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的深刻内涵

《孔乙己》的深刻内涵

　　要想探究《孔乙己》一文的主旨，我们还得从鲁迅最初发表的原文谈起。原文在“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后面还有一则附记：

　　这是一篇很拙的小说，还是去年冬天做成的。那时的意思，单在描写社会上的一种生活，请读者看看，并没有别的深意。……

　　就鲁迅本人来说，在他所创造的短篇小说里，他是最钟爱《孔乙己》这篇的。他自己曾将该文翻译成日文，以应日文杂志的索稿者。他自己认为“（这篇小说）能于寥寥数页之中，将社会对于苦人的冷淡，不慌不忙地描写出来，讽刺又不很明显，有大家风度”。

　　显然《孔乙己》的“附记”对表现文章主旨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是一篇很拙的小说”，实际上是提醒读者注意；“并没有别的深意”，其实是大有深意。那么文章主题内涵又是什么呢？鲁迅想借助此文暴露、揭示的又是什么呢？

　　结合小说文本内容来看，鲁迅抓住了对人物的精神分析。最突出、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谁都可以欺负、侮辱孔乙己。整篇小说有一个动词贯穿始终：“笑”！前后共出现了十四次。“笑”谁？只有笑一个人――孔乙己，孔乙己最终成了咸亨酒店乃至社会上所有人取笑的对象，这不正表明孔乙己的存在只能作为供人取笑的对象吗？孔乙己有他的缺点，有他的悲哀，但他竭力想和酒店伙计搭话，甚至在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和孩子套近乎，他有跟别人交往的愿望。但所有在场的人可全不管这些，只是把他取笑一阵子，得到无聊生活中片刻的快活。这不正表明当时社会里人与人之间关系冷漠无情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吗？《孔乙己》的故事始终是在笑声中展开的，但作品所描写的人生内容、社会现实却是那样的悲惨，这是一篇喜剧其表、悲剧其里的小说。

　　鲁迅在文章里实际画了一个聚焦图，孔乙己是个聚焦点，周围有穿长衫的、打短工的、“我”、掌柜的、丁举人等。鲁迅是越过这一系列人来打量孔乙己的，这实际上凸现了一个问题：人们对孔乙己究竟是什么态度？穿长衫的、打短工的都以他为乐；“我”因为手脚笨，只能做温酒的，由于掌柜的整日板着脸，“我”只有在他来时，跟着笑几声；掌柜关注的是他欠十九文钱；丁举人对他的毒打更是叫人触目惊心。如此等等。周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可怜他，甚至在孔乙己最后只能用两只手“走”路，但这还是遭到了人们的讥笑。面对这样的状况，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丝毫的同情，这也正是鲁迅先生极大的忧虑。他在《伤逝》中曾经概括过一句话：这是一个“无爱的人间”。

　　中国国民性是什么？在这里鲁迅先生似乎提供了一个答案：“无爱”。鲁迅曾经讲，中国人吝啬，甚至吝啬到一张笑脸都不肯给。《孔乙己》中众人给孔乙己的都是嘲讽，是讥笑，是捉弄，每一个人在孔乙己面前似乎都得到了满足，满足了自己的他虐心理、自我陶醉的心理。从这个角度讲，《孔乙己》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对封建科举制度的控诉。

　　结合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批评说，我们不难看出：鲁迅在《孔乙己》一文中，所描绘的是以孔乙己为圆心，折射出他周围的人（绝大部分是属于“潜意识”或“前意识”状态下的）对他的态度，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无爱的人间”。

　　在这里，鲁迅写出了一个可怕的民族：只是针对弱小者来表现哪怕非常微弱的优势。孔乙己身处那样的环境中是无处逃遁的。鲁迅在此向文中的众人也向每一个读者发出了责问：“你们对如此落魄的人是什么样的态度？”小说固然写孔乙己的懒，但他每次喝酒都用现钱――没有钱也不赖账。掌柜对他似乎也有一种“信任”。孔乙己的最后，不知所终，留下了一个悲惨的结尾。那么贯穿始终的“笑”，只能是像果戈理所说的那样，“你们在笑谁？笑别人？不！你们在笑自己。”最终的笑，是留给自己的。《孔乙己》以非常有限的篇幅展现出非常严峻的问题，小说的深刻之处也正在于此。也许，鲁迅担心别人不知道这篇小说有着这么深刻的含义，就写了用意在提醒读者应该格外注意的“附记”。

　　仇育军，男，江苏昆山市鹿峰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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