受,阐释吴氏社仓与书楼不寻常的意义。 朱陆两人的记文,借题发挥,在宣扬吴氏社仓、书楼特色的时候反复警醒世人,强调其教化效益。吴 氏兄弟的追求,朱陆两人的感想,能否兑现?在偶然发现的一块石碑上,得到直接的印证,我们由此加深 了对吴氏社仓的认识。 三、吴氏社仓的重建及其社会反响 2015年l1月4日,我在南城县做完了学术讲座,县里安排到上塘镇源头村参观“活水亭桥”。返回 时在村内一户吴姓人家厅堂地上见一块大石碑,蹲下凑近细看,竟是《宋建昌军南城县吴氏重建社仓之 记》。源头村现任村主任吴荣福说,此碑原来竖在社仓基址,后移来此屋,侧放在地上。吴氏重建社仓之 事,没有见到记载,也未听说过,令我十分惊喜,于是认真拍照,带回识读。 抚州新闻网于2011年6月16日据《抚州日报・新都市》,发布了《南城发现宋代吴氏重建社仓碑刻》 的报道。该报道文称:“近日,记者与南城县文物工作者在该县开展文物普查时,在该县上唐镇源头村发 现一宋代碑刻,上用篆体书有‘宋建昌军南城县吴氏重建社仓之记’15个大字。”又说:“碑刻除题首清晰 外,还可看清文中的数十余字,其中末尾题款是浙东扬州徐某某。于此,文物工作者认定,碑文雕刻较朱 熹、陆游文记更早,否则,碑文当记有朱、陆之文。”据此,今天媒体知道此碑是在2011年,然而对碑文的介 绍与事实不符。我把自己拍的照片输入电脑放大,能够看清全文,末尾题款也不是“扬州徐某某”。 吴氏重建社仓碑整体完好,字迹比较清晰,残损的很少。它记述吴氏社仓问世3o多年之后,于绍定 二、三年问遭邵武盗寇“火其仓,散其谷”,毁了。灾祸降临之时,吴氏后人拿出贷粮的债券烧了,而民众念 其恩德,“偿之如故。未几仓廪完矣”,重建了社仓。碑文作者是宁国府知府王遂,写于淳桔元年(1241 年),上距社仓始建的“绍熙甲寅(1194年)之岁”47年。 《宋建昌军南城县吴氏重建社仓之记》全文如下(为求便于阅读,笔者作了标点分段): 淳熙辛丑(1l81年),朱文公浙东荒政成,上之赐弘矣,下之德深矣。公日:吾居建安不勤于 兴发,不劳于期会,国无费而民有获者,惟社仓为然,愿下其法于四方。上如其请。 是时克堂包君扬从文公学,得其法以归建昌,谓其友吴伸、吴伦日:‘文公之教,不但得于所 见,抑且得于所行,汝兄弟幸有余力,盍承天子美意,师门遗法,以与乡人共之。’伸日:‘吾力所 及,其可以靳然。’犹皇皇十有余年,而后竞就,敛散施舍,一如文公之法。 资于私家而不假于势力,掌以子弟而不付之左右,则文公以来未之闻也。公乃为之记,益国 周公书之。以余财作为书楼,聚书数万卷,使其子弟与其朋友讲习于中,陆放翁又为之记。周、 朱二公,春秋蒸尝皆立之祀;杨诚斋、陈郎中膺仲、项秘书平父、赵司令昌父、杨大监敬仲、袁侍郎 和淑,与当世贤者兢赋之,建昌文物于是为盛。 文公之教行焉,而吴氏子弟力也。然诏旨所下闻风而兴者鲜,其称于中外者建宁、昭武,则 近公之居;会稽、南康,则在公之治,远而金华、宜兴,则其徒所聚,而金坛则刘漫堂实闻而动心者 也。然遂尝仕于越,于闽,游南康而居金坛,见乎掌于官者必不久,资于众者必不远,挟乡曲而 成,未始不因此而坏,未有吴氏之规模宏阔而思虑深长者也。 然兴仆有时,植立有道。方建昌仓制之口口乡赖之,而废之不以其道,则莫晓其故。己丑 (1229年)、庚寅(1230年)间盗发邵武,越岭而西,火其仓,散其谷,岂兴废有时乎!吴氏之力不 能与仓存亡,而能制口之死命,折券已债岁执以取于仓者,举而焚之,不以累后人。当是时,仓几 废矣,而民之德之,偿之如故。未几,仓廪完矣,簿书整矣,负粟于道路者如故矣。庚子(1240 年)之旱,民贷于仓者其出倍蓰,而偿之者不能以十二,民口不知德,岂植立有道乎。 其子振与侄孙炜感而言日:吾曹赖此无愧于保守之义,抑炎已仕,而吾又老,凡所以奉先人 之意,而承天子之命者,惟子孙是赖。祷于口口愿天之相之,多得忠憨诚信之士,无为他日羞。 自今以始,惟长是举,惟贤是择。今宗党竞推蜉、球(左偏旁为土字)之贤,于两位为长,抑愿继此 之有闻也。且仓今之下六十年矣,故老凋谢,无能记其成。时(克)堂之嗣恢为发运司干官,因命 吴氏应贤之子祥老来,奉书以口口:‘今学文公之学,而所仕、所居又习闻于仓政,莫若吾子。’遂 谢不敢当。祥老又诵其族之关意,有不可孤者,使于此无以记之,孰执其咎,慢(竦)然以惧。 遂尝识炎于太学,见其议论,知其为人,因其已交,知其所未识必皆温然可爱,卓然可与立。 遂与吴氏之仓非私有德,而书楼之作,窃以为有道存焉。夫纡朱怀金之富,九鼎千钟之贵,不敢
6 河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O17年第4期 以望义之一二。使假于义以行,则立乎己者未必可以责之人,得乎今者未必可以求诸后,其视百 两五车之藏为有闲矣。义者割裂裁制之谓也。易曰:理财正辞,禁民为非口义。大学日:国不以 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孟子日:亦有仁义而已矣。而始于养生送死无憾,则涵养德性之源,潴蓄 道心之正,岂世俗浅近所能与哉。遂观吴氏之学,其必有得于文公之教,而子弟之学焉者,必深 得乎文公之心,然则书楼云乎哉,社仓云乎哉。 淳祜辛丑(1241年)寒露日,朝散大夫、显谟阁待制、知宁国军府事、兼管内劝农营田使、德 安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王遂记并书。朝奉郎、江南东路转运判官、兼知太平州事、 新除浙东提刑徐鹿卿题额。吴淑辰模勒 社仓谷口口盗毁之后,修造支使外,截口淳祜癸卯(1243年)冬,有叁仟柒佰伍拾硕。 这篇社仓重建记说到的内容很多,如下几点比较重要: 第一,追溯吴氏建立社仓、书楼缘起,点出了包扬的中介作用,以及社仓、书楼的独特品性。把财富 “与乡人共之”,这是包扬的提示,也是吴氏兄弟的志向。至于社仓的管理制度,则是“资于私家,而不假手 于势力;掌以子弟,而不付之左右”,严防被官府控制,遭劣绅干扰。作者说这是“文公以来未之闻”的特 色,我们至少可以理解为表现最好的。 第二,记录吴氏的举措享有很高的社会名望。朱熹、周必大、陆游为之著文章,写名匾,做宣传推介, 批士大夫名流赋诗赞赏。王遂参照自己的任官经历,指出其它地方的社仓“掌于官者必不久,资于众者 必不远,挟乡曲而成,未始不因此而坏,未有吴氏之规模宏阔而思虑深长者也。”这个结论深化了上述看 法,是从比较中得来,具有说服力。 第三,最具有资料价值的是说明吴氏社仓遭破坏与重建的事实,揭示了吴氏后人践行仁义的真相。“己丑、 庚寅问盗发昭武”,指理宗绍定二年(1229年)、三年(1230年)闽西爆发的盗寇。当时汀州、邵武军一带“群盗撬 起,放兵四出,流毒甚广”,破沙县,攻汀州,朝廷紧急派遣陈耩为福建路招捕使,调边防军“淮师”配合土民丁壮分 路进讨,攻破“潭飞礤贼起之地”,诛杀“贼首晏彪”,逼降连城72砦,使“汀境皆平”lll挂叫一 “陈榉 。这支闽 寇“越岭而西”,到达南城县烧掉吴氏社仓的情节,只见于这篇记文,可补正史的缺失。 社仓被烧,吴氏子孙将乡邻借粮债券付之一炬,而民众“偿之如故”,以诚信报答仁义。凭借淳朴乡民 的支撑,社仓重建起来,“未几,仓廪完,簿书整,负粟于道路者如故”,借贷赈济活动照常展开。吴家本着 “惟长是举,惟贤是择”原则,推举出两个人主掌社仓事务。“庚子之旱”,即嘉熙四年(1240年)的旱灾,期 间贷出倍增,而偿还“不能以十二”。他们能够这样赈贷乡民,是植立有道的表现。吴振、吴炜感慨地说, 这才无愧于保守祖先之义,祈愿自家“多得忠憝诚信之士,无为它日羞”。 第四,王遂叙说自己作文的原委,进一步申述吴氏社仓的社会价值与历史意义。包扬的儿子包恢,授 意吴祥老敦请王遂写作记文。包恢与王遂有交谊。他初任金溪县主簿,王遂是邵武军知军,特意商调包 恢为光泽县主簿,专责平定寇乱[1 一一也恢f々》 如今包恢举荐王遂,认为他既是朱熹学术的传承人,又 了解各地社仓的实情。王遂应允写作,一是熟悉吴炎 ,知道他是君子人;另一方面,自己“与吴氏之仓非 私有德”,无利害瓜葛,能够坦诚地评议。王遂指出,吴氏的作为符合《易》《大学》《孟子》诸经典涵养德性、 潴蓄道心的高标准要求,不是世俗的豪富、权贵所可企及的。 碑面最后一行文字,该是记文上石的时候补充的。淳{;占三年(1243年)冬,吴氏社仓存粮3 750石。这是 毁后重建,开支了费用,仍维持在初创时的4 000石仓本水平上。由此推想,吴氏与乡民之间的放贷关系,是 减信互利的。吴家没有收取高额利息,乡民无借粮不还的耍赖行为,双方本着仁义交往,“以义为利”。 这篇《吴氏重建社仓记》不见于官私文献记载,查阅存世的《南城县志》《建昌府志》也没有涉及。然 而,它的真实性是肯定的。上述内容未见有破绽。闽寇“越岭而西”,真实可信,包恢也说过此事。淳{右八 年(1248年),包恢写《宜黄龙祭寨记》,叙述宜黄县崇贤乡人侯锭,为抵御寇乱,建筑了龙祭寨,起因是“盖 白绍定己丑、庚寅问,闽寇四起,所至火民庐……遂至横行及抚诸县之境,而宜黄诸乡被毒尤惨。时侯 君……率众戮力与之抗,而乡井为所蹂践者已多矣” l。宜黄位于南城西边,表明闽寇在南城烧仓散粮. 是中途所干之事,南城不是他们向西横行的终点。 王遂应允写作此文,既因与吴炎有交情,熟悉吴氏家族,又曾在福建等地任官,了解相关的社会背景。 还因为曾祖父是江西人,有地缘亲情关系。史传记载:“王遂,字去非,一字颖叔,枢密副使王韶之玄孙,后 为镇江府金坛人。” J ““ 引 ’王韶(1o3O 1081年),江西德安县人,曾任建昌军司理参军,北宋神 宗时战功卓著,官至枢密副使。有子十人,其一迁居金坛,是为王遂之祖。绍定三年(1230年),汀州盗刚 平定,王遂以贤能升任邵武军知军兼福建招捕司参议官,负责安抚民众,故而知悉闽寇的活动故事。又先 后在社仓较多的江浙一带任知府、知州,在江西为隆兴府知府兼江西转运副使、安抚使,了解这些地区的 社仓利弊,能够如实地相互比较。故而记文中人事交织,内涵丰满,要领突现。 一(D 吴炎是包扬的¨生,他的为人品德,包恢写其墓志铭说:“为其学徒者,则日无复有此贤师友矣;为其里人者,则r=I无复有此乡善}: 矣;为其宗族者,则f__-l无复有此贤伯叔兄弟矣。”见包恢《敝帚稿晷》卷六《吴主簿慕志铭》。
许怀林:南宋南城吴氏社仓及其启迪意义 书写篆体“题额”的徐鹿卿(1l7O 1249年),亦熟悉建昌军情况。他是隆兴府(即洪州)丰城县人,曾 任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汀、邵寇作,鹿卿赞画备御,动中机会。避寇者人城,多方振济,全活甚众。”不 久,任建昌军知军,上任途中处理了赣闽边民纠纷,到了南城后惩办贪吏,抑制豪强;关注民瘼,与上司据 理力争,宁可丢官,也不能横取百姓5 000石田赋。南城人“恐失鹿卿”,宁愿多交,然而他坚持反对:“民 为守计则善矣,守独不为民计乎?”①徐鹿卿有甘心为民众兴利除弊的操守,故虽已经调离南城,仍然愿意 襄助“重建社仓记”立碑面世。 包恢、王遂、徐鹿卿三人年龄相近,都是理宗朝著名大臣,加上乡谊友情,更因人品志趣一致,于是汇 聚到南城吴氏这个文化平台上,献智出力。 四、吴氏兄弟社仓与书楼的历史认识价值 吴伸、吴伦兄弟是太学生,没有出仕,无政坛声誉,只因兴办社仓、书楼,吸引来朱熹、陆游、陆九渊、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