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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批评家的自由主体意识
沈从文和萧乾先后主编的《大公报?文艺副刊》是李健吾初露头角的幸运地,也是日后供李健吾笔骋文场的大本营。他在大公报所发表文章一贯强调文学批评家的主体意识,批评家的审美判断能力是纵贯批评文章的核心。
标签: 书评;独立人格;大公报
李健吾以中西合璧的“印象式”批评为文学批评正名,确立了文学批评具有与文学创作同样的艺术价值。他将批评者与作者、批评与作品置放在平等的位置,在他看来,批评者与创作者的关系是:“一个伟大的批评家抵得上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这是两种生存,有相成之美,无相克之弊。[1]”批评与创作是相辅相成的两项艺术,没有绝对正误、高低之分。
以他对巴金的《爱情三步曲》所作的评论为例,可以看出他对批评独立于创作之外观念的体认。这场持续了半年来往三回合的“笔墨官司颇耐人寻味。当时的巴金的《爱情三部曲》一推出,便以其激昂、雄健的语言风格席卷文坛,评论界鲜有不同的声音。但李健吾不同。他首先以激情洋溢的笔调评价了巴金的《爱情三部曲》,肯定了三部曲里的青春激情和洋溢着的浓烈英雄情怀,但也指出了作品带着一种“孩子似的执拗”,作家过于浓烈的“情绪”、“爱憎”、“思想”和“全部的精神生活”使得笔下的人物个性走向了非爱即恨的极端,失去了人物形象应有的饱满性,也使得作品中高举的“信仰”流于肤浅。[2]
巴金隨后撰文反驳他的批评,称其为快速浏览“产生的误解,”“你这匆忙的人生的过客,你永远是一个旁观者。……你永远开起你的流线型的汽车,凭着你那头等的架势本领,在宽广的人生旅路上‘兜风’,在匆忙的一瞥中你就看到了你所要看见的一切,看不见你所不要看见的一切。[3]”巴金以作者的“权威”有理有据地一一驳斥了李健吾对他的作品的批判。
李健吾并未“不战自溃”,他以读者导向论做出回应。“一本书摆在他的眼前。凡落在书本以外的条件,他尽可置诸不问。他的对象是书……[4]”他阐述了作家和批评者的不同,他认为“作者的经验和书”与“批评者的经验与体会”各成一体,“二者相间,进而成一种不可挽救的参差,只得各人自是其是,自非其非,谁也不能勉强谁屈就。[5]”作家创造了作品,但并非作品唯一的诠释者,批评有自己的独立性,无需在作者的庇荫下耕耘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批评独立的地位与任务即在平等的基础上确立:“一种独立的、自为完成的,犹如其他文学的部门,尊严的存在。[6]”
当批评与创作能够理性地拉开一段平行的距离后,相应地就能摆脱批评是低于创作的标签,也能将批评和创作的关系定义为平等的相互依存又互为独立的关系。当然,李健吾并非极端主义者,要求批评完全脱离文学,变成评论家的私人呓语。他认为不随波逐流,带有批评家个人的主体意识和感受的批评不仅“将作品的内部世界展示出来”,更是在文学自身的周围,建构了“一片高质量的真空”,
使作品中的真实有机会来表达自己,其实际上拓展和丰富了文学作品。批评本质上是原来作品生命的延续。
李健吾试图让批评与批评对象互为平等,从而发展一种对批评的信仰,这是现代文学批评中批评理性真正成熟的表现,也是现代审美走向成熟的标志。
另一方面,李健吾认为维护批评尊严,也不应贬低写作者的地位。对文学批评的独立地位和批评主体独立意识的确认并没有导向他狭隘地、偏执地贬损创作本身。李健吾不认为优秀作品的创作源于优秀批评家的指导。他说:“一个批评者与其说是指导的、判断的,倒不如说是鉴赏的”[7],李健吾要求批评赏鉴作品,而非在既有的公认的文艺准则下逐次条分缕析。“抽象的观念不就是他批评的标准”,对作品进行情绪、直觉、心理的细致观察,是对批评本身的审美性的鲜明体认,是“寻美的美的批评”。因为李健吾坚持的批评原则是本是一种积极的艺术创作活动,他不是艰深理论的推演者,更不是水平高低的仲裁者。
虽然不立志于建造哲思的理论大厦,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健吾的理论水平有限,而是代表了他自身批评观的选择。这种选择改变了文学批评高蹈而空疏的弊病,也扭转了批评游离于作品之外的局面。这是一种深层次的批评主体意识——批评是接受和再创造的双重艺术。“把个人的印象构成法则,这是一个真诚的人的最伟大的成绩。” 德·辜尔蒙(Remy de Gourmont)的这句名言为李健吾的批评方式下了一个最完美的注脚。
从李健吾和作家们在《大公报·文艺副刊》上的你来我往,可以清楚地看出李健吾的批评态度。批评与创作是密不可分又是互相独立的。批评者与创作者是平等对话的关系,在思想的交流间展示自己的当下感受和生命体验。优秀的批评是既不溢美,也不苛责、诽谤。对待作品,既不“棒杀”,也不“捧杀”,注重人性的观察和心灵的交流。他有着朋友般的谦逊、温和和善意,站在平等深切的人文关怀立场上。
李健吾构建的话语方式,确实有助于打破创作者本人权威,提升读者的主体地位,构建作者、作品、读者平等对话的平台。他在《咀华集·序》中说,“批评的成就是自我的发现和价值的决定。” 正如王尔德所言,文学批评走向独立的结局是必然的,因为文学批评本身即是一种艺术。刘锋杰等当代学者也肯定李健吾,认为他是“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上,把批评本身真正变成了艺术。[8]”
参考文献
[1] 刘西渭.爱情的三部曲[N].大公报·文艺(36),1935-11-3.
[2] 刘西渭.爱情的三部曲[N].大公报·文艺(36),1935-11-3.
[3] 巴金.《爱情三部曲》作者的自白[N].大公报·文艺(52),1935-12-1.
[4] 刘西渭.答巴金的自白书[N].大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