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墓地

埋葬在罗布泊的谜小河墓地

　　一座在1934年被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称为“有上千口棺材”的神秘墓地，2004年又再次引起世人的关注。一座深藏在沙漠中的墓地为何如此引起世人的关注？墓地里发现了什么？目前的发掘让我们看到了什么？还有多少谜团笼罩着这片神秘的墓地？

出世缘起

　　小河墓地位于罗布泊地区孔雀河下游河谷南约60公里的罗布泊沙漠中，东距楼兰古城遗址175公里，西南距阿拉干镇36公里。

　　早在1934年，瑞典考古学家斯文·赫定率队由孔雀河漂流进入罗布泊探险的时候，曾经伴随他进入罗布泊并发现楼兰遗址的维族人奥尔得克告诉他有一处神秘的“有1000座坟墓的小山”。但当时许多人并不相信，认为奥尔得克胡说，但斯文赫定凭他的敏感和对奥尔得克的信任，派谴了年轻的助手贝格曼随奥尔得克去寻找“有1000座坟墓的小山”。

　　奥尔得克曾在1900年领着斯文·赫定发现了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楼兰文明。在斯文·赫定离开中国后的33年里，奥尔得克已经变成了72岁的老人，但他一直在等着斯文·赫定，要告诉他自己的另一个重大发现：在孔雀河边的荒漠中，他发现了一座有一千口棺材的小山，那是谁也不知道的古迹。

小河墓地初次露面

　　这年初夏的一天，贝格曼考古队进入塔里木盆地的罗布泊沙漠中。按奥尔得克指定的方向，目的地应该是在库姆河(孔雀河的一个支流)以南地区。但渡过库姆河之后贝格曼发现，这里的原野布满了雅丹、沙丘和柽柳墩，就如一个巨大的迷魂阵。贝格曼发现他们在原地打转，走了一上午来到的竟然是昨天曾经来过的地方，一个小湖湾。

　　晚上奥尔得克的一个同伴病了，而他自己在半夜里突然从梦中惊醒，说是看到了可怕的幽灵。第二天的奥尔得克开始讲述故事，他说，那座具有坟墓的小山已经消失在新形成的湖泊中，再也找不到了。又说那是一个有“伊比利斯(魔鬼)”守候的地方，任何靠近它的人都要遭受灭顶之灾。贝格曼说“我开始怀疑是否有这样一个地方，或者他是否真的去过那里。”

　　此时考古队意外地拐向了一条库姆河的支流，这是一条没有名字的河，贝格曼随口把它叫作“小河”。这时已是6月2日，沙漠里的天气变得特别热，所有的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而周围的牛虻也闻味而动。就在这天傍晚，人们都在忙着搭帐篷，准备晚上的营地时，奥尔得克突然指着那个山包大叫：“那……就是它！” 他们最终发现了这个 “有1000座坟墓的小山”。

　　贝格曼将这个遗址编号为“小河五号墓地”，后命名为“奥尔得克的古墓群”，他称它是“死神的立柱殿堂”。一座圆形沙丘上竖立着密密麻麻的多棱形木柱，墓地里四处可见人骨、骷髅、裸露的木乃伊、浆形木板、包了牛皮的棺木以及各种各样的毛织物碎片。

　　贝格曼在小河流域共发掘了12座墓葬，出土了近200件文物，尤其是发现了一具美丽的女性木乃伊，被称为“微笑公主”。对于这个“微笑公主”，还有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经历。社科院杨镰研究员介绍，他在1986年见到当初跟随贝格曼的罗布人塔依尔。据这个老人说，当时发现小河墓地后，贝格曼是打算把这个美丽的女性木乃伊带走的，但是当晚随从的人都做了一个大致相同的梦：“梦见这个美丽的女人苦苦哀求他们，请求不要带走她，在下一个月圆夜她会复活的。”当大家第二天把这个梦纷纷告诉贝格曼后，贝格曼决定不带走她了，就在贝格曼做出决定后，大家都发现这个木乃伊笑了，于是就被称为“微笑公主”。虽然我们都知道，干尸是不会笑的，但是在那种特定的环境和心理作用下，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这说明这个木乃伊真是非常的漂亮，每一个男人都被她迷住了。

　　贝格曼用生动的文笔描写了“微笑公主”的特征：“她有高贵的衣着，中间分缝的棕黑色长发，双目微合，好似刚刚入睡一般。高高隆起的额部，漂亮的鹰勾鼻，微张的薄嘴唇与微露的牙齿，为后人留下一个永恒的微笑。”

半个世纪的销声匿迹

　　小河墓地自贝格曼发现之后就在沙海中神秘地消失了踪迹，之后的六十六年里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它。

　　当年贝格曼在这里只进行了粗略的工作，发掘了12座墓葬，带回了200件文物，相对于贝格曼描述的一个巨大的古墓群来说，这些东西太简单了。

　　1935年西北考察团的工作因为中国时局混乱而中止，从此斯文·赫定、贝格曼等人再也没有机缘回到让他们魂牵梦绕的罗布泊。中国继而经受持续的战争之苦，解放后罗布泊又因为核试验而成为一块禁区，遥远的沙漠里的小河就这样进入了一个长久的冰冻期。

　　1979年，王炳华教授带着一只考古队进入孔雀河下游，深入了很长一段距离，但由于种种原因，这次仍然没有找到。这一次虽然没有找到小河墓地，但却意外地在孔雀河谷发现了“太阳墓”，而另一支队伍中的穆顺英教授也意外地在孔雀河下游支流发现了“楼兰美女”。这是一具戴着插着羽毛的尖顶毡帽的女木乃伊，是一个棕色毛发高鼻深目的白种人。太阳墓和楼兰美女的发现再一次震惊了世界。

进入1980年代，中国考古工作者进入罗布泊工作，在这一时间进行的楼兰文物调查中，小河墓地还是没有找到。小河让关注它的考古工作者梦寐萦怀，这个在罗布泊深处的墓地，只揭开了一角就神秘地消失了。

六十多年后再次面世

　　2000年12月的一天，王炳华教授和一个摄制组骑着骆驼，再次开始了寻找小河墓地之旅。

　　考察队晚上睡在零下20多度的睡袋里，喝带冰的矿泉水，吃干硬的馕，步行了三天，看到的仍然是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沙丘。沙峰相对高度有二三十米，每走一步都会后退半步，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连王教授最后都有些游移了。

　　“再坚持3个小时，就3个小时，不行就往后撤，我咬着牙做出了决定。”王教授说。就是这可贵的3个小时的坚持，小河墓地出现了。

　　小河墓地在一片低矮的沙丘之中显得高耸而挺立。其实远在4公里之外就可以看到它，只是因为人在沙漠里转晕了很难一下认出来。它浑圆而巨大，顶部似乎有一片很密的死胡杨林，这使它不同于一般的沙丘。

　　“虽然时间已流逝了六十六年，但小河墓地总的形象并未显出什么大的变化，依然是1930年代初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样子。”王教授说。

　　王教授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他以一个考古学家的身份和眼光先围着墓地转了一圈，留下没有扰动的资料，然后走上了沙丘。

　　这是一个面积2000多平方米、高达六七米的巨大圆形沙丘，顶部密布着近200根高两三米的棱形木柱和卵圆形立木。这些木柱和立木排列有序，以墓地中央立柱为轴，成一个八棱形。这个顶部呈尖锥状的中心立柱酷似男性生殖器，在其南北为对称的立木围栅，再向外，又有一些木柱和立木。立木周围和沙丘上下有许多船形的胡杨木棺。粗略统计，木棺总数在140座以上，绝大部分木棺已被损坏，棺盖散开或脱落，许多棺中有干尸，也有个别干尸散落棺外，暴露于地表。墓地上，到处都是干裂的木板、厚毛织物碎片和各种图腾木雕。

　　不论从位置、墓地外形，还是从发现的遗迹、遗存物来看，这绝对就是1934年瑞典探险家贝格曼在中国新疆考察时发现并留有记录的“小河五号墓地”。

塔里木河下游科考队的追寻

　　与王炳华教授来到这里大致相同，由中国社科院杨镰研究员带领的塔里木河下游考察队从另一个方向也来到了这里，杨研究员的追寻充满了神秘色彩。让他感到最为神秘的是，当他1984年找到当年曾经和贝格曼一起参加探险队的当地居民时，所有人的记忆都好像被删除了一样，丝毫不记得他们曾经去过这个地方，当地老人一再告诫他，万万不可打扰亡灵，否则肯定会有不幸发生。

　　杨镰研究员很早就开始对小河墓地进行找寻，并曾多次进入罗布泊，但由于车辆出现故障或者发生事故都未能找寻成功，其间出现过翻车造成人员受伤的事故，这些事情也似乎在警告找寻者，给他们一种心理压力。

　　2001年找到小河墓地那天，在杨镰研究员看来也充满了神秘色彩。头一天风和日丽，第二天就大雪封门，而罗布泊荒原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他经历了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晕车，就像罗布泊老人预言的那样：“说我命硬，生命不会有问题，但是出行就会不利。”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他也不由得对预言有了几分敬畏，“我不迷信，但是心里一直很紧张。”不过他坚持认为这只是心理暗示，“要破解心理暗示，因为这个地方很容易给人压力，找不到水，又没有家人在身边，无人倾诉，所以容易出心理上的问题。我经历过很多神秘事件，总觉得是心理压力的关系。”

　　杨研究员还特意提到，小河墓地所在的地方本身也十分神奇，因为在新疆，地名其实是漂移的。“英苏是新水的意思，那么哪儿有水哪儿就叫英苏。大沙包就更是如此了，新疆的沙包由于风速极快，经常会漂移。小河墓地所在的地方是著名的流动沙包区，然而当我们到达的时候，那里的地形地貌和60多年前奥尔得克告诉斯文·赫定的是一模一样的，连那条小河的走向都没有变！”

　　对于这个墓地，王炳华教授认为，这绝不是一处普通的丛葬基地，它实际是孔雀河下游楼兰王国的先民们所崇奉的一个神山。在这处丛葬墓地里，寄托着他们对祖先虔诚的崇拜，也是他们祈求部落人丁兴旺、祈求获得强大生殖能力的神圣殿堂。

　　中国社科院杨镰研究员认为：“小河遗址的规模是前所未见的，应该是楼兰王族的墓地，在楼兰文明的解读过程中它是无可替代的，它的发现对罗布泊环境变迁与楼兰王国兴衰这个世界性热点课题的研究必将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

　　对于这些树立的木柱，杨镰研究员说，小河墓地顶部的圆形木柱是以一个八棱形、顶部呈尖锥状的木柱为中心的，而这个中心木柱代表的是“男根”。所以，小河墓地也是祈求部落人丁兴旺、希望获得强大生殖能力的神殿，而这很可能就是当地远古居民表达生殖崇拜的一个图腾标志。这一发现，对于研究、认识孔雀河下游古代居民的原始家教崇拜、生殖崇拜和他们相当辉煌的柱型艺术成就等，具有重大的科学价值。

“小河公主”出世

　　2003年国家文物局正式批准对小河墓地进行考古发掘，由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伊弟利斯·阿不都热苏勒研究员担任队长，到2005年，全面发掘工作圆满结束。

　　这个有“上千口棺材的坟墓”之称的墓地实际有墓葬约330个。伊弟利斯所长说：“我们对全部编号的167个墓葬发掘了其中的163个，此外，小河墓地被盗扰的墓葬有将近160个。”

　　在墓地的最深处，4具被厚厚泥土包裹的“牛皮棺材”中，考古队发现了几具各具特色的干尸。

中央电视台新丝绸之路栏目播放了其中一具的开馆过程，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楼兰美女”，被考古队称为“小河公主”。棺木外形像小船一样，外面覆盖着生牛皮。

　　牛皮把棺木包裹得非常紧密，以至某些地方不得不使用必要的工具才能把它揭开。考古队员们对这些未受人为破坏保存完好的墓葬，抱着更大的期待。

　　墓棺是由两块长两米、上下宽约40厘米、厚度在10厘米左右的胡杨板材，经人为加工成弧形，然后两头对接，中间鼓两头尖，形状酷似一只独木舟，但无底，卧于平整后的沙土之上。两端对接处开榫槽插入立档将其固定，再依其上部棺形(即船形)裁出一块块长短不一的小板拼接盖于顶部，整体效果就像是把一条独木舟底朝天扣在了地上。那么，最后的开启棺盖便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需把上面的小盖板依次取下即可。

　　当伊第利斯所长小心翼翼地取下棺木顶头上的第一块盖板时，只见里面露出些许淡黄色的毛绒物，但还很难辨清是何物。他并不急于往下操作，而是细细清扫着盖板缝隙间存留的浮沙，不让其落入棺内。现场的人们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着，就在他缓缓拿起第二块盖板时，全场的人顿时爆发出一片惊讶之声，一个头戴毛毡帽的极其美丽的年轻女尸的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惊讶之余发出感叹：“现在都这样漂亮，生前一定会更漂亮。她应该是‘小河公主’——真正的楼兰美女吧！”

　　考古发掘往往超出人们的想象，这位静静地躺在棺木里被考古队员称之为“小河公主”的年轻女子，头戴毛毡帽，脚蹬一双牛皮筒靴，身裹毛织斗篷并别以木质别针，以一种朴素而又美丽的装扮安度着她在沙海之中的“沉睡”。而她的面部特征，引起了一位随队来到小河墓地的体质人类学家的注意。据这位专家介绍，该女尸颧骨较高，眼窝深陷，鼻子尖而高，嘴唇薄且细长，毛发呈亚麻色……这些都是欧罗巴人种的典型特征。

　　而中国社科院科考队副队长、著名楼兰研究专家杨镰研究员认为，探险考古的发现证明楼兰人应更接近于阿富汗人。

诸多待解谜团

　　小河墓地的发现，带给了我们很多惊喜，也同样给我们留下很多谜团无法解开，它让专家们更加有兴趣来破解。

谜团之一：没有发现生活遗迹

　　一个历史遗迹中，都会有先民的生活遗迹的发现。但在小河墓地的周围甚至十几公里远的地方，考古队经过仔细调查，都没有发现和小河人处在同一时期的生活遗迹。那么，小河人的生活遗迹在哪里呢？

谜团之二：棺木为何像艘船

小河墓地是一种累层叠加的墓葬形式，上下一共五层。木棺像倒扣在岸上的木船，将死者罩在其中。活牛被当场宰杀，立即剥皮，整个棺木被新鲜的牛皮包裹。牛皮在干燥的过程中不断收缩，沙漠中干旱的气候会蒸发牛皮中所有的水份，最后牛皮紧紧地、严密地将棺木包裹。为何棺木建造得像艘船一样，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考古学家不得其解。

谜团之三：缘何极度生殖崇拜

小河墓地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沙山上密密麻麻的胡杨木柱，有190多根，根据死者性别的不同而不同。女性棺前立的是基本呈多棱形的上粗下细的木柱，上部涂红色，缠绕毛绳，固定草束;男性棺前则立一外形似木桨的立木，大小差别很大。上粗下细的木柱象征男根，木桨形立柱象征女阴，这成了小河墓地神秘而惊世骇俗的生殖崇拜文化景观。这种极度崇拜生殖的方式举世罕见，为什么会这样？

谜团之四：小河是怎么消失的

　　我们看到了小河人的死，却找不到他们生的痕迹。有学者推测，小河也许是一个古代居民们的公共墓地或者是贵族的墓地。

　　就小河墓地所代表的文明来说，他们的消失是最大的谜团。究竟是沙漠吞噬了这个文明？还是一场瘟疫毁灭了这个文明？又或者是战争？目前，谁也无法解开这个谜团。

谜团之五：罕见的泥壳木棺

泥外壳棺与原先发现的船形棺不同，棺盖呈长方形，整个棺盖被一层层土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棺盖下方是一个木板室，木板室由木块拼接而成，木板室下面才是小河墓地常见的船形棺。最让人称奇的是，这几座泥外壳木棺里发现的都是成年女性，随葬品较为丰富。为什么这些成年女性用泥外壳木棺？

谜团之六：奇特的木尸墓

　　在此次发掘中，从六座木房式墓葬里发现的不是尸体而是木尸。考古人员从墓棺前木柱上的遗迹分析，这六座木尸墓是在短时间内连续埋葬的，墓主均为男性，木尸的形态也基本相同。 那么，为什么这些是木尸？这些木尸有着什么特殊的寓意呢？

谜团之七：小河的位置和作用

　　小河是孔雀河和塔里木河下游罕见的一处南北向流淌的河流，在小河两岸，没有任何植被生长的痕迹。孔雀河在北，塔里木河在南，两河几乎平行流向罗布泊，那么小河的水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

中国社会科学院杨镰研究员认为小河是一条连接孔雀河和塔里木河的人工挖掘的运河，作为通往墓区圣地的大道，只要关闭运河龙口，让河床断流，这个墓地就被封闭在一个不容外人侵入、打扰的禁地，除非是再来拜谒，或是埋葬，才重开小河。

谜团之八：小河墓地与楼兰国的关系杨镰研究员

　　杨镰研究员认为这里是新疆目前发现的规格最高的墓葬，或者说这应该是“王陵”。这里是古楼兰国的地域，距小河直线105公里就是著名的“楼兰古城”，那么这个墓葬中埋葬的是楼兰古国的什么人士？

　　这次小河墓地的发掘共发掘墓葬163座，出土珍贵文物1000多件。小河墓地所展示的文明，与我们熟知的古代文明全然不同。这个墓葬在国内独一无二，在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墓葬与之类似。要准确地揭示它的秘密，仅仅依靠考古和历史学的知识是不能完全解释的，应该请包括考古、环境、人类学、植物学、动物学、原始宗教学等多学科专家来参与研究，以更好的破解这些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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