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春》 - 张爱玲笔下的爱情悲剧

《十八春》——谈张爱玲笔下的爱情悲剧

文学院07文41 陈龄妤 07013082

《十八春》所着力表现的还是张爱玲最为得心应手的都市男女爱情纠葛。小说从男主人公沈世钧的立场回忆往事，以沈世钧和顾曼桢的悲欢离合为轴心，描写了几对青年男女的爱情婚姻在乱世中的阴差阳错。小说分为十八章，男女主角和相关人物也离离合合了十八个春天。虽然有情人都未成眷属，令人惋惜，但却各有所配，从此走向新生。虽然小说的结尾有一点遗憾，但却还能给读者带来一点安慰，让人回味无穷。

一、世钧和曼桢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顾曼桢

十八春，十八个春天。十八年后，他们重逢时，她如是说。

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世钧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面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弹指的光阴而已，却使人轰然老去。

爱情从相遇开始。他们在同一个厂里做事，因为叔惠的关系，也偶有相遇，但对彼此也没什么印象。过年的时候，世钧和叔惠去小馆子吃饭，正好碰到曼桢，于是相遇就从这一刻开始了。然后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三个经常一起吃饭，也慢慢熟了起来。中间还有一段小插曲，就是世钧为曼桢捡回了丢失的手套。看似很平常的小事，却刻画出了男女主人公细微的心理变化。“明天拿去交给她，怎么样说呢？不是显着奇怪么，冒着雨走上这么远的路，专为替她把这么只手套找回来。他本来的意思不过是因为抱歉，都是因为他要拍照片，不然人家也不会失落东西。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不够充分的。那么怎么样呢？他真懊悔来到这里，但是既然来了，东西也找到了，总不见得能够再把它丢在地下？”这一段心理刻画，可以看出世钧的性格，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做事不干脆，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而事实正是如此，世钧的软弱是造成他们爱情悲剧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相遇之后，他们便慢慢地相爱了。曼桢替世钧签到、准备点心，整理衣服，都让世钧感到有一点心悸，同时心里又感到一阵阵的荡漾。爱情，就是在一件件的小事中不知不觉发生的。世钧说，曼桢，我有话跟你说，我有好些话跟你说。曼桢听懂了，好像不用说话，所有的眼神和表情都代表了一切。可是相爱容易，相处难。有时候，爱情需要的也是朦胧美，一旦相处时间长了，朦胧美消失了，彼此的缺点就会不经意地显露出来，争吵也就必不可少了。“她不知道感情这样东西是很难处理的，不能往冰箱里一搁，就以为它可以保存若干时日，不会变质了。”这是曼桢天真的错误。“尤其难以忍受的是临走的时候，他一个人走向黑暗的街头，而他们（曼桢和慕谨）仍旧像一家人似的团聚在灯光下。”这是世钧幼稚的误会。还不止这些。如果世钧能多一点信任，多一一点勇气，或许他们的爱情就会不一样了。
他们的重逢很意外。在叔惠家，一个来晚了，一个来早了，可是都太迟了。

“那时候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见到世钧，要把这些事情全告诉他，也曾经屡次在梦中告诉他过，做到那样的梦，每回都是哭醒了的，醒来还是呜呜咽咽地流眼泪。现在她真的在这儿讲给他听了，却是用最平淡的口吻，因为已经是那么些年前的事了。”

世钧默默地听着。

“他们很久很久没有说话。这许多年来他们觉得困惑与痛苦的那些事情，现在终于知道了内中的真相，但是到了现在这时候，知道与不知道也没有多大分别了。不过——对于他们，还是有很大的分别，至少她现在知道，他那时候是一心一意爱着她的，他也知道她对他是一心一意的，就也感到一种凄凉的满足。”

就是这样略带感伤的笔调，缓缓叙述了这一段漫长的不了情。无声胜有声，相逢是一首歌，记载着两个人的情路艰辛。事已至此，除了惋惜，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长长地叹息一声，就像得到一种凄凉的满足一样，心灵上也有一种解脱吧。

他们因为外界原因不得不分开，十八年后，也是想起时惘然，感叹再也回不去。而这次重逢，就是永别，即使咫尺也是天涯，真真切切，就跟死了一样。他们的爱，已经不朽。只是残酷的时间残酷的现实，找不到一席之地安放这爱。爱，终究敌不过时间，敌不过现实。

曼桢的遭遇让人同情，她的坚强让人敬佩，她对爱情的执著让人感动。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想，幸亏曼桢嫁给了祝鸿才，不然当曼桢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折磨成一个黄脸婆时，这份在世钧心中的美好或许就会荡然无存了。这样，当他们再见的时候，曼桢在世钧的心里，永远都会保留着当年的纯真和美丽。当然，如果没有这段分离的凄美爱情，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故事也就不那么吸引人了。

二、叔惠和翠芝

叔惠和翠芝的这段感情，写得不是很具体，也可以算是曼桢和世钧之外的小插曲吧。所谓得不到才会念念不忘，或许送上门去，人家也未必想要。叔惠和翠芝的认识却是由世钧引起的。他们彼此之间都有感觉，但叔惠的理性意识占了上风。他觉得自己这样一个穷小子，她家里是固然绝对不会答应，他也不想高攀，因为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但当他听到世钧和翠芝结婚的消息时，心里还是有一点触动的。“他显然是不大高兴，叔惠也觉得了，自己就又谴责自己，为什么这样反对他们结合呢？是否还是有一点私心，对于翠芝，一方面理智地不容许自己和他接近，却又不愿意别人占有她。”世钧和翠芝之间没有爱情，为了迎接叔惠的到来，翠芝忙着要请袁家的厨子过来做菜，忙着整理书房，指挥仆人在地板上打蜡，又自己跑去买酒，这么明显的行为，世钧居然没有在意，而是把它当成是女人的虚荣心作怪，他们真的是相敬如“冰”。

翠芝对于叔惠，一直都有着一个少女时代的幻想，而后来没有实现，所以心里一直老惦记着。她过去一直是很实际的，一切都是遵照着世俗的安排，也许正因为这样，她心底里永远惋惜着她那一点脆弱的早夭的恋梦，永远丢不开它，而且年纪越大只有越固执地不肯放手。得不到的终究才是最好的，有些人，要的也只是念想而已。因为仅仅是一份念想的话，会带给人美好的感觉和遐想的空间，有朝一日拥有了，或许这份美好就荡然无存了。生命中最不能割舍的，就是最初萌生的感情，无论经历多少繁华，那份感情总会一直存在于心灵最深处。这样的爱情虽然很凄美，但却很值得回味。

爱情可以很坚强，也可以很软弱，它经不起任何的伤害。它看上去很美好，但却很脆弱，就像肥皂泡一样，轻轻一戳，就破了。两人之间互相的猜疑，家庭的阻拦，机缘的擦肩而过，随便什么都可以毁掉这叫“爱”的软弱的东西。爱，终究敌不过时间，敌不过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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