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 徐慧芬 艳阳高照，她右手打伞罩着我，左手搂住我的左肩。异地风情，加上这份生疏的亲近感，让我有点神思恍惚。 一袭旗袍裹住她窈窕的身体，我好奇，职场奔忙的女性，怎么爱穿旗袍呢？她却笑着对我说，我要用中国女子最隆重的服饰来迎接您。 我确实是恍惚的。五年前，她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记不得眼前人了。她轻轻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又说了自己是哪一届的学生。她说，教师还记得吗，那时我长得瘦小，坐在教室靠墙一排的第二座。有一次您让我答复问习题，您说答得不错呀，可是为啥这么紧张呢？还有一次画女孩头像，您过来给我改了几笔说，你看，这样就美了…… 类似这样的话，我当然是说过不少的，可是我确实记不得她了。教了多年的美术，特别有天赋的孩子，格外顽劣的捣蛋鬼，那些面孔记忆中是不易褪去的。而她，太普通了。 她看出了我的茫然，帮我解围。她说，我初二时搬家转学了，您只教了我一年，当然是不记得了呀！后来我大学考到外地，又在当地工作成家。故土我一年也难得回一次，但我一直在找您，打听了很多人呢！ 这一次的突然造访后，我们开始了联络。以后几年里隔一段时间都有她电话中长长的问候。今年十月长假前夕，她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不由分说，要带我去她生活的城市看看。她说，您去领略一下南国都市的风貌吧，我在乡间也买了房子，那儿有山有水空气好，您也会喜欢的。我感动之余，终究还有着不安和疑惑，毕竟我这个每星期只上他们一节课的副课教师，从来也没有给过她特别的照顾和关心，她却如此挂念。 现在，我正被她拥着走进一家服装店，她一眼指着模特身上那套华美的裙装，让我试穿，并要为我买下。她说，您身上的衣服实在太朴素了。 见我执意不肯，她很是失望，脸也红了，然而她的手臂仍搭在我肩上，那般温热。 到家后，我才发现 ，我外衣左肩缝处的线脱开了寸半，白色的内衣背带露出一截。她是早已觉察，只是默默将那只温热的手，遮住了我的难堪。我的眼眶湿了！ 她说，教师您坐着，衣服没必要脱下的，我找出针线来，马上帮您缝合好。 她边缝边说：教师，您现在写小说了，我给您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藏在我心中好多年了，您可以当素材哦…… 从前有一对夫妇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小的是男孩，开始父母也喜欢女儿的，后来儿子的学习成绩要比女儿好，他们就渐渐不太喜欢女儿了。为此女孩开始自卑，做事也常常丢三落四。有一次，这个刚读初一的小姑娘，早上去学校途中，外裤腰上的一粒纽扣掉了，那时候裤子不用拉链的，眼看裤子就要掉下来，她赶紧捏着裤腰往家走，到家后她让妈妈找粒纽扣帮她缝上，上完夜班刚回家的妈妈劈头就是一 巴掌，对她吼：这么大的姑娘，临上学，裤子上的纽扣也弄丢了，你就拎着裤子去上课吧！ 小姑娘怕迟到，就一路拎着裤腰，奔到学校，上课铃已响，她不知道怎么办，就躲进厕所里哭，这时有个穿蓝大褂工作衣的教师进来了，后来这个教师就让小姑娘跟着进了她的办公室，教师拿出了针线，可是没有找到纽扣，这时只见教师从身上的蓝大褂领口处拽下了一粒，那是一枚像两分硬币般大小的蓝色胶木纽扣，但是纽扣大，扣眼小，教师又用剪刀在扣眼处剪了一刀。教师说，你坐着，裤子不要脱。后来教师蹲下来，先把剪开的扣眼锁上边，然后再把纽扣钉上，再然后把女孩送往教室。从那时起 ，女孩在心里告诫自己，我以后一定要变得好一点，要有进步，要有出息，为此她也一直在努力着…… 她的声音呜咽了，而我记忆的潮水一下子涌到眼前——看到了那个躲在厕所一隅埋头抽泣的女孩。 她放下针线，双臂拢过来，拥抱我，轻轻说：教师，我一直记得您。 4. 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得当的一项是 Ａ. 小说开头两次提到“我”到南国都市后感到“神思恍惚”，除了源于她那份生疏的亲近感外，主要是因为我初次来到充满异地风情的南国他乡而感到很不习惯。 Ｂ. 她在跟“我”见面后诲人不倦地告诉“我”她学生时代的事情，主要是为了让我回忆起“我”和她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进而想起她来。 Ｃ. “您身上的衣服实在太朴素了”她对“我”如此说，是为了暗示“我”到了南国繁华大都市后在穿着方面也应该有所讲究，以免让她没面子。 Ｄ. 小说结尾处提到“她的声音呜咽了”，表明她在为了给“我”提供创作小说的素材而讲故事的过程中也被自己讲述的故事深深感动得抽泣了。 5. 小说中的“她”有哪些形象特点？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6. 小说以“纽扣”为题目，有什么作用？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答案】 4. Ｂ 5. ①积极向上，意志坚决。自从“她”弄丢纽扣得到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之后，“她”下定决心追求进步，让自己变得更好，结果也称心如意，体现了其上进与坚决。 ②知恩图报，念念不忘。多年前，在“我”帮“她”把裤子上丢掉的纽扣缝上之后，“她”一直在找“我”，并且在找到“我”之后为“我”买衣服，还特意请我去南国都市领略异域风情，无不表现出“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③细心体贴，善解人意。她发现“我”外衣左肩缝处的线脱开，白色的内衣背带露出一截，不是直接告诉“我”，而是打算给“我”买一件新的，并用手遮住我的难堪，最后还帮我缝合，这些都体现了“她”的体贴细心。 6. ①贯穿全文，起线索作用。小说以“纽扣”为线索展开叙事，故事是以一枚纽扣引发的，最后又把人与人之间的亲情系在一枚纽扣上。 ②寄托情感，深化主习题。纽扣是作为教师的“我”与“她”之间的情感纽带，喻示师生之间似断实连、绵延不绝的真情，小小的“纽扣”折射出了人性的光芒，较好地突出了主习题。 ③塑造人物形象，展现人物性格。本文用一枚纽扣引出故事，多处运用细节描写，表现纽扣中隐含着深切的爱，使人物形象丰润生动。 【解析】 【4习题详解】 试习题分析：该习题综合性考察现代文阅读理解能力，此类试习题答习题时一般首先要通读全文，整体感知；其次明确构造，关注手法；最后结合文章主旨做出准确判断。Ａ项，主次不分，由第一段第二句可知，使我“恍惚”的原因是“异地风情”和“生疏的亲近感”；而由第三段的内容可知，“我”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我却记不得”。所以，“我恍惚”主要是出于她的那份突如其来的“生疏的亲近感”。Ｃ项，无中生有，“暗示‘我’到了南国繁华大都市后在穿着方面也应该有所讲究，以免让她没面子”不正确。她之所以这样说，由后文可知主要是因为“我”的衣服脱线了，免得让我为难。Ｄ项，归因错误，“她在为了给‘我’提供创作小说的素材而讲故事的过程中也被自己讲述的故事深深感动得抽泣了”不正确，由文章结尾可知，她就是自己所讲故事的主人公，她“呜咽”是出于她想起了自己悲伤的过往。故此习题答案为Ｂ项。 【5习题详解】 试习题分析：本习题考察鉴赏人物形象的能力。此类习题目在解答时，一般要先对小说的情节进行梳理，找出小说中关于该人物的相关描述，然后进行概括。小说中“她”是“我”曾经的学生，上重点初中时因为弄丢裤子上的纽扣被妈妈打，无助地躲在厕所抽泣，“我”帮她缝上了扣子，让“她”感受到了关心，她告诫自己“一定要变得好一点，要有进步，要有出息，为此她也一直在努力着”，如今她事业有成，据此可概括出她是一个积极向上，意志坚决的人。“我”只是帮助她缝了一个纽扣，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她工作后却“一直在找您，打听了很多人”，与“我”联络上后，对“我”一直非常挂念，还邀“我”到南国游玩，表明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发现“我”衣服脱线了，想给“我”买衣服，被“我”回绝后就用手遮挡衣服脱线的地方，帮“我”避免为难，可见她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 【6习题详解】 试习题分析：本习题考察对小说题目的鉴赏能力。这类习题目解答时一般可以先分析题目内容，再思考题目与主旨、人物和情节的关系，综合考虑得出答案。“纽扣”外表上看是指“我”给她缝在裤子上的扣子，从全文来看，虽然小说前半部分没有明写纽扣，但“我”和她之间的故事却是由纽扣引起的，所以从情节开展来看，纽扣等于是贯穿了全篇，起到了线索作用。从表达主习题的角度来看，“我”和她是师生关系，因为时间久了，“我”已经不记得她了，但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纽扣，使“我”和她之间的情感一直延续到现在，而且还会延续下去，所以纽扣是作品中人物情感的寄托，也是起到了暗示深化本文的主习题的作用。从人物形象塑造的角度来看，一枚纽扣是小得不能再小的物件，缝纽扣则是一件小事，但却让她牢记不忘，成为激励她奋进的动力，可见以“纽扣”为习题有突出人物形象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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