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

发布时间:2012-10-27 23:26:30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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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行

此生我最不愿错过的就是你,但我还是错过了你。

——题记

我是一把琵琶,一把上好的琵琶,血般嫣红,遍体是细密的花纹,典雅精致,将这些花纹刻上去的是整个京城最出名的艺匠,刻了三天三夜,一丝不乱。

艺匠是喜欢我的,把我挂在墙上,每日清晨都要凝视良久,方含笑而去。我从没见过我自己,只透过他身后的窗子看到幽绿的草地,碧蓝的的天空——那是怎样的世界。

草由绿变枯,枯了又绿,一年过去了,整整一年。

一名男子站在我面前,定定的看着我,儒雅的长衫,深邃的眸子。我乍然一惊,为这深不见底的眼波。

“怎样?”艺匠问。

男子不语,依旧定定的看,良久,低声道:“果然不是凡品,只是为何竟是这般嫣红?”

“嫣红不好吗?”艺匠问。

男子沉吟道:“没有嫣红,又怎来这触目惊心的娇媚?只是这样惊人的颜色让人想起啼血的杜鹃,没来由的心疼。”

艺匠微笑,小心地摘我下来,放到他手中说:“我没有看错人,把她赠给你,我才甘心。”

男子的手轻轻抚摸我细致的身体,迎上他幽深的瞳,竟心中酸软。

这个男子,就是名满天下的才子白居易,也就是这深邃的眼望断了我整整一生。

入夜,月如钩,夜阑人静。再怎样的繁华,也变得这样凄清。桌上,一壶清酒,一盏孤灯,纸摆在桌上,竟也如此惨白。

多少个夜晚,他就这样伏案疾书,忘却了黑夜白昼,忘却了寂寞,我静静陪着他几百个日夜,看他永不放松的眉,拧成深层的结。如能化成人形,丫鬟也好,书童也罢,为他辅纸研磨,替他挑灯披衣,寒冬酷暑,不离不弃。

可是,我却只能这样无声无息,从高处俯视,永远的白衫,飘忽遥远,可望难及。

他是珍视我的,走到哪里都带在身上,有时孤独了,也会对我说心事。他说,他常看见,哪家哪户,几天粒米未进,而豪门贵府,夜夜笙歌;他说,世间怎有这些不公?红墙院内,又怎真正了解百姓的疾苦;他说,“我是官,要做好官,只是一个好官又怎救得了千千万万的百姓?”

我不懂这些忧国忧民的惆怅,只是看见他眉宇间深锁的抑郁,我无法逃脱这忧伤的眼,从我第一眼看见他,注定如此。

逃不脱又怎样,我只是琵琶,纵使百般华美娇贵,仍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直到有一天,我随他来到仙湖。

竟有这样美丽的地方,湖水澄碧,雾气缭绕,百花齐放,万鸟争鸣。同行的友人说:“这儿有个美丽的传说:一位小姐爱上了一个一贫如洗的秀才,无法结成连理,便在此双双殉情。从此,几百种鲜花常年怒放,四季不凋。人们都说,在此湖中死去的人,来生定会得到美丽的爱情。”

我心一动,如能真得到美丽的爱情,哪怕只在他身边停留一天,让他看到我如花的容颜,抚平他眉宇间的忧郁,死千次万次又有何妨?

他休息时把我放到湖边的岩石上,小心翼翼。心忽然收缩,真的要走吗?真的要离开这牵肠挂肚的人,去追寻一个未知结果的赌局?再看他,依然凝神沉思。他总有数不完的忧伤,想不尽的忧郁。离开他,将无法看到这深沉的眸。留下吧,还是留下吧。心甘情愿的做一把琵琶,只为能日夜在他身边守候,哪怕只是从高处的俯视。

风吹过来,湖面荡起轻波。看到自己摇晃的身体,嫣红似的凝了血,让人惊心的美丽,如真成人形,不知怎样的绝代芳华。为何艺匠给了我这般的美貌,却无法让我服侍在心爱的人左右。心中一横,罢了罢了,就争这么一次,是成是败,永不再悔。

放开吸附岩石的细小的手,随着风,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坠下去。

湖水打到我的身体里,彻底的凉,不停地下沉。看到他惊呼着伸长了手,碰不到了碰不到了,我就这样离开了你,只为了日后更长久的相聚。

别了,我深爱的,深爱的人。

我见到他们了,沉在湖底仙湖的主人,男子斯文俊雅,好端庄俊美。

“你是谁?”

“我是一把琵琶,我死在这里,来生我可以得到美丽的爱情。”

“你错了。你没有生命,又何谈死?本没有今生,又何谈来世?”

不能在言语。心在刹那间变为死灰,如坠入万劫的地狱。原来我放弃了所有,只换来如今的玉石俱焚。但愿我只是一把琵琶,从始至终没有过灵魂,不懂得情为何物,只能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好过现在的万劫不复。

泪流下来,融入着无尽的湖水。

“你哭了?你竟会哭?”女子惊呼。男子脱口问道:“你是何人所制?”

“两年前,一艺匠从深山采得一木,将我制成,终年隐居。年约六旬。”

女子锁眉不语,良久长叹一声道:“天意,两年前有位老人,在我们仙湖边拾一段木,原来竟是制成了你。难怪你竟有情感,并如此坚贞执着。你流了泪,你已有了生命。”

“有了生命是不是我可以有来生?可以拥有爱情?”

男子摇头,“你有了生命,我们只可让你死后幻化成人形,但你毕竟不是人,命运如何,我们难以掌握。”

够了,这就够了,能幻化成人形,就能陪在他身边足矣。

看准了身边一块石头,放松自己,好深深一推,我便随波飘去,撞上巨石的一瞬我的心平静而决绝。

我来了,我深爱的,深爱的人。

京城,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这样浩如烟海的人群,如何寻得到我魂牵梦萦的身影?两天一夜,整整两天两夜,粒米未进。原来我也会饿的,化成了人形,便也会饥饿,也会困倦,也会疲惫,我是需要工作的吧,有了事才会有东西吃,是不是这样?

身边经过一名美丽女子,一身鹅黄衣衫,好不轻盈,顿生好感,擦肩时轻轻拉住她的衣角,请问:“哪里可以找到事做?”女子一惊,上下打量我,轻问:“你要找事做?你的家人呢?”

我摇头,“我没有家人,我很饿,我已两天没有吃东西。”

女子挑眉,好细好长的眉,好明亮的眼睛。“你要找什么事情做?你会做什么?”

语塞。我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忽然眼睛一亮,“我会弹琴,我会弹很好听的琵琶。”

怎能不会?熟悉琵琶,就是熟悉我自己的身体。

女子沉默,仔细地看着我,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想起他初见我时说,这样惊人的颜色,让人想起啼血的杜鹃,没来由地心疼。脱口道:“如雪,我叫如雪。”

“如雪?”女子念到,叹了一口气,“也罢,又是个苦命的人,你随我来吧。”

我们停在一栋华丽的小楼前,香气缭绕,美女如云,“这是哪里?”
女子直视我,面色凝重,字字有力,“从今天起,你是醉花楼的歌女,如想活得清白,切记卖艺不卖身。我叫杏儿,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

连我自己都未曾想到,我的琵琶能弹得如此动听。清脆婉转,行云流水。不费丝毫的心思和力气,任意一首曲子,心之所至,便应声而出,与其说是弹奏,倒不如说是流泻。

第一次演出,嫣红的衣衫,精致的妆容,艳惊全场。一曲奏毕,举座皆惊。我在一夜之间红遍整个京城,与杏儿一起,并列醉花楼两大花魁。

我无意做什么花魁,杏儿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写得一手好诗,如此的才气,我是万万及不上的。我只是想赚一些钱,足够养活自己,然后天涯海角,寻他去。

醉花楼的夜晚,远胜白昼的喧嚣,我从此失去了宁静的夜,每天清晨,我对着镜子梳妆,拿起我的琵琶,抚琴给他听。我的曲子都是奏给他听得,那些个凡夫俗子,又怎能配?
我记得杏儿的话,如想活得清白,切记卖艺不卖身,我保持着我的清白。任凭纨绔子弟为我大打出手。这些男子,每个都是如此恶俗,下流不堪,我越发怀念。与他共度的那几百个夜晚,那样的白衣胜雪,那样的卓然不群。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什么时候。

三年,三年过去了。我已攒了不少的银子,心里开始雀跃。我就要来了,找到你,再不离开。

就在这时,杏儿竟嫁人了。富家子弟。

临走前,杏儿又找到我,满眼的忧伤。“为何嫁他?”我问,她苦涩地笑,“妹妹,做我们这行,由不得自己,肯有人要,离开这火坑,已是万幸,哪里还能挑选?”

我无语。最后,握住我的手,她说:“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她走那天,没有唢呐锣鼓,只一顶花轿,静静地抬出去。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她极美,却极忧伤。“难道这就是我的命?”

三天后,给自己赎了身,我已决定要走,没有人留得住我。

收拾好所有的行装,向每一位姐姐告别,我们的妈妈说:“女儿,这几年辛苦了你,演完今晚这一场,你就是自由之身,找了好人家嫁了,过平静的日子吧。”

我深深地鞠躬。华灯初上,醉花楼最热闹的时刻又已来临,拿起我的琵琶,这是我最后的弹奏,在这纷乱污秽的地方,掌声轰鸣,觥筹交错,第一次我醉了。

很宁静而悠长的梦。我怀抱琵琶忘情地弹奏。他坐在我对面,泪光盈然,明月洒满整个湖面,我一身红衣,与红衣一样嫣红的面颊。他向我走来、、、、、

忽然醒了。

好刺眼的阳光,浑身酸软无力,躺在我身边的还有个陌生的男人。

心,瞬间冰凉,妈妈走进来微笑地说:“真舍不得让你走,我的女儿,仅这一次,你就值千两黄金。

天与地在刹那间崩塌。

好明亮的月。

秋天的江水异常宁静,荻花瑟瑟,衬得冷月更加凄清,好快,又一年,我已嫁人。浔阳。本本分分的商人,聚少离多,我终懂得,不是每段婚姻后面都有份美丽的爱情。爱情这个词太奢华,未必每个人都可以负担。

但是,我没有一刻,停止想他。

不能寻他,因为已非完整。怎还配得上他洁净的白衣,优雅的魂?不能死去,因为不甘,至少有回忆让我每每思起,辗转难眠。每次明月高悬,便坐船来到江中,抚琴整晚,一如今夜,奏完一曲,一船游客邀我相见,说听琴声惊为天籁,可否一睹芳容。

早已心灰意冷,哪来的心思。正待回绝,忽见那船上,有一人白衣飘然,卓然而立,望向这边的双眼,沉静深邃,那么熟悉的眼神!陪伴我每日每夜,秋去春来,刻在心上,融入骨里。

顿时哽咽,我历尽千辛万苦到人世,走这一遭就是为这眼神,早该相逢,便是所有的美好,只是,为何竟是现在?

终于抱琴而去,遮着半张脸,明知他认不出我的,却不敢让他看见。手抚上琴弦的时候,心在颤抖。

琴音如水般流淌,琴弦在月光下是丝丝的银亮透过琵琶,看他孤寂的身影,无论和多少人在一起,他都是寂寞的,这些年来,仍没有人能抚平他眉宇间的忧伤?这首曲子何止弹过千遍,如今真的弹给你听,竟是此情此景。

一曲弹完,没有掌声,竟是痴醉了,东船西舫悄无言。惟见江心秋月白。

江水澄清,明月明净,映着月的地方才是江心。

将有心,你呢?

沉寂良久,有人问我身世。

我的身世?我的身世?我的身世如何说得?难道说我为了眼前的这位江州司马幻化为人?
沉思,然后讲述了一个有关歌女的辛酸故事。秋月春风,若等闲度,字字含悲;句句凝恨。

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悲伤。琵琶遮住我半双眼,依然看见他清澈的眼波,浑浊的泪。

是江的心落入了你的眼中吗?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他说。

不是!不是!我们早已相识,几百个不眠之夜,是谁陪你度过?几千回夜夜孤灯。是谁为你相思?几万番辗转反侧,是谁为你流泪?喊在心里,哽在喉中,便来天上人间,追寻了你这许多年,如此的周折,竟仍只能咫尺天涯。早知如此,就甘心做一把琵琶。守候着你,凝视着你,跟随着你,胜过如今一切烟消云散。

造物弄人,造物弄人。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若翻作琵琶行。”他说。

深深地看着他,一如他最初深深地看我。他是对的,这样血般惊人的颜色,就像这啼血的杜鹃,注定一生悲泣。他的一句话便是我整个一生。

重坐,拔弦,琴音凄凄。

满座皆掩泣,为何泣下最多的仍是你?

再看不清你,我已泪流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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