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作者:咖啡杯里的茶来源:《男生女生(银版)》2013年第01期
我们是
迷失在航空港里的儿童
总想大哭一场
……
我们终将迷失在大雾中
互相呼唤
在不同的地点
成为无用的路标
——北岛《白日梦》
01.
我总是做那个相似的梦。
一个人叼着烟,依着栏杆,夜色缭绕在身边,看不清迷障般的世界。
前方一盏盏亮着的车灯,引擎咆哮的声音,摩托似地狱的鬼车,在某个哨声中,飞一般冲出去。
戴着头盔的地狱骑士们,你追我赶,疯狂疾驰在鬼魅的黑雾中。
烟烧着了指尖,感觉不到疼痛。
雨淋湿了我的头发,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缝着双眼盯着那点点火光,仔细辨认着乔锐的身影。
乔锐的摩托车在高速路上盘旋,夜色如墨,电光石火间,大雨倾盆。
突然,乔锐的车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了出去,轮子在无力地打滑,刹车失去了作用,他被车抛向了半空中,无助地打了个旋儿,像失重的木偶,缓缓坠在了高速路的栏杆上,又打了个旋儿,跌倒了高架桥下——
落在了我的脚下。
湿漉漉的烟灰抖落在了乔锐鲜血淋漓的脸颊上,他冲我咧嘴笑,几口血咕咚咕咚溢了出来,含糊地喊着我的名字。
然后,我就泪流满面地醒了。
我经常梦到乔锐死于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死神举着镰刀,伺候在他左右,只等待车飞出去的瞬间,就可以用勾魂索把他带走。
他的车,最后的结局无非是一滩废铁。可是乔锐从来不肯放弃,这是他的爱好,而且来钱快。虽然赛黑摩每年都有车手死去,可是乔锐完全不当一回事,他拍拍我的脸蛋说:“就像战争就一定会有人死去一样,赛车也是这个理。这就是人生。”
世间万物的终点,都是死亡,亘古不变的,唯有变化。
我在梦里,心如死灰地跪在地上,看着乔锐在我眼前,化作了一滩烂泥。
02.
B城的冬天,大雾弥漫的早晨。
我和夏佑戴着手套帽子从冰窟窿一般的地下室走了出去,此时的空气里寒气逼人,三米外看不清人的模样。卖早点的摊子已经摆了出来,太阳像个鸭蛋黄被厚重的云雾隔在高高的天上,偶尔有灰色的鸽子扑拉着翅膀刺入天空,逐日一般义无反顾。
早点大婶从形迹可疑的锅里捞出几个黄橙橙的煎饺丢在了我们桌上,我吃五个,看夏佑狼吞虎咽吃完了十个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我用筷子夹起一个正要放进他的盘子里,他张大嘴冲我“啊”了一声。我撇撇嘴猛地塞进了他的大嘴中,他闭着眼嚼得满足极了。
我和夏佑住的环境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冬冷夏热,洗澡时长年累月没有热水,而且淋浴头像打嗝一样,偶尔吐出来一些或滚烫或冰凉的水。夏佑经常洗到半路,草草穿着衣服顶着湿漉漉的脑袋跑出来,冲我大喊:“知了,快点!温水!千年难遇的温水啊!”
夏佑背着一个鼓鼓的帆布包,包里塞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吃饱喝足后,他掏出一个印章,又递给我一个,我们俩沿着街道一路戳下去,印出来的字迹一行行排列整齐,充满了艺术气息——
办证 134XXXXXXXX。
那是夏佑的手机号码。我们从公厕一路戳到马路,人行道,树干……像玩游戏一般,蹦跳着,这里戳一下,那里戳一下。
夏佑偶尔带着我去大学门口溜达,看着那些神色黯然的家伙就凑过去,鬼鬼祟祟道:“兄弟办证吗?北大清华哈佛耶鲁的都有博士硕士你说了算!”
夏佑说这叫广撒网,姜太公钓鱼,总有上钩的。那些成绩差,拿不到毕业证,或者想要更高学位证的人,找他的还不少。
来B市差不多两年了,我做过端盘子小妹,发过传单,当过保洁员,钟点工,可是都没戳章有趣。夏佑挣的钱,够我们俩花,好多次,他说要不要搬去好一点的地方住,我都拒绝了。我们要努力攒钱,以后用处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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