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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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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看似一幅画，听象一首歌，人生境界真善美，这里亦包括。”每当听到邓丽君这首家喻户晓的“小城故事”时，我的心底里都坚定的认为歌中所唱的就是我的故乡——那个座落在黄河南岸的一座小城，一个渔米之乡。多少年来，故乡的一切都如刀雕斧刻一般印在我的脑海中，萦回无数，无法忘怀。
宽敞的四合院、红漆木格子的门窗、堂屋里的红柱子、八仙桌上的煤油灯、墙上少年抱着和平鸽的年画、院子里的月季花和石榴花、夏日夜晚满天的繁星、下雨时水滴打在铁桶里的叮咚声、附近古董店里的特殊香味儿，还有那条令我魂牵梦绕的美丽的大沙河。
大沙河是我们那座小城的一条母亲河，河水清澈透明。在河的深处常常可以看到很多结伴畅游的小鱼；河的两岸有许多青石板，那是给来此处洗衣服的人们用的。小时候，每隔几天，奶奶就会拉着我的手，挎上一篮子衣服或床单等去河边洗涤。奶奶坐在青石板上洗衣服，我则在岸边的沙滩上玩沙子和小贝壳。傍晚时分，天边铺满了绚丽的彩霞，河面上回荡着的是洗衣槌拍打在衣服上的啪啪声。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红木桥，虽然很破旧，桥身红漆斑驳，却无法掩盖她曾经的美丽。每当有马车从上面经过时，桥身便发出吱扭吱扭的响声，伴着马脖子上的铜铃声，勾勒出一幅活动的美丽图画，定格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童年的我，是奶奶的小尾巴，奶奶去哪儿我都跟着。奶奶喜欢看

戏、会朋友，她时常会在早饭后，拉着我的手去她的朋友家里玩。最记得奶奶的一个朋友家，一进院子只有一条窄窄的砖铺的甬道通向主人的房子，而院子里其余所有的地方，除了树木，就是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花盆，种着许多漂亮的花。每当奶奶带我去她这位朋友家里时，奶奶就会和她的朋友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聊天，而我则抱着小花猫坐在门槛上玩耍，常常一个上午就这样度过。阳光穿过院中的花草树木，在地面上铺满了黑白的花影，和着花儿的香气，让我记住了童年的味道。
偶尔，奶奶也会在晚饭后带我去探访她的朋友。奶奶拉着我的手穿过狭小的巷子，窄窄巷子的两边是别人家高高的窗户，窗户里传出收音机里的京戏声，京胡、戏曲似乎是收音机里永远的主题，唱戏人啊……啊……的声音似乎总是和夜晚联系在一起，给人一种祥和宁静的感觉。
夜晚，当奶奶和她的伙伴去文化宫看戏时，便会把我放在邻居家里。邻居家的婶婶抱着小弟弟睡觉，我只能翻看小儿书自己玩儿。八仙桌上马蹄表的嘀哒声，一下一下的响着，让我儿时的心里充满了孤寂感；厨房里蟋蟀的叫声，远处火车的长鸣声，把夜晚映衬的十分静谧，还带着一点儿莫名的恐惧。有时邻居家的姐姐会过来，陪我坐在床上玩游戏，那时的我就会特别的快乐！
突然，有一天院子里来了很多的人，用竹蔑和白纸扎了许多锥形的长帽子；然后几乎每天都有许多人在院子里开会，一切变得热闹起来，往日的一切，戛然而止。院子里一处房子旁边有一段小小的围廊，

那里堆满了砸碎的各式瓷器：有茶壶、茶杯、盘子、花瓶等等，堆的有小孩子那般高，我和小伙伴们偶尔会跑过去看，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东西都摔碎在那里，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在破四旧。而从那天起，大人们似乎都不太约束我们一群小孩子了，我可以随便的到处乱跑。
有一天，在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围着很多很多的人，我也上前从人缝中挤进去。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被勒令站在一张凳子上，旁边站着许多戴着红袖章，手中攥着皮带的红卫兵，大声向她说着什么。有人向那女子扔石子儿，石子儿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红卫兵喝斥她把手拿下来，我听到她说痛，我心中充满了怜悯和恐惧，我感到害怕…..。而那以后的很多天，常有这一类的事情在周围上演着。
晚饭后，奶奶依旧早早为我洗了，让我上床睡觉，而她自己则和一些邻居或朋友在堂屋里压低了声音讲话，一切充满了神秘感。竹帘隔开的房间，在我竖起耳朵时，仍可以清楚地听到。奶奶对一个阿姨说：你扎这么长的辨子，快剪掉吧，出去太危险；一位阿姨说：某个桥的下面，有人被吊死在那里了……有听的懂的，有半懂不懂的，有不懂的。缩进被子里，寻味着大人的话，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终于有一天，姑姑回到家中，来接我和奶奶去北方。邻居的阿姨说：那是个好地方，有公共汽车，城里很干净。我很兴奋，因为姑姑说，去到那里后，我就可以上学了。
在一个初秋的夜晚，姑姑拉着奶奶，带着我，提着许多的行李，

踏上了去北方的路，从此，离开了我美丽的故乡。
三十多年后，我和父母再次回到故乡，堂叔和弟弟们带着我们去到我们当年曾经生活过的地方：那座古老的、里面种了许多月季花和石榴树，有着青石板石凳的四合院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公寓楼。而那条美丽的大沙河以及河上那座古老的红木桥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永远地驻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有些失落，也有庆幸。失落的是在我还不知道欣赏你的芳华时，就离开了你；庆幸的是我曾和你在一起。
愿从此那曾经的伤痛不再；愿彩霞再次铺满你的天边；愿花香再次飘荡在你的上空；愿你永远美丽！我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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