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爱玲笔下典型的女性形象

发布时间:2013-12-04 14:49:46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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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张爱玲笔下的几个典型的女性形象

摘要:张爱玲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坛的重要作家,她的小说大都以沪港洋场为背景,在荒凉和颓废的大城市中铺张旷男怨女,演绎着堕落及繁华。 张爱玲以“参差对照的手法”,塑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女性典型人物形象,她们或甘做欲望的奴隶;或是人性扭曲的舞女;或在自我意识觉醒的驱动下进行着反抗和挣扎,同时,张爱玲也以少有的暖色调为我们塑造了为数不多的女性健康“完人”形象。张爱玲透过笔下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深刻揭示了现代女性的生存困境和人生悲哀,而这些女性人物形象也为中国现代文学增添了一抹亮色。本文就从她的几部经典作品出发去分析张爱玲所塑造的几个典型的女性形象。

关键词: 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

张爱玲,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个用刀刻过般的名字,任凭岁月流逝,时代变迁,这一普通的中国女人的名字,伴随着她奇丽而精美的佳作,流传到今。张爱玲,中国上海大都市的女人,她犹如一缕轻烟般飘渺,又如一袭旗袍般华丽,在这位女人笔下,诞生了许多堪称传奇的女性,不同于沈从文自然的女儿“翠翠”,更不同于金庸的神仙姐姐“小龙女”,她们有着自己独特的人生经历,称不上是完美,甚至是丑陋苍凉,如梦魇般的,却让你切身感受到她们生活的没落和乱世的苍凉,即使你想抽身逃离,但她们梦魇般的经历牢牢缠绕着你,使得你铭记难忘,刻骨铭心。

美国文学史家夏志清先生曾评价说:“对于一个研究现代中国文学的人来说,张爱玲该是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要的作家。仅以短篇小说而论,她的成就堪与英美现代女文豪如曼殊菲儿、泡特、韦尔蒂、麦克勒斯之流相比,有些地方,她恐怕还要高明一筹。”⑴

张爱玲是一个具有明确女性意识的现代女作家,她的女性写作相对于新文学来说是别致的,是私人性的话语,她站在女性的独特立场,用精细的笔触,灵动的笔墨抒写着现代女性的自我意识、生存价值及生存现状,给与我们无与伦比的美感体验。她的笔下有四类女性人物尤其值得我们关注:一是黄金枷锁下的奴隶;二是人性扭曲的风尘舞女;三是敢与社会对抗的新女性;四是健康的“完人”形象。作家通过这四类女性人物的刻画,表达了对女性自我意识的冷静思考和高度自觉。

一、黄金枷锁下的“奴隶”

曹七巧是张爱玲笔下的一个血肉丰满,让人可憎又深感可怜的人物。同时,七巧也是个悲剧人物,是一个受害者。哥哥为了省下一笔嫁妆钱,将妹妹七巧送进了大富户的瘫痪少爷的新房里,于是,在金钱的陷害下,七巧被剥夺了追求幸福的权利,被禁锢在了高墙深院内,也因着身份的卑微而受尽家人的嘲弄和白眼,但是,这些都不是最悲哀的,悲哀的是七巧是个健康的人,她有着健康正常的强烈的情欲,但丈夫却是一个残废,因此她正常的情欲受到压抑,被困在了情欲的枷锁里,也正因为这而让她的悲剧蒙上了一层阴暗丑陋的面纱,从而引发了一系列让人唏嘘,悲叹的惨剧。所以,七巧的悲剧不仅在于她是金钱的受害者,更在于她是一个施害者,而且受害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亲生的儿女。

七巧表面泼辣强悍,对人性极端不信任,但也是一个小女人,骨子里还是向往着幸福的,她大胆追求过三爷季泽。但三爷却因着她的狼籍名声而不敢沾染。因此,在幸福丧失之后,她唯一等待的就是独立出去,终于,夫死公亡,她熬到了头,分到一笔遗产。这黄金是用青春的欢乐作为惨痛的抵押品换来的,就这样,载着黄金镣铐的人性被腐蚀扭曲。为了保住这卖身的黄金,七巧在“爱情”被时光消磨变成灰烬,只剩下空白强烈的欲望时,也宁可在性压抑中煎熬,揭露三爷季泽骗钱的目的,赶走所爱季泽的挑逗,而更可怕的是她扭曲到要扼杀一切美满的姻缘,只要是在她的控制范围内。曹七巧完全是一个变态的恶毒的母亲。她年轻时在婆家受到了人格的侮辱,没有享受到正常的爱情和婚姻,导致她人性严重的扭曲,见不得别人的幸福,连自己的儿女也不例外。所以当她的一双儿女长大后,他们的幸福刺激了她内心的隐痛,于是失去理智,把自己的不幸迁怒于儿女:她嫉妒儿子、媳妇的亲热,千方百计的破坏他们的婚姻,最终将媳妇虐待致死;嫉妒女儿有了个较合意的结婚对象,想方设法拆散他们的姻缘,并挑唆女儿吸食鸦片,将这朵少女之花养在家中枯萎。

在《金锁记》中张爱玲将曹七巧塑造成了一个人性扭曲到变态的女性形象,是封建礼教对人性的压抑迫害,对爱情的禁锢,使得情欲这块矿石在拜金主义的烈火冶炼之下,铸造出这样的一个殉葬品,一个戴着黄金枷锁的“奴隶”。

整部作品以曹七巧为主线,刻画了一个原本善良的女人被封建社会意识毒害而变成为一个眼中只有金钱没有亲情,泯灭人性的害人者。她的悲剧不仅是个人本身的悲剧,也更是那个社会的悲剧,那个时代的悲剧!

二、人性扭曲的风尘舞女

《半生缘》中的顾曼璐,一个本应该有着平凡幸福生活的女人,却因家境的变迁、父亲的早逝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轨迹。为了养活家里的七口人,她放弃了学业、抛弃了爱情,沦落风尘,成为舞厅的三流舞女。凭借着自己姣好的面容,她有能力养活家里,承担家中负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容颜不再,于是,在舞厅里她经常被一些年轻貌美的舞女抢生意,使她感到无比的难受。然而,她的牺牲得不到认可,她牺牲自己来成就家人,但却被家人瞧不起,甚至以她为耻。她是可怜的,是家庭和社会的牺牲品,

渐渐地,她年纪大了,想找个依靠却又没有合适的人选,迫于无奈她只好嫁给了一个叫祝鸿才的流氓无赖。可是时间长了,祝鸿才厌倦了她,开始在外面到处找女人,这让曼璐感觉很伤心,最可悲的是,生了一场病后,曼璐被医生告知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也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扎进了曼璐的心。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人其实就代表着自己成了废物,人生从此结束了,这让曼璐陷入了黑暗的深渊,无尽的黑暗和恐惧笼罩着曼璐。

于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拴住自己的丈夫,她开始竭力地想办法,忽然想起母亲对自己曾说的“借腹生子”一事,或许这样就能把祝鸿才给牢牢套在手里了吧。她观察出自己的丈夫对妹妹曼祯是有真感情的,因为每次祝鸿才看见她,都激动的兴奋不已。况且,曼祯是自己的妹妹不是外边那些女人,容易控制些,就把目标定在曼桢身上。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竭力把自己荒唐的思想赶走,可见曼璐还是有良知的,她并不想这样做,只是,这个社会是冷漠的,吃人的,逼迫着她变疯了,失去了理智,那恐怖的想法就像一个黑影,一只野兽的黑影,它来过一次就认得路了,又找到这里来了,最后她伙同自己的丈夫,拆散了妹妹和她男朋友世钧的婚事,把罪恶的手伸向了自己善良的亲妹妹,毁了她的一生!当曼祯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时便把曼祯囚禁起来,逼迫曼祯把这孩子生下来,还跪在曼祯的脚边苦苦哀求,而这些都只是想留住自己的丈夫。这是一个多么微弱的需求,却让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折,达到疯狂地步,扭曲自己的人性,抛弃自己的良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足以见得女人在过去的社会地位是多么的卑下,男权是多么的“强大”,统治着社会,女人要依附在男人身上才能过活。这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事实!

当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曼璐和曼桢的姐妹情从此决裂,曼桢离开了,去了一个曼璐找不到的地方。然而好景不长,曼璐因为病情严重不久于世,这时的祝鸿才才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曼璐一直寻找妹妹想要向她道歉却无果,最后因痨病在自责和孤单绝望中死去。

三、敢与社会对抗的新女性

纵观张爱玲的小说世界,我们不难发现,其女性形象无不在物质生存与寻找女性自我中苦苦挣扎着。从张爱玲创作的小说来看,女性形象的自我意识是明显占据着主导地位的,而且,她冷静地审视和还原了现代女性的生存境况和自我意识,在物质生存与自我中找到了相融点,同时也透出女性寻找自我归宿的希望之光。

《倾城之恋》中出身没落官宦世家的白流苏,是一个泼出去又流回来“祸水”式的人物,离了七八年的婚,只因她的钱被兄嫂盘来盘去盘光了,变成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累赘,于是,当徐太太来报信说和她离婚已七八年的丈夫忽然死了并要她回去奔丧时,她的兄嫂硬是要撵她去为前夫戴孝守寡,继承那些遗产,以免拖累白公馆。“离过婚了,又去做他的寡妇,让人家笑掉了牙齿!”⑵离了婚的自己就是自由的了,再回去当一个死人的寡妇,那且不是自己吧自己往火坑里推,等于把自己重新判了死刑。然而,白流苏却不是传统意义上恪守“三从四德”、凡事逆来顺受的懦弱女子,她具有自主精神,不受男人的控制与支配,她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人格和权利。从这里可以看出,白流苏的自我意识觉醒了,是新时期有新派思想的白家人,她是第一个从“三从四德”的束缚中逃脱出来的人。但,在白家守旧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一群,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帮自己,于是,在饱受屈辱,无路可走之际她决定离开这个家庭。

眼看着青春被吸到朱红洒金的辉煌背景里去,流苏内无立锥地,外无希望绵延。她知道再不搏一把将永无出头之时,于是抛弃了诗礼人家的矜持含蓄的姿态,努力寻找几近凋零的青春,以最后的资本与生命博弈,于是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情况下,到香港待价而沽,向范柳原推销自己。“以后即使有人替她做媒,也不过是和那姓姜的不相上下,也许还不如他”, ⑶她大胆的决定着用前途做最后一次赌注,她也清楚的计算着成败的后果:“输了不过是声名扫地,没有资格做五个孩子的后娘,如果赌赢了,可以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目的物范柳原,出净胸中的一口恶气。”⑷其实,在白流苏那里,爱情早已扭曲,成为她猎获范柳原这个自私、狡猾但有钱男人的工具,因为她看清了自己被观赏的地位,幻想得到一份真爱是不着边际的,只有抱着以爱谋生的态度才是现实的,只有婚姻才能赐予她经济上的安全。于是,在她一次次工于心计的斡旋后,她终于获得了赖以生存的婚姻。

白流苏是位离异后想要再次寻找依靠的新女性。她的毅然离婚,可以说是进步的,但她并没有接受新文化,彻底走向社会或是投奔革命。离开了婚姻的她无处可去,最终又屈服于封建男权的统治,继续认同男权价值观念。七八年后,她唯一的出路仍是再找一个丈夫,这是她起初做出反抗的最可悲之处。最后她还是服从了现实,当她遇到富商范柳原后,不顾一切屈辱把第二次婚姻押在香港之行上。最后,香港的沦陷,才终于成就了白流苏这个“传奇”里真的“倾城倾国”女人的婚姻。张爱玲在文中这样写道:“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女子。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⑸在一个女人的成功的婚姻中,包含着更加浓重的对于现实人生不可理喻的荒凉感,白流苏对生存困境的反抗表面上是胜利的,是从一个生存困境陷入另一个生存困境,但白流苏是一个不受男人支配,跳出“三从四德”框架,在不公的命运面前不屈服,直面这种悲惨命运,以都市女性的老练与智慧主宰着自己的命运,坚韧地活着。从她身上我们看到了旧时代的女性是如何在困境中"抗争"命运,改变命运的。她的出现既是一种希望 ,也是那个时代女性改变自己弱势地位的一个必然。

四、健康的“完人”形象

所谓的“完人”形象,是对比意义上的。这一类女性相对有着健康的心理特征,《茉莉香片》中的言丹朱,《心经》中的许母都可看作这一类型的典型。这一类女性的塑造,让我们看到人性中真善美的一面。

女性,在大多数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温柔、体贴等词语,这大约与女性的母亲身份有关。张爱玲的作品有太多关于女人的故事,《第一炉香》、《第二炉香》、《倾城之恋》、《金锁记》、……单看这些香艳的名目,我们就能想到这是关于女人的故事了。

张爱玲的作品一向是苍凉的基调,寒意彻骨,笔下的女人们几乎都是畸形扭曲的。但是,也是有着例外的。如《心经》中许小寒的母亲。

同样是写女人,同样是写母亲,《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倾城之恋》里白流苏的母亲,一个个不是变态刻毒就是自私嫉妒,人性中的阴暗和极端代替了历来受到尊崇的母爱,她们是如此的可憎。

《心经》中许小寒恋父情结的道德伦理问题,我们姑且不去指摘臧否。小说故事情节发展到许小寒的母亲不得不面对小寒恋父的事实时,按照一般人的思维推测,许小寒的母亲准会气个半死,甚至会和许小寒断绝关系。“她将她父母之间的爱慢吞吞地杀死了,一块一块割碎了——爱的凌迟!”⑹按照张爱玲笔下女性的常有的特征,许小寒的景况也是不会有令人欣慰的下场。她母亲和她的关系,不再是母女亲情关系,而是水火情敌。可是,许母却没有如我们所想,而是从女性从母亲的角度出发,改变许小寒,为许小寒安排新生活:“你明天就动身,到你三舅母那儿去。”小说里许小寒当时的一句话:“你——你别对我这么好呀!我受不了!我受不了!”许母所表现的慈爱同样让故事外边的人们受不了。⑺

“……房门半掩着,只看见白漆门边凭空现出一双苍黑的小手,骨节是较深的黑色——仿佛是苍白的未来里伸出一只小手,在她心上摸了一摸。”⑻许小寒的小手也在她母亲的心上“摸了一摸”,也有“摸了一摸”的剧痛,只是许母不是霓喜。在许母为小寒收拾行李一段,看似平淡的笔墨却淋漓尽致地刻画了一位母亲的伟大形象, 张爱玲以其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这样写道:“许太太并不理会,自顾自拿出几双袜子,每一双打开来看过了,没有洞,没有撕裂的地方,重新卷了起来,安插在一叠一叠的衣裳里。头发油、冷霜,雪花膏,漱盂,都用毛巾包了起来。”⑼

读到这里,读我们也许会有点不理解张爱玲为什么要这样写?因为在张爱玲的其他小说里,女性人物大都是悲剧性的阴暗狠毒、面目狰狞。像七巧,因了自家的不幸,便把仇恨和嫉妒像刺猬的毒箭一样射杀别人,连自家的儿女也不放过。叫人直打哆嗦。而许小寒的母亲却如阴霾里的一线春阳,对于长久浸淫于张爱玲苍凉意境中的人们,许母这一线春阳所释放的温暖是炙手可热的。

张爱玲塑造的这类健康的“完人”形象,虽在她的小说里不占主要位置,但通过这种大红大绿的参差对照方式,揭示出人自有的真善美的一面,在她苍凉的艺术世界里,这些人物仿佛是一线暖阳,让人感受到温暖,看到希望。

结语:张爱玲的小说为我们描绘了一个个丰富的女性形象,从她们身上我们看到了当时女性的痛苦、无奈、悲哀以及少有的温暖,让我们对她们怀有深切的同情。张爱玲独特的女性意识,带来了独特的创作,也带来了独特的女性形象,在那作品中的人物画廊里,那一系列的女性形象充分体现了她的深厚功底,她以一个女人的细腻敏感,包融对生活的细致观察,用精当的描写,厚积薄发的文字把她眼中所见的当时社会的形形色色的女人活画了出来,为现代女性文学增添了风格独异的一页。

注释

⑴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335

⑵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经典》,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436

⑶同上

⑷吴宏聪:《中国现代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451

⑸同上

⑹张爱玲:《倾城之恋·心经》,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145

⑺张爱玲:《倾城之恋·心经》,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145

⑻张爱玲:《倾城之恋·连环套》,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326

⑼张爱玲:《倾城之恋·心经》,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146

参考文献:

吴宏聪:《中国现代文学史》,武汉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

夏志清:《中国现代小说史》,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张爱玲:《倾城之恋·金锁记》,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张爱玲:《半生缘》,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朱栋霖:《中国现代文学经典》,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张爱玲:《倾城之恋·心经》,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a1df7c2a964bcf84b9d57bc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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