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话巴山夜雨时
又是雨夜。 雨用她自己的嘈杂掩盖了这世界所有的喧嚣,所以很多人在雨夜才能够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让情感迸发。 对于我这种看个电影都能落泪的人来说,其实更为容易。 蓦地发现上一次在雨天感怀竟然是在一年多以前了,那天北京落着濛濛春雨,我在回忆与一个大学同学相处的点点滴滴,因为她的生命定格在那个雨天。 于我而言,或许这只是习惯动作里的一个插曲,大抵是因为广州的雨水多过北京太多了,大学里写过一百多篇无聊而风骚的日志,百分之八九十都跟雨天有关。 即便主题无关,想来写文章的那天估计也是个雨天。 日子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去,心态也确实渐渐不同。 即便雨天内心有一股子悸动的时候,也多半偷个午后回忆一下不怎么精彩的过去,然后听几首音乐就把这情绪排遣了。 然而,最近一段日子辗转几个城市,总摆脱不了雨的纠缠,想来这个老朋友终究需要我给她的交代了。 然而交代些什么呢?似乎很多,似乎又很少。 至少目前看来,虽然还有两年没过,人生最美好的十年估计都要在校园里度过了,有的时候,再精彩的生活,拖得太长只能意味着单调和无聊。 广州的四年已经渐行渐远了,时常会发现记忆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破损和空白。 有些是不想回忆起的,有些是确实记不起了。 在北京又过了四年,该是又一场轮回。 却话巴山夜雨时发生了很多事,但是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乱糟糟、稀里糊涂。 在北京的头两年用一篇硕士论文的致谢打发了,而刚刚过去的两年却不怎么好打发。 时间久了,发现感怀的道理总是那么几个,只不过是换套说辞再来一遍而已。 可叹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却还是没办法把道理讲的更深刻一点。 所以,越来越爱上了似乎简单但又可以解读出很多意义的故事。 然而,自己的故事不是小说,哪来的那么完整和精彩,大概只是几个瞬间吧。 一昨晚也是雨夜。 当其时我在合肥某公寓11层的房子里看着纱窗外的城市。 华灯并不璀璨,雨声也并不悦耳。 但我很惬意。 不过我也明白我这惬意是别人的赐予。 我待在良慧的房子里。 这房子是她自己刚买的,完全属于她自己。 在我来合肥之前,我本意开玩笑的说,作为地主,能不能提供一个容身之处。 然而,令我诧异的是,她说这样,你来我家,我去男朋友家住。 我确实被她的豪爽给愣的无言以对。 然后我就很不知所以的来到合肥,独自霸占了她刚刚收拾好的房子。 并且揣着她的钥匙去芜湖出了两天差,然后回到合肥又理所当然地住了进去。 有一天发了朋友圈,盖伦问我怎么这么晚还在良慧家。 我如实以告,然后还补了一句:我是不是很不要脸?这是发自肺腑的。 因为面对好友的不遗余力,我却显得无以为报,纵使内心有万分的感激,却总觉得无法在形式上得以体现。 我想这大概是长久以来我们相处的习惯。 我还记得,我最早认识她的时候,是我们还不是同门的时候,甚至还不是同学的时候。 那天是人大的复试名单刚出来,我在爷爷奶奶家吃饭,然后莫名进来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清脆的女声,自报家门说是要一起去复试的同学。 那个时候在大学里被整的很惨的我怀着一点学来的虚伪之心不敢透露太多,但是她却很开心地对人毫无戒备之心。 跟她同样星座的我迅速被带进沟里,开始了快速对话,日后大多数的日子里,我们都是处在抢白与抢节奏的对话中。 从中山大学本科毕业的时候,班里有108个毕业生,散落在全国各个地方。 最近几年,各地辗转流离,也许经过了某个人的城市,也许某个人也知道我经过了那个城市,却不知是因为是淡漠还是疏离,都默默地各自散去,互不侵扰。 想来,这世上,肯给你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遮风挡雨的人,确实是没有几个的。 我还算幸运。 二我也记得我跟盖伦认识的时候,那是研究生第一堂英语课。 我跟室友抱着试听一下的借口来到了这个课堂,然而实质上内心早就笃定了申请免修的想法。 然后在需要课本的时候悲剧地大眼瞪小眼起来。 这时候旁边桌上的盖伦直接把课本甩到了我桌上,然后很潇洒找自己的同桌去看同一本了。 然后我也很自然地就把课本摆在面前,一本正经地看起来。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门,但就是没人去打破那种陌生感。 是盖伦先打破了这一步。 事实证明,从陌生到默契可能隔着的就是这一步而已。 其实,无论是盖伦、良慧还是后面要写的晓荣和沛总,在我的各式各样的表达中出现过很多次,也记录过很多我们之间发生的事。 在我们毕业四散各地之后,每个人都结识了许多新的人,有了新的关系和快乐。 但是,这些历久而弥新的感动却让这些老关系的价值熠熠生辉。 硕士毕业的第一年我作了大死,一门心思的想出国。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个丧心病狂的阶段,任何的劝说与反对都听不进去,钻牛角尖到歇斯底里狂躁失态的地步。 我记得那个时候时常不分时间不分地点打电话给盖伦,跟她倾诉各种问题和苦闷,往往一个电话都是以小时计算。 我得承认我那个时候情商智商都是为零,仿佛把好友当作世界与我为敌时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不顾别人的工作和私人生活。 后来东拉西扯荒腔走板地搞了一堆材料,却发现已经搞得众叛亲离身无分文连申请费都付不起了。 虽然友情是不能用物质衡量的,但是借钱这件事到底可以看得出在哪些朋友面前你知道你的尊严不至于令你难堪。 盖伦借了信用卡给我,连同密码一起。 记得大学期间跟室友因为金钱关系产生了矛盾进而发生争吵,他说,你有没有朋友是肯帮你出钱而不说一个不字儿的?我说没见过。 他说,我有。 我当时挺不屑的。 然而,时至今日,才发觉,那个时候他比我硬气。 三毕业两年,晓荣的消息少了很多。 一则分隔京沪两地,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几个同门约着出去吃喝玩乐;二则她也有了新的恋情和生活。 还记得硕士毕业聚餐的那天,第一个环节是同学们接龙敬酒。 我选择的是晓荣,我说,我们同门两年,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因为在你面前我的恶毒表露无遗,两年从来没停止过各种场合的黑你。 现在你有新幸福了,别的不说,祝你要一直幸福。 然后,那天又逼着她空腹吹了一瓶啤酒,醉了之后让她又出了不少丑。 其实我对晓荣的黑大多数时候只是出于一种口舌之快的无心,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如同大学时期别人对我那样,可能也会对人造成伤害。 不过,我相信晓荣是不屑于与我争辩的,对于一个擅长修辞的人来说,她早已看破了我的套路。 我还记得有一次当着导师海龙果的面黑她,老师看不过眼去,还说你怎么能这样?你跟晓荣都是要读博的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是同一个战壕里的。 当时我内心还悻悻然。 然而到了我作大死的时候,发现要找人提供研究的建议,到最后还是要找到晓荣头上。 等我回头来看,其实大多数时候,我找晓荣的情感意义远大于实质意义。 无论我说什么,她那套修辞背后永远都是肯定与鼓励。 我是个在情感上索取无度的人。 而晓荣这样的鼓励其实从读研的时候就开始了,无论是她在看书还是写论文,我总是在不恰当的时候跟她聊一些最后都没有做出成果的研究。 然而,我却总能享受到鼓励与肯定。 却话巴山夜雨时我跟晓荣都要出国一段时间了。 前几天她远程让我帮她去认证学历学位证书,我说好。 她说还是老同学好啊,我最近求人办事都已经求到张不开嘴了。 我说,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互相帮忙怎么行。 是啊,我们到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四我是死都想不起怎么认识沛总的了。 就记得我爸跟他爸很投缘,大热天在外面等我和沛总复试结束,然后聊得很high。 然后我们到了被催婚的年纪,那天聊起来,我爸跟他爸的说辞还是特别特别像。 只不过沛总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成为了相亲大户。 在我作大死那年之后,我爸明显对我害怕了三分,所以凡事都对我敢怒不敢言。 这是我的错误。 我记得我在硕士论文致谢里特别感谢了沛总。 因为研一下确定了研二上要去台湾交换,然后暑假一开始却怎么都找不到实习,各种被拒之门外。 研究论文也是一塌糊涂,不知所以。 心想没积累实习经验找不到工作,读博也看不到前途,那一阵就跟松子一样,觉得生而在世,我很抱歉。 负面情绪几乎在我的SNS上随处可见。 那一阵子天天都下大雨,有一天沛总陪着我到百家廊坐了一会儿。 他说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第二天我就平静地去找实习,然后找到了。 前两天因为签证的问题再次面对焦灼。 本以为经历了第一年作大死的失败第二年会淡然很多,结果发现只不过是自己太长时间没有经受挫折过于乐观了。 该死的时差加重了这种焦灼,心想努力了这么久难道又要功亏一篑了?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都是一团乱麻。 在焦灼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沛总的电话再次进来了。 如同我在硕士毕业论文里致谢里写的一样,我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但是我记得他朴实的言语中永远不变的善良、关怀与温暖。 每个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但是他们陪我走了很久。 在下一个濛濛夜雨的日子,不知道自己还会感怀哪些新事旧事。 或者,等我回来的时候,还能跟他们却话巴山夜雨时。 王硕于2016年7月20日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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