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童年

发布时间:2011-11-01 22:47:37   来源:文档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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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时期童年的回忆

———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

沈建鼎

一九四0年末的一天,我在家里木工做木活的铺子里玩,师傅们在议论,中国军队抢运抗战物资,七0七过汽车多了,一坝子的人要带着晌午饭去看汽车。汽车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真想去看看,可是大人一个也不去,我心急也没办法。后来,去看的人回来说,汽车有一双亮汪汪的大眼睛,脚是六个股辘辘,跑得飞快,我多时能见到汽车呀?

不久,大人们说日本人要打过怒江了,父亲和母亲商量把我和母亲送到寸家村去躲一躲,我们就到外婆家住了几天。一天,祖父来说由旺家家户户住满了兵,要打大战了,赶快到山上去躲一躲,我们就和舅妈老表一起去兵斗寨。我们走过田野到沙沟,进洼子,过一沟吃一次水,再往里进没有水了,我口渴得不得了,走走歇歇,好久好久才走到老表的外婆家,晚上睡觉时,我吵闹着不睡觉,一再不停地叫:“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因为几天来我一直吵着要回家,妈妈没办法,只好带我回家,我们回到家里没见到一个军人。

一九四二年五月四日早饭后,我在家门口大路边玩,听到嗡嗡嗡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单翅膀双翅膀飞机从象山方向飞来,再从我头顶上飞过,一架追一架,向鱼洞方向飞去,翻过山不见了。下午,祖父从七0七回来说:“从保山回来的人说,保山被日本飞机炸烂完了,人死得堆起来,走路连下脚处也没有,我也不敢去保山买漆了,只得回家。”啊!我看见的这些飞机是日本人轰炸保山城。

五月九日,由旺街天,我们在家中听到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我三叔背起我就跳出大门往小中沟跑去,快到大中沟时又往北,急急忙忙跑到大沟边,放下我,抱起我钻进大沟边的防空洞里,俩叔侄蹲在洞里,动也不敢动一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吓得我把尿撒在裤子里。在洞里躲了好长一段时间,听听没有什么响动了才回家去。父亲说这是日本飞机来炸少保山,六架飞机从南往北顺山脚丢了好多炸弹。过去,我们家吃饭男人和师傅先吃,女人在后吃,从这次日本人的飞机来轰炸后,到吃饭时,祖父多次说:“全家男男女女一起快吃饭,日本飞机来时好去躲飞机。”这样惊惊慌慌过了好多日子,祖父才不说。第二天,我到老叔祖家玩,听她家的人说她被日本飞机轰炸吓病了,让她睡在堂屋门外右边的走道上。又过了两天,父亲说,在子孙殿日本飞机炸死了一个女人和一条黄牛,日本飞机还在沈家碓边赵家沟底丢了霍乱弹,我大爹沈文波媳妇上吐下泻不止死了,来请我家去做客。最近八十多岁的李德懋老师讲:“沈文波媳妇是日寇轰炸由旺的第二天上吐下泻不止,第三天死的第一个人。我母亲六月初九去赶街买菜回家后就上吐下泻不止,不几天死的第二个人。接二连三死的是张时昭的媳妇,杨家接来的儿子,毕荣章的媳妇,张家杀猪的,祝家帮工,董家做豆腐的,东门差不多每家死一个人。小孩死了不少。病轻的只得吃点石灰水医病,人们在一片恐怖中生活。”我家也遭受了同样的灾难,我的俩个弟弟也在这场灾难中死去,我的堂兄弟中午还活奔乱跳去玩耍,下午回来就病倒,第二天就死了。家中一下死去了三个兄弟,我就成了家中的一根独苗苗。这段时间,我们经常听见女人在路边哭;“美美(对小孩的昵称)耶——,你怎么这么早就离我去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当人们听到“美美耶——……”就说:“唉!又死了一个小孩。”过了一段时间,我这个身体很键康的独苗苗也得了重病,大人把我放在了三叔妈的房门口地面席子上睡着,我虽然不能答应大人的问话,但我能听明白大人说的话,祖父焦急地说:“这孩子恐怕不行了,快去请韩医官来打一针试试看。”韩医官被请来后说:“一针打下去,这孩子会叫就有救了。”果然,韩医生把针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大叫一声:“阿哟!”全家人七嘴八舌地说,“会好了。!”“有救了!”慢慢的我的病好了。从这次病后我的身体就垮了,一直很瘦弱。滇西抗战几年间,好多村寨都有了成片的小儿坟。直到解放后小儿坟才从人们的眼前消失掉。 保山五四被炸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父亲说银川得了“鸡窝病”,好多人家一家子一家子病了,外公家也有人病了。过后不久,外婆死了,我还去送路,不满一个月,外公也死了,妈妈说:“你去不去?”我说:“外公死了,我就不去了。”妈妈说:“银川病多,不去也好。”又一天,大人们又说仁和桥得了鼠疫病了,死了不少人,有的人早上抬死人,下午得病又死了,大家没办法,只得叫小脚女人去抬死人。这几天把仁和桥封起来了,不让人通过。说得多么吓人呀!我好久不敢出门,只得躲在家里玩。由旺人民当时在这场灾难中苦苦挣扎,缺医少药,死了很多人。滇西抗战反攻胜利后,政府才派人到施甸由旺给大家打预防针。我和德伟几个小朋友到由旺街卖米坡头,看到在王家房子后面搭了一个帐蓬,有几个穿白大挂的医生在哪里歇着,我就走上前去挽起袖子,让医生在我的手膀子上打了一针,我们打完针后就回家了。滇西遭受日军细菌战的祸害,无药医治死去了很多人,儿时的记忆永远忘不了。

36师从由旺调到太平打退日寇进攻后,由于兵慌马乱,我家的木匠生易有时做有时停,我家房子多变成了后方“临时医院”,但是没有一个医生,生病军人被从怒江边抬来,抬上我家大楼放在里格,我们在楼下睡,他们在楼上哼,有时他们把尿撒在楼上,又流下房下,我妈叫:“你们怎么把尿撒下来?”有时祖父也在堂屋说他们,说归说,他们病得爬不起来,没有人招呼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有的病人第二天或第三天被抬走,这样抬进抬出十几个人。有一天,一个兵死了,在铺子门口的草地上,用四块薄木板再用铁钉钉起来,抬到郑家坟浅浅地埋掉,一个土堆连名字也没有一个。不久,按放在各处死了的军人,把五十多公尺长的郑家坟地密密麻麻地埋满了。又一天,有一个病人,他们用门板抬到我家木匠铺里放在地中间,抬的人放下就走了,病人在门板上哼叫,我吓得拉着妈妈的衣角,她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她下晚喂猪,我也拉着衣角跟着去。我们认为第二天他会死的,可是,第二天早上看见他睡在潮湿的地上,他要水喝,祖父给他喝了点水。早饭后,来了几个老百姓把他抬走了。老人们说他中了江边的瘴气,在地上拔好了,他真幸运。

不久,我家又成了军人修械厂,说是厂只有三个人,一盘炉子放在我家东厢房南边楼门脚,一个人拉风箱,俩个人打铁,修修机枪,然后到我家小后门口大批杷树脚,对着陈家坟哒哒哒打几枪就算完事。我妈妈要求帮他们洗衣服,请他们用汽油桶做给一个洗澡盆。妈妈一直帮他们洗衣服,他们就用他们的汽油桶给我家做了一个洗澡盆,一直用到2005年还好好的。修械厂工作了两个月就撤走了。又来了一位吴军需,住在东边的小楼上,从此,到滇西抗战胜利就没有其他军人到家里来住过了。

从上面所叙述的事情可以看出中国当时是多么落后,落后就要挨打。滇西抗战开初是多么的艰难,抗日将士和地方人民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经过几年生与死的较量后,才取得了抗战的胜利,所取得的胜利是来之不易的,我们今天的中华儿女有必要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紧密团结,建设好自己的祖国,使之富强,为后世子孙造福。

滇西抗战开始后不久,美国人到了由旺,先在少保山脚搭帐蓬建立了盟军医院,后来又搬到百福口杨家祖祠,为滇西抗日战争服务。听说人肚子里有病,美国人开刀把肚子里有病的地方割掉,人的病就会好了。我妈肚子经常疼,她就说想去把肚子里有病的地方割掉,父亲说:“你去割把你割死怎么办?”她一听不作声了,打消了开刀的念头。还有盟军参谋团住在我们村子的李家,我们村子的李大爹黄三河还到李家帮美国人做饭,经常挑泔水回家喂猪。他说美国人爱吃甜食,吃的肉放上白糖,甜稀稀的。晚上,美国人还在李家前院放电影,关着小后门不让人进,只听到叽哩咕噜的不知说什么,只有和他们熟悉的大哥哥爬到围墙头上看,我去了几次看不着也就不去了。回想小时侯非常想看的汽车现在就见得多了,有四轮的小车,有六轮的卡车,还有十轮的大卡车。李家的大门口就常常停着美国人的两三辆小车。有一天,我一个人到李家门口玩,看中国司机帮美国人修车,他修好了车就说:“小鬼,我去试吉普车,你上来和我坐车。”我坐上车他就开走了,一会儿到了文笔山,又一会儿回到了李家大门口。乖乖,呼一下就到,呼一下就回来,不用脚走路真舒服。

三十六师打了胜战后,各种抗日歌曲在传唱,鼓舞着滇西人民的抗战。我和德伟中仑德全在我家门前的草地上经常排着队,雄纠纠气昂昂,高唱他们学来的歌:“三十六师打胜仗呀,呀嗬咳呀嗬嗨,全国人民来支援呀,呀嗬咳呀嗬嗨,抬担架,送子弹,呀嗬咳呀嗬嗨,大家齐向前呀,呀嗬咳呀嗬嗨,挖战壕,齐上阵,呀嗬咳呀嗬嗨,打败了日本狗强盗呀,呀嗬咳呀嗬嗨,呀嗬咳咳,咿呀嗬嗨。”由于经常唱,直到现在六十多年了,还可以唱出来。当时,我们有的举着手像抬担架,有的比着挖地的姿势像挖战壕,不亦乐呼!特别唱到最后一句,大家的拳头向前砸去,就像一拳把日本鬼子打出中国去一样,喜喜哈哈乱作一团。有时我们还操着步伐喊:“onetwothreefouronetwothreefour”,像军人在操练。接着德全独个大喊;“onetwo threefour跳向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下,多次这样,他重不喊不疼,得了个“铁屁股”的美名。由于他爱锻练,身体建康,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成了飞行员,飞上了祖国的蓝天。

一九四四年,中国军队滇西抗战大反攻取得了胜利,人们多么高兴呀!在由旺街开庆祝会,演剧唱戏,晚上举行军民提灯会,我站在北门张家大门口附近,看见学生提着各种灯笼,军人拉着大炮用布盖着,从南顺街向北门走去,街两边站着人观看,憧景着好日子的到来。

20041225日写于保山

2005914日修改于保山

本文来源:https://www.2haoxitong.net/k/doc/c4fe627927284b73f24250d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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