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石磨散文

发布时间:2019-12-04 03:19:10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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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石磨散文

我还在梦里,“卖豆腐啰……卖豆腐。”一声悠悠扬扬的吆喝声从楼下传上来,把我惊醒。循着吆喝声望去,一个穿得有些象农村大叔模样的男子蹬着三轮车在楼下转悠着,扯着嗓门喊。那一声接一声的吆喝声穿透了整栋楼房,也穿透了我尘封了多年的往事。我想起了老家那两口孤独的石磨,我的童年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想起了邻居家的大妈就是用大石磨压出的玉米面儿,想起了小石磨流溢出的乳白色的豆汁儿,也想起了我的外公外婆。一年四季,从春到秋,两口石磨一直唱着同一首歌谣。这歌声里,是劳作的快乐,是希望的等候,是一家人甜甜蜜蜜的幸福生活。“只要磨儿响,生活就有望”外婆对我说,别小看这两口石磨,它可是一家人生活的依靠,就像家里养的牲畜,要爱着它。你看,它给人们带来了多少希望。是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吃的,猪和牛吃的,都要经过它的压碾。
孩子们常常盼望过年,盼望过年能吃上大白米饭,能吃上猪肉炖粉条。用现在的话讲,那就是我们所盼望的小康生活。那时每个家庭的生活总没法离开石磨。乡下出产玉米,也产水稻。外婆总是会给我做小灶。妈妈是家里的独生女,所以在我还不到4岁,就让我去陪伴外公外婆。那时我还小,外公外婆很娇惯我,所以我的童年像美丽的公主,无忧无虑生长。外婆的邻居是从山东过来的,非常朴实,也很随意的一家人,农村女娃没有城里女孩娇气。我记得她家拉大磨的总是大女儿,有时看到她和她的妈妈闹罢工。她们家干什么活都有计划,家里无形中已形成自然而明确的分工。拉磨是小孩子很费劲的事情。把玉米倒进磨眼中,架起磨杆开始拉起来。由于石磨实沉,特别是在拐弯时,要使出好大的力气才能拽回来。两个小时下来,都累得腰酸背疼,全身瘫痪,动弹不得。看到她们如此卖力,我虽然没有多大力气,也会过去帮忙拉一会。
“石磨嗞嗞响,大磨压玉黄”在老家,石磨每家必备,不象现在的电磨,只要把开关打开,磨就会自动工作。大石磨的声音特粗犷,宏亮而深沉,俨然在高歌艰辛岁月和生活的轨迹。它象一头老黄牛,漫不经心的,重复着一种“嗞嗞”的声响,打磨着自己厚重的身躯。眨眼间,那些饱满金黄的玉米就碾成了细小的沫儿,在石磨周围腾起一片朦胧的黄白色的粉雾。就是这些细细的沫儿,成了一家人的主食,成了一家的一日三餐,以至后来就成了孩子们的骨骼和肌肉。比起厚实的大石磨来,小石磨算是小家碧玉了。它不但身形纤小,而且外观和纹理也轻巧细腻。说白了,大磨是干磨,小磨是水磨。磨豆腐和磨元宵浆都要用小磨的。小磨和大磨就像家里的主人。大石磨干脏活、累活和重活,小石磨都是干精巧的活儿,更需细心和耐性。一个刚一个柔,就如父亲和母亲一样,带给我们的是哺育,是我们生活的食物和精神的佐料。我永远是怀着崇敬之心来看待它们的,就如永远怀着对父母的养育之恩而触发的感激之情。
由于小石磨相对较轻,有时侯一个人可以拉上二十分钟而不歇一口气。她的母亲在一旁喂磨,她掂着小勺将泡胀的黄豆一勺一勺地磨眼里送。大姐很有韵律地推拉石磨,那些黄豆浆一缕缕从磨嘴里漫溢下来,特别特别的晶莹。豆浆顺着磨槽慢满流淌,滴答滴答地落在盆里。我觉得那时候她很伟大,努力配合着石磨“吱吱呀呀”的节奏,很少碰到母亲的勺子。但偶尔也碰到过。有一次,好象是困了,正拉着,只听到丁当一声,拉杆打落了母亲的勺子,勺子里的豆粒洒到豆浆上。没办法,她只好停下来等母亲一粒一粒地挑出来再拉。那时候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她母亲用我不太听懂的话多次提醒我,拉磨的时候和做其他事一样,都要认真,要掌握好节奏,当快则快,当慢则慢。我忽地觉得,我拉磨有了经验,也收获了人生里面一种潜在的学问。“卖豆腐啰,卖豆腐,谁要又白又嫩的鲜豆腐?”这一声声叫唤,听着这一声声吆喝,我好象又看到了童年时邻家的母亲做豆腐的身影。
她母亲做的豆腐又香又嫩,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喝豆腐花,吃豆腐块,是我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吃,生怕轮到最后自个儿没了。吃上一顿豆腐,也算打了一次牙祭,过瘾得很。她母亲见我们爱吃,常让我们拉磨她心甘情愿做豆腐,叫一家人好好地美上一顿。她父亲见状,也凑凑热闹,取笑母亲成了我们家的豆腐娘娘。一家人就这么其乐融融的品着豆腐,品着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因为她母亲能干,每逢村里有个红白喜事,准少不了请她母亲去打豆腐。她母亲做的豆腐真做出了工夫。何时下锅,何时滤渣,何时放石膏,要什么火侯,她母亲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村里人常夸赞她的手艺好。每逢打好豆腐后,对大家说:你们看,今天的豆腐真好,预兆今后的好年份呢。她母亲能从一锅豆腐判断吉凶。其实,那是她母亲心里真盼望着天天风调雨顺,年年有个好收成呢!“小磨大磨都是磨,磨来磨去都是歌”。在夜间,她家的大磨小磨经常同时工作,两口磨各自沿着自己的轨迹前进,前进,始终没有走出自己的圈子。
好象是命中注定的,比如我的外公外婆,始终在那个小村庄,没有一次走出外面的世界。永远遵循着“祖训”在田地间躬身劳作,累了一身的病。到头来,把病痛全留给了自己,把幸福和愿望都赠给了后人。和谐之音的美妙,虽比不上天籁之音的高雅,但是,田园风光和小农意识的和谐氛围是今天我再无法经历的。那一种境界来自于土地,来自于天然,来自于对亲情的依恋。故乡的石磨是我记忆最深处的歌谣,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经久不息的生活原版。毕竟,岁月总在向前飞速留转。石磨终究只不过完成了它的夙愿,最后,被遗弃在无人经过的旮沓处。那两口石磨,已经布满了灰尘,经久之年,无可再用。没有人再去理会它,没有人去为它擦拭灰尘,更没有人去为它撰写历史功绩。就如我们的外公外婆,母亲和父亲,他们是太平凡,太平凡的普通大众,他们做的应是他们的份内之事,也是应该去做的份内之事,他们从未要求要得到什么。抚摸石磨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涌流,在澎湃。
故乡老屋的前面山上,有一条蜿蜒的溪涧从屋旁穿过。淙淙流淌的泉声一直在记忆的深处歌唱。有时侯,这条溪涧,就成了我追忆故乡的引擎。常常回想起我早已故去的外公外婆,这条溪涧很小,涧面只有一尺来宽,长也不过一百多米。因为是山泉,雨水充沛。不论四季有多少的风云变幻,它一直流淌着,永远向着前方。即使是在最干旱的年份,因为它有大山内部的养育和滋润,涧水从未断流过。这不得不使我对它产生景仰和怀念。我的青葱岁月与这条溪涧紧紧相连,而且一家人的吃水专靠它了。水是生命的源泉。为了方便挑水,外公在溪涧下游用几块大石板围成一个堰塘,并留有几处溢流口,以预防洪水横来时遭到摧残。这个塘是了不起的。它不但供奉了我一家人的饮水,而且也供奉了我们那个村落。特别是每逢旱年之时,这口塘还成了村社里唯一不干涸的水源,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村社的老人信奉迷信,尤其信奉佛教。
为了表示感恩,每年除夕和正月十五,父辈们都要带上我们这些孩子,虔诚地跪在塘口,对着它在东方朝阳升起的时候,烧些黄纸,放些鞭炮,给水菩萨送去新年的祝福。遇上了好年成,还要给水塘敬烟、献茶、奉酒。舍得的人家,另外还扯上长三尺三的红布给菩萨烧了去,以佑来年一家人平安吉祥,并祈求风调雨顺。这口塘,是我心中的神灵,一直被我恭敬着。日子总在向前流转。每到放寒署假时我都会回到妈妈家《那时我是这么称呼自己家的》,等我在妈妈家度完假依然会回外婆家,陪伴二老。和往常一样我会看到在瑟瑟的冬风里等候我归来的外婆。是的,日子总在飞越,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昨天的记忆中。溪涧还是我童年的溪涧,它不会变样。尽管这个冬天是出奇的寒冷,水面上也结了一层厚冰。但是,只要仔细听听,冰下会不时传来淙淙的流声。
那是水流动的声音,没错,它一直向前流淌着。这点冰霜怎能阻挡和凝固它前进的步伐呢?我趴在冰面上,仔细听呀听,好象听到冰下面有一种轰轰隆隆的声响,如风的诉说,如委婉地回味着那曾经青春岁月回音。聆听这微微地水流亮亮,依然微波荡漾,依然那么幽静而昂扬地奔向远方。令人遗憾的是,溪涧四边杂草丛生,石块遍地,象有经年没有整理过。就连那口塘也淤积了泥沙,一口石磨沉在其中,越发增添了岁月的沧桑。水依然是那么清澈透亮,只不过,它不会再象从前那样有人去打理,有人去烧纸,去放火炮,去祭拜。因为村人们,再不用水管了,也不用挑水了,只打一口水窖就可以维持一年的人畜饮水。此时,这口塘在瑟瑟的冬风里,显得如此的孤寂和清冷。父辈们都先后去了,留下的大多是年轻一些的男人和妇女。他们对一口堰和溪涧已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因为,故乡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短暂的驿站。稍许停顿后,他们又将返回城市的工厂和那些喧嚣的建筑工地上,去过和这里的古朴平淡不同的生活。我的外公外婆就在溪涧下面长眠着。也只有他们,对这块土地还是如此的依恋;也只有他们,在几十年风雨飘摇的日子里,与溪涧,与大山,与命运相拥相生,一辈子用生命紧紧地拥着它。拥着我血脉里还一息尚存的童真、惠赐和对故乡的不舍深情。由于外公的离世,父母把我和外婆接到了城里,那时我刚刚步入青少年,此时,记忆中的一切似乎都飘荡起来,亦真亦幻。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腮边竟有几滴晶莹的清泪流淌。这泪,多象这溪涧清清的水呀,如此清澈而透明。我忍不住抠开冰块,想看看这水的模样。水呀,依然是那种颜色,依然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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