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印象

　　　 小城多可爱，温情似花开。悠悠春风迎桃李，一路尽关怀…

　　 美得不真实

　　　 带着纷乱如麻的思绪，我到了那里。那个梦幻般略带欧洲小城风格胶东半岛最东端的海滨小城。它很美，美得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说她不真实，原因有二，一是小城之旅既美且短暂，让我至今想来，不知是真的到过那里还是一场南柯美梦。再就是那里朦胧而又清晰，朦胧得不真实，清晰得亦不真实。

　　 是很早的清晨到达那里的，小城醒来得很迟。从远郊的火车站坐出租车一点点向她的中心靠近，一路上，看到静谧酣睡的小城一直被氤氲缱绻，似无却有，若丝若缕的白色雾气所笼罩着。让人猜不透那一幢幢风情各异的可爱玲珑的建筑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蜃境中的玉宇琼楼。直到太阳升得很高很明亮了，那雾气依然飘忽着缠绕着，舍不得离去。象夏日里贪睡的少女，迟迟不愿撩开她月白色的纱幛。到达目的地，简单洗漱早餐之后，又禁不住赶忙走到外面领略小城。抬头看看天空，这会的太阳真的发起神威来，明晃晃地照着，那个娇憨的女子才不敢再睡懒觉了，她睁开了眼睛。哪知不睁开则已，一睁开便是非同小可，她是那样美丽，美丽的让人睁不开眼睛，闭不上嘴巴，这回你倒是相信那些楼房、街心花园、草坪、喷水池、还有雕塑等许多景物，是真实的存在了，却依然让人感觉不真实，它们清晰得仿佛是舞台上搭就的虚构而又美仑美奂的布景，用高亮度的照明灯照着，而你正坐在前排观看。久居内陆，早已习惯了那里浑浊的空气与灰色的天空，而这里景物清晰得细部都可以辨别，竟使我一时不太习惯。清晰到仿佛一伸手，你就可以攀到不远处小山上那棵松树的枝干；仿佛一抬眼，你就可以看到百米之外那幢小楼上，正向你点头致意的那个女子如花的笑靥。还有那天空，明亮纯净得就如同清水洗过一般。让你觉得伸出手去，就会握住一把湿漉漉的蓝。小城的美，不是一览无余地一下子呈现给你的，她的美渐渐地舒展开来，铺陈开来，慢慢地引人入胜。置身小城，每一驻足凝眸，都会看到一幅仿佛风景明信片般的美丽景致。你以为此处已是绝佳，然而随着你的信步前行，会觉得此刻到的地方比方才的景色另有一番不可言的妙处。就如同一场选美大赛，你以为刚刚看到的佳丽已是绝色，接下来的一位又让你唏嘘不已。也许这个比喻有些俗而不当，不足以道出小城的空灵静美。但小城的美真如一位姑娘的纤纤素手，引领你不由自主地渐入佳境。不知怎的，小城的美让我生出些若有所失的伥然与微微的心疼，或许只因为，不能长做小城人。

　　 当然，还有人，最重要的当然是人。在我这个外地人看来，小城的人们也仿佛在过着一份不真实的生活。小城的气息总是淡淡的缓缓的，没有皱起的眉头和匆匆的步履，甚至很少看到我所在的城市随处可见的杂货摊、水果摊、啤酒麻辣串摊以及烟酒饮料摊，凡此等等。让我几乎怀疑小城的人们是否还食人间烟火。在小城，无论是宽阔干净的交通要道，还是通往海边的幽静小路，人们的脚步总是悠然而自得，散淡而缓慢的，悠闲得好似闲庭信步，无论是在集市、公交车上，还是轮渡中，人们的神情是坦然而明朗的，明朗得好似那里没有一丝阴翳的碧蓝的天，从那里仿佛找不到什么叫做忧虑和沮丧。人们的话语是平缓而友善的，轻柔得就象那不掺杂质的清凉海风，从里面仿佛听不出什么叫做纷争和倾轧，就连杂货摊上的讨价还价，都是和气商量的语调，好象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唠家常。这一切给人一种错觉，让人觉得小城的人们仿佛不是在过着一份有使命感的生活，而是在拿一生来做一次大度假。这几乎让我这个外地人无端生出些不必要的担忧，唏嘘他们若是到了外面的世界，面对那些纷纷繁繁，光怪陆离的世象，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碰壁？或许只是我的庸人之扰罢了。或许在这平静之下，也有着波澜，正如在静海之下，也汹涌着暗流一样。

　　　 小城是美的，她有千种风情：清洁、娇美、灵秀、宁静，但她美得最让人心动的地方，是那份恬静与安详。就如同一位娇俏的女子，她同时拥有了端庄娴雅，便格外可贵一样。小城美丽却不妖冶，它民风淳朴，纯净得就象那蓝得透明的天。

　　　 对了还有海，我居然没有提到小城最迷人之所在——海。正如形容一位美女，哪个地方都赞美过了，唯独没有描绘她楚楚动人的眼睛，你可以理解为我舍不得这么早地说出吧，是海不知给了小城这位小家碧玉的眸子里增添了多少湿润的灵气？说到小城，怎能不说到她的海呢？

　　 海边故事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游历了大半天，傍晚时分，回到了住所。晚饭过后，经过了前一天一整夜火车上的颠簸和将近一白天的徒步游览，的确有些疲乏了。本欲早早就寝，怎奈闷热难当，蚊虫叮咬，让人简直无法入睡。哦，小城原来也有她的不足。靠水的地方蚊虫也多，而且叮人着实的厉害。想来该不是飘洋过海蜂拥而入的韩国进口蚊子吧。如今韩国货已充斥小城的角角落落，莫非蚊子也搭船一起来了？这也算是小城的白璧微暇吧。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出楼来，走上了通往海边的小路，加入了小路上熙攘的人群，去看夜的海。夜晚的海也仿佛不是真实的了。或者并不是不真实，而不是我印象中日间看到的海的模样了。它仿佛收敛了许多，不见了白日里喧嚣咆哮的气势与眩目耀眼的白光。或许，并不是没有了，只是夜色把这一切遮掩住了。此时，只感觉它显得宽厚而沉着，仿佛还添了些失意与轻愁。是叹息与太阳的暂时别离么？还是别的什么？

　　　 原以为夜晚的海边不会有太多的人，可是我错了。流连海边的人是那么的多。方才知道，原来有如此多的人爱海如我。他们或坐或卧，或群体或独自，或嬉戏高歌，或漫步沉思。是啊，海是如此博大，容得下每一个爱海的人的情怀，而每一个爱海的人也都有权利享有海的恩惠，又岂容哪个人独享？这些人他们来自哪里？有象我一样千里迢迢赶来赴她的约会的么？一定有的。那么，他们当然有理由尽情消受这短暂而昂贵的海的片刻赐予。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海边长大的儿女，终年的耳鬓厮磨，也不能改他们对海不悔不倦的依恋，这该是怎样一份执着的钟爱与厮守。

　　　 夏夜的海边并不是暗得让人骇怕，却也不能清晰得让人一目了然。远处有依稀的灯影，天上有闪烁的星光，它们却又都是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借着熹微朦胧的星光灯影，我看到一群少女一路欢笑着走来。她们一改往日少女的矜持和娇羞，纵情地嬉闹，扯开嗓子大叫，把阵阵欢声笑语抛撒进无边的夜海里。是啊在宽容厚实的海的怀抱里，海的女儿又何须顾及些什么？海能包容接纳人们任何形式的亲近，只要这亲近是善意的。与女生们的恣意喧哗相反的，一群男孩则静静地围坐在沙滩上，其中一个怀里抱着把谙哑的吉他，他们在唱歌。海一般浑厚深沉的歌声，随着海潮的起落在时而高昂和低徊。他们在唱《大海啊故乡》，在唱《我的月亮》。月亮，我的月亮，请你夜夜陪伴我，一直到明朝……，很老很老的歌了，可以说已经老掉了牙，男生们为何仍如此专注而动情地在唱？他们是在向大海妈妈诉说心中月亮般皎洁的姑娘吗？还是在向心上的姑娘倾诉海一般的痴情？女孩的歌是用嗓子唱的，而男孩的歌则是用心唱出的。男人的情歌，是心声的独白。

　　 听着歌声，却没有止住脚步。我脱掉鞋子，继续在沙滩上不紧不慢闲散地走，让双脚直接接受沙子粗砺的爱抚。沙子钻进脚趾缝，挠着脚掌心，涩涩得有些硌脚，却有一种微疼的快感。本想尽情品味一番孤独的滋味，却总也逃不开熟识的人们。正故作风雅地独步海滩，任夜的海风吹乱我新剪的短发，不曾想不远处有人唤我的名字，原来是同行的旅伴。真是不约而同，她们也禁不住海的诱惑起身走来了？旅伴们随身带了相机，想在夜的海边留下自己的身影。我远远冲她们摆摆手，不愿加入她们。留不留下影像并不重要，应珍重的是难得的此刻感受，我以为。鼓起勇气走进初夏夜微凉的海水里，任海水温存地舔舐我热热的肌肤。我一直不停地往前走，直到海水没过了我的膝盖，此时也许是跟大自然贴得最近的一刻。离开海水，我拣一处远离灯影的暗暗的海滩，坐下。在这样的夏日夜晚，面对如此又神秘又耐看的墨蓝色大海，莫名地想哭。却又欲哭无泪。想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却又剪不断，理还乱。潮润的略带咸味的海风吹来，把我的短发连同刚刚理清一点儿的思绪，一起弄乱了。那就不必理清了吧，该明晰时自会明晰，又何须刻意去梳理呢？仰面躺在沙滩上，任月亮星光铺满我一身。听着阵阵涨涨落落的海潮，看着天边闪闪烁烁的星星，想着置身于这苍天浩海之中，又何异于沙滩上无数砂烁中的一粒沙子？那么，那些无端莫名的烦恼和忧伤，又该如何的微茫？与大自然相比，人是多么的渺小无助，那就把自己融进自然里吧。那么个人的万种愁绪都会在广袤博大的自然庇护得到慰藉，找到皈依。稀薄到近乎于无。

　　 正感慨万端中，听到不远处又飘来了歌声。还是一首老歌，是那首我非常钟爱深情似水的《耶莉娅》。还是那把老吉他，一直以为吉他有一种魔力，它所营造出的那份悠远空灵、深情欲滴的氛围，让人心神为之摇荡，不知身之所在，同时隐约忆起属于旧日的一些什么。唱歌的还是那个浑厚的男中音，不过那群男生中的大多数已经离去，只剩下那个弹吉他的男生，独自在唱。遥远的地方有个女郎名字叫作耶莉娅，人们传说她的眼睛可以使你更年轻。低沉得有些压抑，沙哑得让人有些伤感。给人一种想放开可又不知为什么，不能放开的感觉。他可有什么隐衷？他可曾有一段美的铭心刻骨却又没有结局的恋情？抑或正在苦苦追寻？我不得而知。耶莉娅，圣女耶莉娅，我一定要找到她……男生还在唱。此时，我不能再想什么，不能再做什么，我被那曼妙的旋律震慑迷惑了。在这样星光阑珊的夏日夜晚，在这凉风来去的夏日海边，听一个男生如此全情投入地在唱一首歌，这是真还是幻？我于是走了过去，走向那个怀抱吉他独自放歌的男生。不，还不如说是被歌声吸引了过去，在一个身在异乡的夜晚，一个女子独自走向一个素不相识的男生，是歌声里的迷失还是大海的怂恿？抑或兼而有之吧。

　　　 恍惚间已站在了他身旁。男生显然有些意外，歌声跟吉他声同时嘎然而止。他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我，望着一个站在他面前的陌生的女子。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和让人有些难耐的尴尬之后，我终于还是先开口了。并没经过大脑，只是凭感觉在说，你的歌声很美，为什么不放开唱？片刻的惊异后，男生似乎回过神来，微微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孩子般的羞涩。好象漫不经心地，他开口答道，现在人太多，等夜深了人散尽了，就敢放开唱了。这恐不是唯一的解释吧，我想。但又何必要深究？若明若暗的光线中，脸部轮廓看不太真切，只于依稀的星光下，感觉是个很帅气的男生，长得有些像香港明星吕颂贤，有着一双不大却有神的眼睛，那望向远处大海的眼睛里面有一点很深的东西。我知道，那里面有一个海。不知怎么，总感觉男生那深湛迷离的眼睛里面有一往情深，还有些仿佛与生俱来说不清的寂寞和忧郁。你们真幸福呀、，可以对着大海唱歌。我语气里流露着掩饰不住的艳羡。也不常来，不过高兴了，可以在这唱上一夜。我想，他说的高兴恐怕不能照字面意义理解吧。很多时候，唱歌往往是为了宣泄。至少个人的感受是这样。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从哪来？停顿了一会，男生问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发问。我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无目的地望着远方，茫然地说，我的家很远，那里没有海。听你的歌唱得这样好，是歌手吗？本来想问是歌星吗？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因为一讲那个星字，就仿佛沾上了些金钱和功利的气息，并且星之于凡俗的我是多么遥远和高不可攀啊。不是。就是喜欢唱，瞎唱呗。不过心里要是有点不痛快的事，唱唱就痛快多了。男生又一次露出了他特有的略带羞涩的孩子般的笑。你也喜欢唱歌？这是他第二次发问。是的我也喜欢。不过唱不好。可是我喜欢听别人唱，尤其爱听男歌手的歌，因为它有深度。我觉得女人在用嗓子唱歌，而男人是用心。我语无伦次地道出了刚刚悟出的宏论。我沉默下来，用眼睛专注地盯着他，象是在征询他的意见。男生这回不置可否，又是默默地，低下头浅浅地笑了笑，顺手在吉他上拨了一个和弦，算是代替了回答。不知怎么，总觉得他的笑里隐约着些苍凉和无奈。沉默了一会，象是叉开话题似的，男生以主人的口气说道，来这可要多住几天？这儿可比内陆凉快多了。这是他今晚的第三次发问。真想多住几天啊，可是我是利用双休日来的，明天一早就要回去了。我的话里满是身不由己的无奈。这么快？……一声算作应答的感叹，语气中可含着惋惜？感觉得出他还想说些什么终于没有再说。面对一个异乡来的素昧平生的女子，又能说些什么呢？此时，夜已渐渐地深了。海边乘凉的人们也已渐渐散去。海上涨潮了。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滚滚而来，象一面墙一样高的浪层出不穷地从海的远处生成，而后迅疾呼啸这扑向海滩。海风也大了起来。男孩望了望四周，又看了看我，迟疑地对我说道，起风了，你……我知道他是想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可他为何迟迟不说出口？会不会也是心中不情愿。因为如果我走了，他真的只能唱给大海听了。此时，心中一阵难以抑制的冲动，几乎想脱口而出，你不是要在这儿唱一夜吗？那我可以在这儿听一夜，你说好么？然而平日里引以骄傲的良好的自制力，使我终于没有说出口。这时我隐约听见远处同伴在呼唤我的名字，大概她们过足了拍照瘾，该回去了。我冲着声音的方向大声应答她们，我不走了，要在这儿呆一晚上。同伴们以为我疯了的笑骂声随着强劲的夜风飘了过来，你这个疯丫头，再不走宾馆大门就要关了，明天一早还得赶早班车呢，你不想回家了。我猛醒过来，是哦早班车，回家。又要回到那座嘈杂干燥，零乱而缺乏灵气的繁华都市，又要回到旧有的生活里，然后不假思索地日复一日沿着固定的轨道运转。象一朵夏天烈日下得不到雨露滋润的花一样奄奄一息地活着。象温水里的鱼一样，苟延残喘般的呼吸。但那毕竟是属于我的一切，我不得不坠回到现实中去，因为我是个中人。我怕赶不上同伴的一群，转身赶回到她们中间。这时我猛然想起，我忘了跟那个男生道别。于是我回过身来，冲着已经融入暗夜中的模糊身影，冲着夏日夜晚迷茫的海，冲着夜风中老吉他悠扬凄美的和弦，大声地喊了句，我要走了，再见。这时，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呼喊，喂，你是哪儿来的？这是男孩今晚第二次提出同一个问题。我冲着那声音的来处，使劲儿挥了挥手，依旧没有回答。我走了。

　　　 宾馆离海边并不远，步行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回到宾馆，匆匆地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窗子敞开着，正冲着不远处的海，咸咸的海风扑进窗来，很凉爽，我吸着淡淡的海的气味，几乎要昏昏入睡。这时，阵阵隐隐约约的歌声，随着阵阵夜风飘进窗来，飘进了我的耳谷。是他的声音，是海边那个忧郁的男生。他还没有走，他真的要在那唱上一夜吗？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象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难道你又要匆匆离去，只要思念紧压在我的胸口……他唱的是《思念》。因为隔得比较远，声音丝一般的若断若续却深情依旧。他是唱给什么人的么？是唱给我的么？就让我姑且这样自作多情地以为吧。在他，我想是唱给他孤独高歌时，关注并听懂了他歌声的来自远方的陌生女子。我此时的心象涨潮的夜海一样起伏着，一浪高过一浪，并且在黑暗中默默孤独地汹涌。那个男孩又换了首别的歌。就这样，直到我抵抵御不住困倦，终于睡去。我的耳边始终萦绕着若断若续飘渺的歌声……

　　　 感觉只睡了一会儿，天就大亮了。一觉醒来，萦绕耳边的歌声已不再有了。那男生，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果真在海边唱了一夜么？抑或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切只不过是我昨夜一场极美的梦。收拾东西的时候，同伴们提醒我，你这个小迷糊，可别忘带了什么东西。忘了什么呢？什么也没落下，只是我的心留下了。留在海边那初夏的海边留给了那忧郁多情的夜的海，留给了那浑厚低徊的唱给月亮的歌，留给了那把悠扬的旷远的老吉他。

　　　 归去的路上，无聊中，好多疑惑竟自冒了出来，不断困扰着我。那个男生，他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为何歌声中有那么多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苍凉和沧桑？为何他要一遍遍唱那支《耶莉娅》？至于那个男生，他也始终没有弄清楚，我是从哪来的。其实，又何必弄清楚呢？两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由于机缘的凑合，象徐志摩那首《偶然》的诗中说的那样，相逢在夜的海上。相通的感受引起了片刻的共鸣。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短暂的邂逅之后，便是遥迢的各奔东西。命运让他们依旧按各自的轨道运行，很可能从此再不相逢。只留下些可爱的疑问，让他们在闲暇的时候反复地回味与琢磨。这样就很好。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我作了一个梦。梦见又回到了小城，又回到了海边。男生仍在弹着吉他唱他的歌。一步步，终于，我走过去，这回我没有和他交谈，只是和他一起在唱，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流浪远方，流浪……

　　　 奥黛丽·赫本和格里高利·派克主演的那部经典老片《罗马假日》，不知看过多少回，每回依旧泪如泉涌。剧中赫本出演的瑞典公主跟派克饰演的美国记者在罗马经历了一整天的浪漫奇遇之后，重又作回了原来的角色。当重又作回记者的派克向重又作回公主的赫本采访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在你到过的众多城市中，你最难忘的是哪座城市。公主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罗马，当然是罗马”。我是一个相貌和身世都极其凡俗的市井女子，绝不敢不知天高地厚地效颦美丽的公主，然而如果有人问我，在你到过的不多城市中，你最难忘的是哪座城市？我想我会同样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威海，当然是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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