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局外人》赏析

发布时间:2015-07-29 09:28:46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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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
——加缪《局外人》赏析

一、作者简介

阿尔贝·加缪(1913-1960Albert Camus法国作家。生于阿尔及利亚的蒙多维。幼年丧父,靠奖学金读完中学,在亲友的资助和半工半读中念完大学并取得哲学学士学位。希特勒上台后,加缪参加反法西斯的抵抗运动,并一度加入法共,后退党。1944年法国解放,加缪出任《战斗报》主编,写了不少著名的论文。

加缪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1913年的法属阿尔吉利亚,父亲是欧洲人,母亲是西班牙血统,自己却在北非的贫民窟长大。父亲作为一战的士兵战死疆场,加缪直接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抵抗运动。从少年时代起,贫穷与死亡的阴影就与加缪长相伴,这使加缪更能深切地体会人生的荒谬与荒诞,在他的一生中,无论是他的作品还是他的现实人生,他都在与荒诞作斗争。处在思潮动荡的时代,加缪一直纠缠在艺术家和政治家之间。1942年,加缪离开阿尔及利亚前往巴黎,他开始秘密地活跃于抵抗运动中,主编地下刊物《战斗报》。在这个时期,加缪不躲避任何战斗,他反对歧视北非穆斯林,也援助西班牙流放者,又同情斯大林的受害者……他的许多重要作品如小说《局外人》、《鼠疫》,哲学随笔《西西弗神话》和长篇论著《反抗者》都在这个时期出世。1957年,他因为作为一个艺术家和道德家,通过一个存在主义者对世界荒诞性的透视,形象地体现了现代人的道德良知,戏剧性地表现了自由、正义和死亡等有关人类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

加缪在50年代以前,一直被看作是存在主义者,尽管他自己多次否认。1951年加缪发表了哲学论文《反抗者》之后,引起一场与萨特等人长达一年之久的论战,最后与萨特决裂,这时人们才发现,加缪是荒诞哲学及其文学的代表人物。西西弗是个荒谬的英雄。他之所以是荒谬的英雄,是因为他的激情和他所经受的磨难。他藐视神明,仇恨死亡,对生活充满激情,这必然使他受到难以用言语尽述的非人折磨。他以自己的整个身心致力于一种没有效果的事业。而这是为了对大地的无限热爱必须付出的代价。当加缪这样看这个古代神话中的人物时,存在主义的哲学之眼就进入了那个古代的神话。他赞美西西弗这个抗拒荒谬的英雄。加缪的一生也可以这么看,在悲观中乐观地生存,积极地介入生活与社会,与命运抗争,与政敌抗争,与一切不正义的现象抗争;他爱生命,爱艺术,他承认生命的荒谬,但是他绝不是一个单纯的虚无主义者。

二、加缪的生命意识

加缪是一个极赋有时代责任感的作家。他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作哲学的思考,思考的正是困扰着整整一代人的问题:面对一个充满荒诞、充满暴力的世界,人应该如何生活,如何行动,如何面对荒诞,如何超越荒诞,如何反抗荒诞。尽管萨特和加缪意见相左,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成就。在加缪离世时发表他纪念文章说:他顶着历史的潮流,作为醒世作家的古老家族在当今的继承者,出现在我们这个世纪……他以他那执拗狭隘而又纯粹、严峻而又放荡的人道主义对当代大量的丑行劣迹进行一场没有把握的战斗……他始终是我们文化领域里得一支主要力量,始终以他自己的方式体现着法国和本世纪的历史

1自杀

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加缪在《西西弗的神话》中一开始就提出了有关生命的问题。西西弗的神话》虽然是比《局外人》晚出版,但这篇文章的写作是同时进行的。加缪在此书主要论述了荒谬,他提出荒谬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是最急需回答的问题。他拒绝肉体自杀,拒绝哲学自杀,认为关键是要活着,以死去逃避生活的无意义是不可取的。生活若没有意义,则更值得人们去经历它。在荒谬里,荒谬的人只能穷尽一切,并且自我穷尽,”“自杀是一种轻视自己的态度。这是对荒谬意识上的反抗,也是一种对生命的珍惜。穷尽其所有,重要的不是生活得最好,而是生活得最多,尽可能地延长生命,不需要任何希望,但不绝望。西西弗便是这样一个穷尽自我地荒谬英雄。他因为热爱大海、阳光、山峦,不愿回阴森地地狱而被惩罚永不停止地滚动巨石。之后,他对这种无效又无意义地劳动没有屈从,而是穷尽自己。加缪最后说: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加缪其实把他生活的爱恋,对人生,对大自然无比的激情和热爱都寄予了西西弗,即使为了这个热爱,必须历尽苦难也是值得的。

2世界是荒谬的

加缪在《西西的神话》中公然指出,所以生活在世上的人也是荒谬的起床,乘电车,在办公室或工厂工作四小时,午饭,又乘电车,四小时工作,吃饭,睡觉;星期一、二、三、四、五、六,总是一个节奏,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很容易这条道路。这和西西弗斯不停地推动巨石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一天又一天重复着一种无效又无意义的活动。这便是荒谬。在这荒谬的世界里,生活是无意义的,没有希望的,人都只是缓期的死刑犯。但加缪并没有让他的主人公们装作视而不见或逃避,而是直面荒谬,寻求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生命是不屈从荒谬的。真正的生命首先必须是真实的。生命的过程便是生活,怎样去生活便是怎样对待生命。加缪珍惜生命,所以热爱生活,所以不会敷衍生活。他所追求的是真实地生活。而然,在荒谬的世界里,真实早已远离。人们习惯生活在谎言和虚伪中,一旦真实出现,会破坏他们现存的,打破他们的面具。人们视真实为毒蛇猛兽,一律驱赶扼杀。如此要真实地活着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3、“反抗使生命有了价值”

荒谬的世界里没有希望,没有上帝,清醒的荒谬者们要真实地生活,就要拒绝现存的世界,以挑战的态度对待荒谬:我反抗,故我们存在。反抗使生命有了价值,它贯穿着生命的始终。《局外人》和《西西弗的神话》的反抗是意识上的反抗,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或真实地生活,而到了《鼠疫》,反抗便是以行动的形式出现,且已不是一个人而是集体的反抗。鼠疫的发生,直接威胁到了每一个人的生命,只有都起来反抗,才能战胜鼠疫,捍卫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尽管他们各有不同的反抗形式,但都能努力地挽救生命,阻止死亡,最终都是为了生命的存在。在这里,鼠疫代表了一切的恶。世界充满着鼠疫,尽管战胜了鼠疫,但鼠疫杆菌不会死也不会永远消失。所以在如此荒谬的世界里只能反抗地生活从而取得生存和生命的尊严。加缪赞成反抗,但反对革命。加缪反对革命,是因为革命的过激性,它将杀人合法化。在加缪看来,反抗与革命是不同的。生命与人性在加缪看来是最高价值,反抗和革命必须以尊重生命和人性为前提。

三、《局外人》故事梗概

小说《局外人》是加缪的成名作。加缪把《局外人》的主题概括为一句话: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在母亲下葬时不哭的人都有被判死刑的危险。这种近乎可笑的说法隐藏着一个十分严酷的逻辑:任何违反社会的基本法则的人必将受到社会的惩罚。翻开加缪的《局外人》,我们看到的第一句话是今天,妈妈死了。可是陡然一转:也许是昨天……”一折一转,看似不经意,却包含了无限意味。妈妈……”,这样亲昵的口吻分明只会出自孩子的口中,可是说话人恰恰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叫默而索的年轻人。默而索不用成年人说的母亲而说妈妈,这首先就让我们感动。我们会想:他在内心深处该是对母亲蕴藏着多么温柔多么纯真的感情啊!可是他接到母亲去世的电报时没有哭,就是在母亲下葬时也没有哭,他糊里糊涂地看着母亲下葬,甚至不知道母亲的年龄……尤其令我们感到愤慨的是:在母亲下葬后的第二天,他就去海滨游泳,和女友一起去看滑稽影片,并且和她一起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就是那个看起来对母亲饱含深情的默尔索么?可是不止于此,当名声不好的邻居要惩罚自己的情妇,求他帮助写一封信,他竟答应了。老板建议他去巴黎开设一个办事处,他毫无热情。对于巴黎这个国际大都市,他说:很脏。有鸽子,有黑乎乎的院子……”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他表示无论什么都行。最后,他迷迷糊糊地杀了人,在法庭上他一点也不关心法庭对自己的审判。在就要被处死的前夜,他居然感到他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他大概觉得这还不够,他又说了这样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为了使我感到不那么孤独,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默而索的消极、冷漠、无动于衷、执着于瞬间的人生等无疑具有一种象征的意义:荒诞,这个存在主义作家们一直念念不忘的关键词。《局外人》正是荒诞人生的一幕。默尔索也是西西弗斯的兄弟。

四、“局外人”的形象及其典型意义

加缪笔下的局外人有着双重性格:一方面,他看破红尘,对于人生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另一方面,他又在努力适应他的环境,追求眼前的希望和鼻子底下的幸福,正象西西弗斯的反抗一样

(一) “人与生活”的分离

1、主观的“局外”

局外人,顾名思义,就是独立于客观世界之外的人,超越于现实生活的之上的人。但是,事实上,人是不能脱离客观现实而独立存在的,是每时每刻都与社会生活发生着联系的。因此,所谓局外,并非客观存在意义上的局外,而是主观感受上的局外。默尔索他对现实的一切都是冷漠的,很少主动去感受人生,对外界具有一种盲目的超脱感、麻木感。他对母亲的去世、女友的爱情、社会道德、法律制度,甚至对自己被判死刑都十分冷漠、不屑一顾。在他的眼里,社会的一切秩序都是毫无意义、荒诞可悲的。

2、客观的“局外”

“一切都在没有我的干预下进行着。我的命运被决定,而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在这里,默尔索真实地传达了“人和生活”分离的荒诞感。从某种意义上说,人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境,或者人知道自己身处何境,却无力改变自己的处境、命运。这个时候,人无法投入自己的生活,只能面对“荒诞”了。这正如默尔索,他在生活,然而他与生活却格格不入。他的命运事实上已不再为他自己所掌握,他对现实的承受更多的是出于他想生活,但不得不生活在生活之外。

(二) “反抗”

加缪在为美国版《局外人》写的序言中说:他远非麻木不仁,他怀有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对于绝对和真实的激情。这也许是不错的,默尔索就是加缪心目中那种义无反顾地生活尽其可能地生活的人。默尔索在看似单调却很真实的生活里活着。

 “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我觉得我过去曾经是幸福的,我现在仍然是幸福的。让默而索而到幸福的他一直在反抗。谁也看不到默尔索的认真。认真考虑老板的想法,认真感受女友,认真地观察街上的行人、天气、时间,认真地听邻居讲话,在狱中认真地回忆。所有的感受异常真实完全不受外界暗示和形式而转移。他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不满足于那些曾经有过美好内涵而现在虚有其表的形式,不愿被替代。

默尔索,与其说他站在局外看荒谬的世界,还不如说他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消解人生的意义,而他的消解方式就是反抗。他才是真正的反抗者,反抗是对荒谬、痛苦和不公正的抗议,只不过他反抗的方式不同于别人,他采用玩世不恭的态度来对待这个世界。默尔索始终坚持他的真理——真实地生活,义无反顾地生活尽其可能地生活。沉默是他感到存在的真实,是他对这荒谬的世界的反抗。这种沉默固执,不妥协,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都不变。

五、《局外人》的艺术特色

1、冷漠的叙述笔调

《局外人》在艺术上首先引人注意的是它冷漠的叙述笔调,这种冷漠实际上是主人公默尔索内心的真实写照。

请看作品开头的一段: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我收到养老院的一封电报,说:“母死。明日葬。专此通知。”这说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昨天死的。

默尔索早已失去了父亲,母亲是他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对于自己至亲的死,他能这样无动于衷,真是够冷漠的。

下面,我们再来看一看默尔索对待爱情的态度是什么样的。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母亲的死可以无所谓,但是对爱情总应该一往情深吧,我们来看下面一段描写:

晚上,玛丽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跟她结婚。我说怎么样都行,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结。于是,她想知道我是否爱她。我说我已经说过一次了,这种话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大概是不爱她。她说:“那为什么要娶我呢?”我跟她说这无关紧要,如果她想,我们可以结婚。再说,是她要跟我结婚的,我只要说行就完了。她说结婚是件大事。我回答说:“不。”

看来,爱情和结婚也不能使他动心。那么,作为人总不能不怕死吧?我们来看一下默尔索对生死的态度:

白天,我就考虑我的上诉。我认为我已抓住这一念头里最可贵之处。我估量我能获得的效果,我从我的思考中获得最大的收获。我总是想到最坏的一面,即我的上诉被驳回。“那么,我就去死。”不会有别的结果,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谁都知道,活着是不值得的。事实上我不是不知道三十岁死或七十岁死关系不大,当然喽,因为不论是哪种情况,别的男人和女人就这么活着,而且几千年都如此。总之,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了,反正总是我去死,现在也好,二十年后也好。……假如要死,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这都无关紧要。

对死都无所谓,真可谓超脱到了极点。

法国后现代主义理论家罗兰巴特把这种叙述笔调称之为“零度写作”。所谓“零度写作”,即中性的、非感情化的写作。这种排斥了主观情绪和感情的叙述调子显然更有助于加缪表达他的存在主义的哲学观和世界观。

2、对照手法的广泛运用

为了表现和描写人对现实的“局外人”的态度,作者在作品中广泛使用了对照的手法。在这篇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有三重对照。

第一重是人物的态度与人物境遇的对照。存在主义文学家总是喜欢为他的人物设置一个最能对人物发生影响的规定情景,然后再集中笔力表现人物在规定情景中的心理和行为。《局外人》的作者也不例外。奔丧、恋爱和判刑这三件事,就是作者为他的人物设置的规定情景。

一个正常的人,处在这三种境遇中,是很难超然物外的。如果一个人生活在这些与己休戚相关的境遇里,竟能抱着“局外人”的态度,那才叫真正的局外人。小说的主人公默尔索正是这样的人。对于母亲的死亡和安葬,他是冷漠的;对于爱情和婚姻,他是无所谓的;对于监禁、审判和死亡,他也是消极和超脱的。在这里,人物的主观态度同人物的客观遭遇是多么反常,多么不协调。从客观境遇上讲,默尔索是局内人,而且是主要当事人;从主观态度上看,他却是局外人。于是,态度与境遇发生了强烈的对照。在对照中,一个局外人的形象就显得十分鲜明突出了。

第二重是人物间不同态度的对照。作者在他的主人公的身边,安排了贝莱兹、玛丽和辩护律师这三个人物,用他们对于事件的积极态度来同默尔索的消极态度相对照,产生了很好的效果。贝莱兹是默尔索母亲的生前朋友。对于女友的死,他的悲哀是深沉和由衷的。这位老人不避天气炎热和路途奔波,坚持要为女友送葬。为了赶上灵车,他不得不抄近路,一次又一次地跨过田野。“因为心里急,又因为难过,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在他的腮边汇聚在一起。但由于满脸都是皱纹,眼泪简直流不下来,挂在那里,合在一起,在这张粗糙难看的脸上形成了一层水幕。”当他赶到墓地时,路途的劳累和同死者永别的悲哀使他当场昏厥。他不过是默尔索母亲生前新结识的一位朋友,重感情竟至如此,这同默尔索的冷漠、无动于衷的态度彼此映照,越发显出了后者的无情无义。另一个人物是玛丽,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同默尔索发生了对照。玛丽的爱情是真挚和热烈的。她一再问他爱不爱她,愿不愿意同她结婚。“她认为结婚是一件严肃的大事”,对于他在爱情和婚姻问题上的无所谓态度,她心里是很难过的。当他被捕以后,她常来探望他,鼓励他“不要心急,要盼望”,嘱咐他“注意自己的身体”,并且表示等着他,等他出狱之后好结婚。在审判时,她出庭为他辩护,说他“绝不是一个坏人,没有办过任何坏事”。可是,默尔索对于玛丽的爱,更多的是生理上的需要,是逢场作戏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感情。两相对照,默尔索的缺乏热情和责任感就被映衬得十分突出。第三个人物是辩护律师,他对默尔索的案子,对默尔索的命运,反而比默尔索自己更关切。为了准备好辩护的理由,他不厌其详地询问默尔索情况,指教默尔索如何行动,陪默尔索出庭受审。相比之下,默尔索对自己的生命就不太关心了。他不仅对律师的询问敷衍塞责,而且对他在法庭上的慷慨陈词也认为大可不必。当律师口若悬河地为他当庭辩护时,默尔索只想睡觉,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去,听街上小贩吹喇叭的声音,想玛丽穿连衣裙的姿容,俨然是一个局外人。

第三重是人的生理要求和心理反映的对照。默尔索在奔丧中,更多的是生理上的感觉,而缺乏应有的悲痛心理。守灵时他只想睡,想吃,想抽烟,还嫌灯光太刺眼;送葬时,他掏出手帕来当扇子,观察天空、田野和人的表情,盼望快些结束好赶回城里休息。对于恋爱,默尔索也是生理的需求多于感情的依恋。一次,玛丽问他,假使另一个女人要跟他结婚,他会不会答应?他说:“当然会答应”。可见,玛丽对他来说,不是爱人,而是女人,不是精神上的伴侣,而是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他同玛丽很少谈心,没有什么感情上的联系,有的只是肉体上的接触。玛丽来探监,并没有引起他感情上的起伏,他只是“觉着她很美”,“真想隔着连衣裙摸摸她的肩膀”。玛丽出庭作证,也并没有引起他思想的波动,他却在那里欣赏她“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和“胸脯的轻盈”。对于最后的审判,默尔索既不害怕,也不紧张;使他感到难以忍受的,倒是人声的嘈杂和天气的闷热。一个人的生理要求一般要受心理活动的制约,而默尔索的心理活动却仅仅成了生理要求的条件反射。这样,他就不是社会的人,而只是一个自然的人,一个地地道道的“局外人”。

通过以上三重对照,作者将他的主人公的局外人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一个真正的局外人的典型形象于是活脱脱地站在了我们面前。

3、深刻的哲理性

加缪塑造默尔索这个“局外人”,蕴含着深刻的哲理性。局外人并不是指默而索一个人,而是许多具有相同生活状态的人的代表,默而索的意义也正在于此。做为一个人,他是特别的,但是普通却往往寓于特别之中,他的身上有着太多人的影子。

加缪在他的哲学著作《西西弗斯神话》提到,一个紧张的身体千百次地重复一个动作:搬动巨石,滚动它并把它推到山顶,我们看到的是一张痛苦扭曲的脸,看到的是紧贴在巨石上的面颊,那落满泥土、抖动的肩膀,沾满泥土的双脚,完全僵直的胳膊、以及那坚实的满是泥土的人的双手,经过被渺渺空间和永恒时间限制着的努力之后,目地就达到了,西西弗斯于是看到巨石在几秒钟内又向着下面的世界滚下,而他则必须把这巨石重新推向山顶,他于是向山下走去……”。西西弗斯不可能将岩石推上山顶,但他永远处于对命运的反抗之中。加缪曾说应该设想西西弗斯是幸福的。《西西弗斯神话》被称为《局外人》的哲学读本,而西西弗斯则是默而索的抽象化形象,默而索的本质便是西西弗斯,而默而索的幸福也正是西西弗斯的幸福。西西弗斯永远不可能将岩石推上山顶,他永远处于命运的戏弄之中,但却永远保持着反抗。命运让他受荒谬的摆布,他却直面荒谬,漠视荒谬,他不会去乞求神的恩赐,也不逃避这无休止的较量。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而加缪则说我反抗故我们存在。存在使人幸福,认识到自己存在的主体性是一种幸福。默而索发现的正是这种幸福,他一直处于反抗荒谬生活的斗争中,直到生活的最后一刻。

4、近似白描的心理描写

《局外人》的另一艺术特色是对人物心理状态的细致刻画。比如:默尔索在参加母亲葬礼前,内心的感觉是混乱、矛盾的。“养老院离镇上还有两公里的路,我只好步行去了。我真想立刻见到母亲。”可是,当他站到母亲的灵柩前,却拒绝别人为他打开棺材盖。默尔索自己也搞不清这是为什么,他爱他的母亲,但又不能忽视心中的冷漠,他无法在这种情感所带来的均衡力量的支配下,看母亲最后一眼,只能听任别人的议论。

加缪的心理描写与同时代的作家有很大的区别,那就是不用过多的修饰,三言两语,近似白描的心理描写。作品结尾,默尔索临刑前的一段心理描写:

面对着充满信息和星斗的夜,我第一次向这个世界的动人的冷漠敞开了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我觉得我过去曾经是幸福的,我现在仍然是幸福的。为了把一切都做得完善,为了使我感到不那么孤独,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之以仇恨的喊叫声。

人之将死,恐怕心理是最复杂的,加缪能用这么精练的几笔就把默尔索的心理表述得那么清楚,由此可见作者心理描写的功力。

5、简洁平易的语言风格

加缪的作品在语言上没有浓重的色彩,素以简洁平易著称。他喜欢用平淡无奇的语句,有时甚至到了枯燥刻板的地步,但这样的语句恰好同他所要塑造的人物和意境相符,他笔下冷漠、少言、怪异的默尔索形象正需要用这样的语言去刻画。比如他写养老院的那些老人“我在他们的脸上看不见眼睛,只看见一堆皱纹中间闪动着一缕浑浊的亮光”,写送葬的车“长方形,漆得发亮,像个铅笔盒”,默尔索回答女友玛丽关于“结婚是件大事”的询问,仅用了一个字——“不”。

简约其实是高度的凝练,是语言的最高境界。在这一方面,加缪为我们树立了榜样。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ea34650b83d049649b6658b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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